文臣和武将,历来是不对付的两个群体,彼此都看对方不太顺眼。
武将们认为文臣只靠着笔杆子和嘴皮子做事,实在是婆婆妈妈,哪里有他们爽利。
文臣则认为这些无脑的武将,言语粗鄙,举止粗俗,行为乖张,实在是没有做臣子该有的模样,有辱斯文。
尤其是朝代初开,在战场上用血和生命去拼杀的武将们,更觉得文臣讨厌。
这些惹人厌的家伙,就靠着那几首酸诗,几篇文章,就可以和他们平起平坐,凭什么?
老子在沙场之上真刀真枪干出来的功劳,居然还抵不过几张考卷,实在是岂有此理。
正因如此,武将们会在各个层面上对文臣进行排斥抵触,而文臣为了稳固地位,获得更多的权力,同样会想方设法的给武将使绊子。
文武之争,在整个洪武朝期间,从未结束,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如今蓝玉奉旨查办户部尚书赵勉贪污一案,让整个武将集团为之精神一震。
历来都是文官查武将,像督察院,大理寺,六科等,都是文臣势大。
锦衣卫头子倒是不属于文臣,奈何毛骧这老狗专属于朱元璋,和武将也并非同心,算不得自己人。
故此,相比较于武将们简陋粗浅的手段,文官们的手段显得更加高明,想要陷害一个人,也往往更加得心应手。
但现如今,攻守之势异也,武将居然也可以查察文臣,实在让他们惊喜。
尤其是蓝玉,更是面有骄色,喜不自禁,那份开心都已经直接写在了脸上。
若不是因为此处是奉天殿,朱元璋就在上面盯着,他真想跳起来放声畅笑。
这些穷酸腐儒居然也有今天,蓝玉心中冷笑,合该让这些高傲的家伙知道些他的本事。
至于文臣们,此刻面色都不好看,尤其是户部一系的官员,险些是晕厥在地。
陛下莫非真的不担心蓝玉挟私报复吗?
对于蓝玉的秉性,一众文臣实在不敢苟同,这分明就是個流氓无赖,要这种人查案,纯粹是胡闹。
朱元璋将群臣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心中好笑,仅仅是让蓝玉查案,这百官面色的变化,就快赶得上开染铺的了。
这要是他亲自下场,这些人不得乐死在奉天殿内?
这件事情一搅扰,百官都有些患得患失,再加之的确没什么事情可以上奏,很快早朝便在一片压抑之中结束。
出得奉天殿,蓝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哈哈大笑起来,大笑声在文臣们耳中,十分刺耳。
武将们可管不得这么多,一个个喜不自胜,有人道:“这回可要叫那些家伙知道我们的本事!”
“老蓝你可不能丢了我们的面子,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的水落石出。”
“上位还是念着咱们的,不然怎么会把这件事情交给凉国公,看来上位对这些穷酸也很不满啊。”
“嘿,老蓝这份恩宠,在我们这一群人中,也是独一份啊,这叫什么?这叫信任!”
蓝玉哈哈大笑,对这些话颇为受用,道:“嘿,这回一定叫这些文人好看,能查到的都得砍了,上位说的那叫啥来着,剥掉皮,一定得剥皮!”
“老蓝说得对,尤其是这个赵勉,几次三番和我们作对,仗着自己是户部尚书就多加刁难,这回可得把他皮剥下来,挂城门楼上面。”
“还有他老丈,那个老不死的,他肯定也知道这件事情,依我看就必须把他也抓起来!”
颖国公傅友德倒是人间清醒,只是提醒道:“蓝玉,此番上位将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一定不能肆意妄为,否则惹得上位不喜,你我处境恐怕会更加艰难。”
蓝玉不喜,道:“老将军你担心这些干嘛,上位都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去办了,你就放心吧。”
“除你之外,还有督察院、大理寺、六科会同办理,这些可都不是好相与的,你自己小心吧。”
“老将军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担心什么,老子可不怕这些家伙。”
蓝玉吹胡子瞪眼,不以为意,在他看来,这纯粹是傅友德老了,竟然畏惧起这些穷酸腐儒了。
他可不怕这些,既然上位让他去查,他一定要查个底朝天,最好是将那些家伙全给押进诏狱里去。
而身为督察院左都御史的詹徽,此刻也面临着极大地压力。
众多同僚的期待都压在了他的身上,除了他,其他人都无力去制衡蓝玉。
詹徽心中也叫苦连天,昨日还说得好好的是太子朱棣负责,怎的今日里陛下就变卦了。
负责人直接从太子换成了凉国公蓝玉,这家伙打仗还行,这查案子,是他能做的事情吗?
这不纯粹的添乱?
且凉国公蓝玉睚眦必报目中无人,和他一起经办此案,詹徽已经能够看到未来惨淡的前景了。
詹徽甚至感觉,陛下还不如将此事直接交给锦衣卫去查办,至少锦衣卫还没有蓝玉那么难对付。
锦衣卫行事有迹可循,且在此之前锦衣卫的权柄已经被陛下收回一部分,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滔天的权势。
再加之毛骧也不是个疯子,他在胡惟庸案后尽可能的降低存在感,故此还能有合作的可能。
眼下凉国公蓝玉掺和进来,詹徽是真的不知道这疯子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你永远也不清楚,一个偏执狂下一步会如何行动。
在詹徽看来,蓝玉就是一个好大喜功且刚愎自用的偏执狂,性子偏激,做事情向来不会考虑后果。
尤其是之前詹徽已经和蓝玉闹得很不愉快,两人的关系迅速的恶化,眼下合作,恐怕是凶多吉少。
他正在头疼之际,蓝玉已经大踏步的来了,隔得还有段距离,就听蓝玉喊道:“詹徽,你小子可不要拖老子后腿。”
这大嗓门吼得詹徽头疼,他只好拱了拱手,无奈道:“凉国公,以你所见,接下来该怎么办?”
蓝玉见詹徽服软,心情顿时又好了不少,面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道:“你真是蠢,肯定是先去赵勉家里拿人,他就算是要跑,也跑不了多远,去他家看看有没有线索!”
詹徽很是无语,心想之前是怎么和蓝玉玩到一块儿的,显然这家伙记仇得很,上次得罪了他,往后别想有好脸色。
两人出了皇城,领着人直奔赵勉家中,来至家门口,蓝玉皱着眉头,道:“这就是那小子的家,怎么这么破?”
詹徽没有过多解释什么,直接令人前去敲门,许久不曾有人回应。
“费这么多劲干嘛,婆婆妈妈的,来人,直接把门给老子踹开!”
蓝玉的方法简单粗暴,命人踹开了门户,而后大踏步走了进去。
小院依旧是之前那副模样,詹徽随着蓝玉往里走,四处观察一眼,并未看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吱呀一声,门扉打开,詹徽往里一看,面色顿时一变。
就连蓝玉,此刻也是面露惊色,道:“娘的,老子还来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