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江月魂断匹夫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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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只小船船桨运转如飞,直直朝希言所在商船飞驰而来,希言眼见他们如此神速,这才明白它们为何叫飞船。他蓦地想起一事,赶紧向船尾奔去,却见小七仍在聚精会神练习写字。希言赶紧上前拉起小七,顺着船尾舱门便往船舱里钻。

    小七惊叫道:“希言大哥,发生甚么事了?”

    低沉战鼓声还在轰隆隆传来,希言急忙把小七放进底舱角落里一个空木箱里,用干稻草覆在小七身上,把他藏的严严实实的,然后隔着木箱沉声道:“小七,你听我的话么?”

    小七在木箱里愣了半晌,道:“嗯!”

    希言道:“我要你从现在起好好躲在里面,不管听到外面有甚么响动都不要出来,你能做到吗?”

    小七心头感觉不妙,忙问道:“到底怎么了?”

    希言道:“我们大人要办点事,等办完了,我便来叫你,其余别问了!”

    小七呆了半晌,道:“好,我听希言大哥的。”

    希言心头一阵宽慰,拍了拍木箱,以示作别。却听小七道:“希言大哥!”

    希言侧头道:“还有何事?”

    小七低声道:“你们要好好的。”

    希言眼眶一热,道:“你放心吧!”言罢不再停留,轻轻摸向了自己睡觉的躺椅旁,伸手一探,清雪犹在,他双眉一轩,一把抄起了古剑,昂首踏出了舱门。

    顷刻之间,两只飞船已经到得了商船跟前,一左一右包抄了商船。只听“嗖嗖”几声破空声,几个生铁锚钩霎时飞上船身,牢牢勾住了船舷、桅杆等处,那两只飞船如饿狼一般,死死咬紧了这艘可怜的商船。

    “呼呼”几声轻响,又是几个绳梯被甩上了商船,旋即听到下面大声呼喝声响起——强盗开始登船了。船老大与一众船工知道厄运降临,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腿如筛糠,那秦伯已然跪倒在地。

    “扑通!”

    那是皮靴踩在船板上的声音。接着,更多脚步声响起,一众水贼全数上了船。希言冷眼瞧去,只见那些水贼大约有八九名,大多身型高壮,手中不是提着明晃晃的大刀,便是携着绳索匕首,一个个面上挂着冷笑,形容猖獗不已。

    “谁是船主!”只听一名光头汉子喝道,那光头男子头上一道刀疤直从头顶拉到了眉峰,两只阴毒小眼冒着毒辣之光,看着既凶残又可怖,想来是领头的水贼。

    “好汉息怒!小人、小人便是船主。”船老板战战兢兢上前躬身道,连头也不敢抬起。

    谁知那光头汉子抬起一脚便把船老板踢翻在地,喝道:“看见爷爷们来了,不乖乖上贡,跑甚么!?”

    希言一怒,便想拔剑上前,但旋即想到自己不知这些水贼深浅,未必能打过这么多人,届时激怒了这些残暴之人,自己将死之躯倒无关紧要,这一船的老老小小却何其无辜?想到这里,他强压怒气,定定立在原地。

    船老板被踢倒在地,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低声道:“好汉教训的是!小人们也是穷苦人,身上没有甚么值钱的,这里有些银子,请好汉们拿去喝酒!”言罢颤颤巍巍从胸前拿出那袋银子,小心翼翼放在了那光头汉子脚边。

    那光头汉子脚尖一勾,那袋银两登时腾空飞起,他一把抄在手里,朝那袋子里一瞥,怒道:“这点碎银!你个老不死的东西打发叫花子么?非要见见颜色么?”言罢脚步声响起,一众水贼缓缓围了上来。

    船老板吓得伏倒在地,猛地磕起头来,道:“非是小人不肯给,小人确实没钱啊!便是这些银钱,就已经是小人全部家当了呀!”他语带哭腔,想来已经是被打破了胆。秦伯、大福和小林子全数伏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那光头汉子看着跪了一排人,没一个身上没有补丁的,再看这船也是破破朽朽的,确实不像是一个有钱的主。他骂了一声,道:“他娘的甚么鸟运气,遇上这么个穷鬼!”他怒目一扫,却见舱门边一名道士模样的青年男子正定定看着自己,心头更是火大,喝道:“那个臭道士,你两只贼眼在看甚么?!”

    希言闻言不动声色,转头望向了他处。

    那光头汉子眼见也就这样了,便要转身下船。船老板和一众船工眼见大劫将渡,心里紧紧绷起的弦稍稍一松。却见那光头汉子突然停下了脚步,阴笑一声,道:“船上拉着甚么?”

    船老板的心霎时又悬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答道:“都是些茶叶香料,江南的寻常之物。”

    那光头汉子冷笑一声,头一偏,道:“兄弟们,进去打打秋风。”

    这时只见一名水贼俯过身子低声道:“三爷,大当家可是立了规矩,不能动商船货物......”

    那光头汉子眯起一双小眼斜睨他道:“大当家有他的规矩,我老三便没有规矩了?打不到鱼,你们这些死惫懒鬼都去喝大河水么!?”

    那水贼哪里还敢再说,只能低头连连称是。

    给点银钱还有活路,那船老板全部身家都在货物里面,若是货物被劫,他哪里还有活路?他那一大家子人哪里还有活路?只听他哀嚎一声抱住了光头汉子大腿,乞求道:“好汉手下留情!里面都是货物,没了货物,我也活不了啊!”

    光头汉子一脸不耐,抬起一脚便把船老板踢飞,只听他喝道:“老子管你活得了活不了!活不了这大河上又没盖子,你给我跳啊!”言罢径直带人往船舱行去。船老板知道末日即将来临,双目一闭,两行浊泪滚滚而下。

    那光头汉子刚走了两步,却怔怔停下了脚步,只见舱门前定定站着一个人,拦住了他们去路,那人青衫道袍,一脸正气,正是那个可恶的道士。

    光头汉子怪目一瞪,喝道:“死道士,给老子滚开!”

    希言冷哼一声,道:“古人云盗亦有道,阁下已经取了船主银钱,为何还不罢休?”

    光头汉子“嘿”了一声,冷声道:“你知道我们是谁么?”

    希言道:“听说了,黑龙水寨。”

    光头汉子暴喝道:“那还不滚?”

    希言缓缓提起手中长剑,指向一众水贼,缓缓道:“该滚的人......是你们。”船老板与一众船工眼见希言要为他们出头,心里既惊又惧,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光头汉子嘿嘿冷笑道:“今日遇到个不怕死的!”他转头道:“兄弟们,人杀了,东西挑点贵的拿,动作快点!”

    那群水贼听罢挺起兵器便往希言行来,只听“铮”地一声轻响,那清雪剑出如虹,希言手持长剑,剑尖指地,疾风吹来,刮得他长发纷飞,观之杀气凛然。只听他一字一顿地道:“不要命的,尽管过来。”

    那群水贼眼见这道士眼光如电,气势不凡,不像是个好惹的,一时竟犹豫起来,拿着兵刃左手倒右手,模样凶悍不已,却没一个敢先上。

    “一群饭桶!给我上!”只听那光头汉子怒喝道。眼见上司发怒,水贼们管顾不了那么多了,这道士再可怕也没这光头可怕,只听众人发一声喊,登时扑向希言。

    电光火石间,只见希言右手翻掌运剑,剑尖直指苍穹,雪白剑身贴着眉心,左手二指从剑柄拂向剑尖,大喝一声:“离火焚海!”

    烈风骤起,清雪古剑登时离手,绰绰剑影绕着希言飞速旋转起来,火光迸发,霎时金石相击之声大作,旋即只听“哎哟!”“妈呀!”兵刃落地之声不绝于耳,一群水贼躺倒了一大半,剩下的赶紧往后撤去。

    希言一声轻喝,还剑入鞘,冷声道:“我还道你们多厉害,就这点本事还敢来当强盗?快给我滚了吧!”

    船老板与船工们眼见希言击败这群水贼,心下暗暗喝彩,可仍旧跪倒在地不敢起身。

    那光头汉子望着希言,眼中阴晴不定,似乎又在打甚么恶毒的主意。片刻间,只听他点头笑道:“不错!你挺能打是么?”

    希言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只见那光头汉子怪脸阴鸷一笑,喝道:“把这几个给我抓起来!”

    剩下几名水贼一拥而上,一人一把刀架在船老板等人的脖子上。希言惊怒交迸,喝道:“放了他们!有种冲我来!”

    那光头汉子哈哈笑道:“放了他们?老子为甚么要听你的?”只见他指着秦伯,云淡风轻道:“先把这个老的杀了。”

    “不、不要......”那秦伯双手颤巍老泪纵横求饶道,霎时刀光闪过,却听“哗沥”一声轻响,秦伯脖子上立刻鲜血如注喷出,他双目圆瞪,眼神中只有无尽恐惧。那身后水贼手一松,只听“扑通”一声,秦伯登时栽倒在地,除了脖子里鲜血涌入气管里的可怖声音,再无响动。眼见秦伯横死面前,剩下几人更是吓得大哭起来,求饶之声不绝于耳。

    “禽兽啊!”只听希言一声暴喝,猱身便要扑上去与他们厮杀,却见那光头男子匕首抵在船老板老丁后背,森厉喝道:“再往前一步,我便再杀一个!”

    希言脚步一滞,不敢再往前靠。他竭尽全力压制住自己满腔业火,深深吸了一口气,向那光头汉子道:“你已杀一人,再大的怨气也算抵消了,现在便立马下船,我绝不再追究。”

    那光头汉子微微一奇,道:“追究?”他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大笑道:“这个穷酸道士竟要追究黑龙水寨的不是了!”一旁水贼听罢也是哈哈大笑,神色颇为狂妄。

    希言见船老板几人命在旦夕,不愿再说话激怒水贼,苦苦忍住没有再接话。却听光头汉子大声道:“把这两个没用的也杀了。”

    那大福与小林子虽是伏倒在地,也知道说的是他们,当下惨呼起来,那大福身材粗大,此时也吓得浑身发软,全身抖得老高一点劲也使不出来。慌乱中,他只感头发被人牢牢抓住,接着脖颈一凉,甚至还没有感觉到痛,那一腔热血登时从脖子迸出,他竭力按住那伤口,可探手一摸,那刀口比自己的手还宽,却哪里按得住?天旋地转间,他只感眼前一黑,霎时栽倒在地没了知觉。

    希言惨喝道:“住手!”手里长剑一翻,又要上前厮杀,却听那光头男子冷声道:“再往前一步,下个死的就是这船老大!”

    希言眼见那光头汉子匕首定定比在老丁身后,知道自己一个不留神便要送了船老板的命,登时往后退了一步,颤声道:“收手吧!”

    那小林子眼见秦伯、大福惨死在面前,吓得屎尿齐流,慌乱间他往后一靠,身后那水贼不留神被撞了一个趔趄,长刀登时离开了他的脖颈。眼见上天给他开了一道生门,他哭喊一声,翻身把住船舷,登时跃入水中。

    眼见小林子就要脱险,却听那光头汉子冷声道:“拿鱼箭给我射!”希言心里咯噔一声,叫道:“不要啊!不要啊……”喊到后面,他声音越发低微,如同一颗核桃梗在了喉头,再也发不出声来。

    刷刷几声轻响,几只尖利无比的鱼箭霎时破水而入,那小林子本就瘦弱,加之受了惊吓,在水下哪里走得远?“哈哈!上货啦!”片刻间,只听一众水贼大笑道。希言心头又是一惊,身上寒意骤起。

    只见两名水贼轮番使劲,拽着鱼箭上的尾绳猛向船上拉,“扑通!”一声,只见一个干瘦身影从船舷翻倒在甲板上。只见四五根一尺来长的鱼箭贯穿了他的胸腹、臂膀,那鱼箭满是倒刺,贯穿他身体后又向后紧紧嵌入了他的身子,他嘴巴微张,殷红鲜血从他口中汩汩流出,眼睛无神睁着,却再也看不到远方,一条年轻的生命,就此宣告消逝。

    恍惚间,希言感觉自己在做梦一般,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他用力摇了摇头,抬眼望去,只见秦伯、大福、小林子横尸在地,腥红鲜血正顺着甲板向底舱渗去,船老板半身都是他们喷溅的鲜血,正茫然望着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

    希言紧紧闭上双眼,深深垂下头颅,他感觉自己头昏脑胀,分不清充斥在自己胸膛里的是怒火,是恨意,还是悲恸。天地无良,神明失德,老天爷啊!!你真的在看吗?!

    便在此时,只听身后一声惨呼:“爹爹啊!”却见一个矮瘦身影猛地冲向那跪在甲板上的船老板老丁,希言回过神来,连忙伸手一抓,却慢了半步。只见那干瘦孩子浑身血污,不是小七却是谁?原来他躲在船舱里,只听外面有人大声呼喝,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甚么,想起希言大哥的交代,他便老老实实待在了那木箱里。可不多时,一股暖流竟从那甲板缝隙渗了下来,正正流在小七头上,他探手一摸,就着微弱光芒一看,竟是一手鲜血!他担忧爹爹和希言安危,却是再也躲不下去了。

    那小七还没扑到老丁身上,却见一个光头汉子一脸怪笑闪到了他面前,只听他嗬嗬笑道:“小朋友,你爹不在,你爷爷却在这里!”言罢一把便抓住了小七臂膀,拉到了水贼堆里。

    “放开我!放开我爹呀!”眼见甲板上尸横遍地,小七吓得全身抖得老高,带着哭腔喊道。

    那老丁这时终于回过了神,却见小七被水贼捉了去,他哀嚎一声,哭道:“老爷们!船上东西任您们取呀!连船都给你们都行呀!只求你们放过我这无辜的孩子啊!”言罢以头抢地,“咚咚”只顾磕起头来。

    那光头汉子冷笑一声,道:“不见棺材不落泪,现在知死啦?哈哈!”却见他大笑两声,转头阴沉道:“晚啦!这臭道士扰了你爷爷的兴,今天你们都得给他陪葬!”

    只见小七猛地挣扎哭喊道:“希言大哥,救救我爹,救救我爹啊!”

    烈风疾走,乌云遮天蔽日。希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双目充斥着滢滢血光,只听他森然道:“狗贼们,听好了……”他浑身微微颤抖,像是胸中有万丈怒火烧得他无法自持,只听他接着道:“你们若是敢动他们二人一根汗毛,我在此立下血誓——”他语势一顿,全身功劲顿时喷薄鼓荡,狂风骤起刮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只见他手中长剑一翻,剑身霎时精光爆射,一紫一绿两道荧光在清雪古剑上缓缓游走,此时已近傍晚,那剑上光芒耀眼夺目,照得众人不敢直视。只听他一字一顿喝道:“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一众水贼也是有功夫的,可谁见过剑上还能发光的?这得有多深厚的内力才能有此异象!众水贼登时惊得退后一步,不敢妄动。那光头汉子心下也是惊骇不已,便是水寨里武功最强的大当家,怕也没有这等功力啊!但他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此时又占着上风,哪能轻易服软?只听他冷笑道:“甚么杂耍把戏,你当是上元节放焰火么?”大话虽说了,可拿刀的手却抖得老高。

    希言斜持长剑,双目赤红,手中长剑如粼粼鬼火无声燃烧,真如地狱鬼神一般骇人。只听他咬牙道:“下船!”

    那幽幽剑光映得光头汉子双眼阴晴不定,只见他思索片刻,终于道:“好,我们今日认栽!”他微微一笑,道:“还请这位道长留下道号,好让我知道折在谁手里了。”

    希言冷声道:“你不配。”

    那光头汉子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成!兄弟们,下船!”

    那群水贼早就想溜了,一听此言如获大赦,赶紧携伤扶病下到了那飞船里。光头汉子手中提着老丁和小七衣服后领,诡谲一笑道:“人交给你了,接好了!”言罢一抬手,两人登时飞向希言,那光头汉子借势翻身下船。

    希言赶紧丢掉长剑,左手接住小七,右手一把扶住了老丁,可一入手他便觉不对,只觉这两人身子软绵绵的一点也站立不住,他心里一凛,忙望向老丁面目,只见他面如金纸双目圆瞪,哪里还有生气?希言如中雷击,又急忙望向小七,却见他双目微张,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只无力叫了声:“希言......大哥......”眼见也是快不行了。他慌忙间朝两人后背一看,却见两人后背各插了一柄匕首,那匕首深深扎入背心,只留下那刀柄还在外头,希言脑袋里嗡地一声,只觉眼前一黑。

    “啪嗒!”一声轻响,却见那小七胸前布包里两个圆圆的物件掉落下来,直直滚落到甲板上的血污里,希言凝目看去,那正是小七预备在老丁生辰时给他的礼物——蛇油膏。

    心意犹在,斯人已逝。

    希言只感觉脑子里轰隆作响,仿佛耳膜都要被震破一般,他头昏脑胀,呆呆望着小七那惨白瘦削的脸颊——他只是个孩子,他只是个孩子!上天啊!究竟是何等残酷无情,才安排下此等命运!

    “小七啊!!!”只听希言一声霹雳惨呼,那声音悲如哀鸿,整个江面都能听到那悲戚啸声,江岸边密林中霎时惊出一群飞鸟。

    “哈哈哈!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跟我斗?!”只听那光头汉子得意洋洋,放肆笑道。希言双目血红似要喷火,缓缓望向江面,只见不远处那两只快船正向上游驶去。

    “王......八......蛋......”只听希言从齿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霎时抬脚一脚跺碎了甲板,抄起一块木板,卷起长剑,一脚蹬下船舷飞身便朝那飞船扑去。

    此时飞船离商船已有十余丈远,便是再厉害的轻功,空中没有借力,也无法逾越如此鸿沟。那光头汉子见希言宛如飞蛾扑火一般,哈哈大笑道:“你要日天,来啊,老子等你!”

    希言人在半空,心里轻叹一声:“师父,对不住了!”他存念于心,霎时运起蛊毒内劲,只听呼呼风声灌入双耳,那本不擅长的轻功在这神奇内劲的加持下,竟生生越出了六七丈!可人力有时而穷,再厉害的功法也有极限,劲力到头,希言缓缓向江中坠去。

    那光头汉子见此情景,哈哈大笑道:“狂啊?老子还以为你狂到能飞起来!掉不掉?掉不掉?!”

    希言堪堪便要落水,说时迟那时快,却见他左手向下一掷,接着便听“啪”地一声一物重重拍在水面,却是他刚从甲板上抄上的木板。一道青影坠下,只见他右足在木板上轻轻一点,喝道:“去!”那木板受力沉入水中半尺,可希言借这力道身子登时又高高跃起,直直朝光头汉子所在的飞船飞去。

    那光头汉子没料到希言还有这招,吓得面如土色,大叫道:“快划!快划啊!”

    “啪嗒!”只听一声脚步轻响,飞船轻轻一晃。那桨声登时止歇,一众水贼人人圆睁双目战栗望向船尾,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光头汉子倒吸一口凉气,缓缓转头望去,只见船尾一人手中斜持熊熊绿焰长剑,双目如电直直盯着自己。

    “你你、别乱来啊!告诉你,我可是黑龙寨三当家!”那光头汉子吓得面如土色,兀自逞强示威。

    希言缓缓平举长剑,深紫、亮绿两道光芒在他眼中翻腾不息,只听他缓缓道:“你忘了我方才发的血誓了?”

    船上两名水贼见他这可怕模样,知道他不手刃满船水贼必不会罢休,当下一翻身便要跃下船去。便在此时,却见希言手中长剑光芒暴涨,长剑一挥,如电般无声切向那两名水贼腰腹,霎时只听“刷刷”两声割裂衣袍的轻响传来,那两名水贼惨呼一声,仍旧掉入了江中。旋即只听船上剩下两名水手发出杀猪般惨厉的嚎叫声,他们双眼死死望着船上,几乎要被吓得晕厥过去:先前那两名水贼上半截身子是入水了,可下半截身子仍留在原处!被齐齐斩断的腰腹黑血狂喷,那小小船底霎时积起了一滩腥红鲜血。

    眼见逃是逃不掉的了,那两名水贼霎时扑倒在血泊中,猛地磕起头来,痛哭道:“爷爷饶命啊!我们都是被这姓屠的胁迫着来打劫的呀……”

    那光头汉子两股战战,颤声喝道:“放你娘的屁!杀人放火的时候你们不说,现在全是老子作的孽了!”

    那光头汉子虽命在旦夕,但余威犹存,那两名水贼不敢再说,只顾拼命磕头,船底鲜血将他们染得全身殷红。

    下弦月悄然出于东山之上,江上寒风微起。希言缓缓举起手中清雪长剑,直直指定光头汉子,缓缓道:“上天无道,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那光头汉子眼见这道士便要超度自己,哪里还能绷得住?霎时跪倒在血泊中,带着哭腔道:“道爷!你们出家人不是讲慈悲为怀吗!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希言仰天悲声长笑,良久道:“赶尽杀绝?这个词用得好......你连一个十来岁孩子都不放过的时候......想过这个词吗?”

    光头汉子慌忙大叫道:“以前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求道爷给我一个机会啊!”

    “咿......呀!”只听希言一声暴喝,手中长剑绿紫光芒暴涨不止一倍,霎时无声穿过那光头汉子胸膛,幽幽绿紫光芒从光头汉子后背冒出一截,那两名水贼被吓得背过气去,连求饶都不会了。

    “给你机会......”只听希言缓缓道:“你给他们机会了么?”他星目圆瞪,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那光头男子被剑气穿胸而过,知道自己顷刻便要死去,霎时那恶毒狷狂之色又浮上了那丑恶大脸,只听他惨笑道:“杀了我......黑龙水寨还有五百好汉......哈哈!等你一走、嘿!他们必会多杀几个船老板......替我......报仇!!”

    希言一愣,旋即点点头道:“你倒提醒了我。”只见他手掌一翻,手中长剑斜起一挑,熊熊光芒瞬间从光头汉子左肩一直划过右肋下,霎时只听啪擦一声轻响,那光头汉子上半身缓缓错位,鲜血狂喷而出,被齐齐割下的上半身扑通一声砸在满是血泊的船底。

    死神降临,那光头汉子再也忍受不住,霎时纵声惨呼,可刚喊了一声便再也喊不出来——大股大股鲜血从口中涌出,他哪里还能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