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知鱼看来，自己与张怀义的交手实际只有一招。

    前面的金光弹和雷法更多的是对方随意的试探。后面也只是单纯防御。唯一的反击只有那一只缠着金光的手掌。

    单单只是速度，力量和金光简单的结合，就已经让姜知鱼用尽全身解数也无法招架了。就像当年年轻时的陆瑾在张之维手里过不了一招一样。

    姜知鱼伤到了老年的神功大成般的张怀义，以他的年纪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了。

    全真的定阳针尤其善于破炁，更是与姜知鱼的纯阳之炁相得益彰。极度凝练的纯阳之炁，却也只是在堪堪破了张怀义的护体金光后，趁着对方的防御间隙，将破碎形成的木刺打伤他的手掌。

    而金光一破，张怀义打出的掌力也是泄了三分力势。余下的打在姜知鱼身上也被他凭借功法化解了。

    姜知鱼的金刚长寿功兼修内外，外有金刚护体之能，内有长寿护生之功。

    当被攻击到时，姜知鱼整个人就像一个橡胶皮球一般，将张怀义对他的攻击降到最低。可也是被打的体内炁流逆动，内脏微损。

    平复了炁息，听到张怀义的话。姜知鱼吐出一口浊气，开口说：“谢前辈夸赞，不过在下无门无派，对炁体源流也并无想法。”

    张怀义不置可否，“小子莫非当我年纪大了，来哄骗我。世上哪来那么多天授之人。”

    “天生灵根......过去无始将来无终………”像是想到了什么，张怀义眼神中闪烁着莫名的意味。

    姜知鱼知道张怀义说的是谁。那位大名鼎鼎的“贼首”，全性前掌门。可以说是“甲申之乱”中最神秘的人，现在踪迹全无的无根生。

    “我修炼的是全真功法却不入全真道统，一身实力皆是自得，不假外求。”

    “何况早年间时局动荡，异人势力大损。像三魔派这种传承已久的，三一门这种极富盛名的，都已掩灭。”

    “而现在虽成平已久，异人却已经不是以前的处境了。在枪炮面前，异人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时代变了。”

    “求法难了。”

    张怀义知道姜知鱼说的没错，如今想成为异人，后天修成的可能比以前小的多。

    他并非对异人界的消息充耳不闻，龙虎山，武当山，灵隐寺开始作为景区开放，少林寺更是走在现代化的前沿，开始逐步上市。

    湘西柳家，东北的出马堂口，混的一日不如一日。后辈弟子中出彩的很少。

    蜀中唐门变成了四川武术学校。

    而在未来的几年后，自然门，一气流，唐门等还会遭受一轮来自他的重创，唐门等大派能挺过，其它的就未必了。

    异人门派和家族的传承，在以前是在方圆多少里都属于它自己的势力范围的基础上，才会那么壮大的。

    现在的大势便是，约束它们。将异人界和普通人的世界隔开。

    导致异人门派和家族都很低调，以前是它们随意挑人发展。现在没有关系，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哪会那么容易进入其中。

    当然也有部分本来就不与外界过多参与的，诸葛村，贾家村，胡家庄之类的。依旧和以前一样发展，不让外人过多加入。

    像姜知鱼这种，早早修炼“莫名功法”，想要“带艺来投”的“探子”，哪里会有人要。

    姜知鱼外出学艺时，虽然不像笑傲江湖里的劳德诺那么老。可也不是三四岁的少年。

    中国这么大，哪里会缺人。有的是年龄小的，慢慢培养。能衷心效力于门派和家族的延续。

    你说你天资非凡，你能抗几颗子弹？

    现代传承下来的异人门派和家族，已经没有那么迫切的需要天资出众的人了。

    何况是姜知鱼这个早早修炼“外道功法”的，没有异人势力背景的小虾米。

    姜知鱼不可能放着“前世天授”的“宝术”不练，反而荒废时间，一步步在异人势力中攀爬，等待高层垂怜，才慢慢学习。

    他虽然无法得到异人势力中传承的基础知识，可当他有钱时，就可以买到那些底层异人的知识。

    时代大大约束了普通异人用犯罪方式随意获利的可能，想要钱，就不能太在意异人身份了。

    毕竟，这个时代，笑贫不笑娼。

    异人也要吃饭的。

    一昧的压制当然不是全部，适当的让其适应才是真的。缓慢的解决，温水煮青蛙，求的是稳。

    在国家机器面前，也不会有人不开眼不听话。

    非必要时使用的武力，可以保留出一大笔非物质文化遗产。

    东西可以留下，犯罪的异人，与犯罪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别。

    这才是平等，异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

    而那些零零散散，偶然成为的，与社会不相容的。安全的则会到类似天下会的先进势力中，激进的则被流放到全性之类的“邪派”中。

    这也是不同于老派陈旧势力，天下会能够兴起，全性在新社会依旧残存的缘由。

    在异人世界，唯一能够管制这些的，位列众多势力之上的，只有官方的哪都通快递公司。

    这就是真真正正，正大光明的阳谋。

    张怀义很是明白哪都通的分量，之后才会相信有着“背景”的“熟人”冯宝宝能够保护张楚岚。

    因为在过去几千年里，做到类似位置的。虽有失位，却能经久启用的势力。就是龙虎山天师府。

    总管道门，节制佛道旁门，统筹天下异人。

    龙虎山确实是受一人之下世界所钟的势力。

    “照你这么说，你还是个天生的圣人喽？”张怀义突然说道。

    话语看是在极力夸赞着姜知鱼，其实却不然。

    一人之下世界，很是推崇《西游记》。

    包括之前教导张楚岚也是用前人智慧点明。中国人说话间往往喜欢暗含隐意，看对方是否能领悟。异人也同样如此。

    文化传承了下来，行炁的功法传承了下来，这些“语言艺术”同样传承了下来。

    西游记中石猴，到了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见了祖师，言称天生地养，得了姓名。

    姓名即性命。

    祖师给了姓名，才能给修炼性命的长生不老之法。

    有了鸿蒙初辟本无姓，打破顽石需悟空。

    才能悟彻菩提真妙理。

    后来孙悟空得了本领，却被祖师要求隐瞒师承。

    到东海龙宫求取兵器时，言称自己乃天生圣人。龙王问其几时得道，授何仙术。孙悟空只言自生身之后，出家修行，得了一個无生无灭之体。

    这回张怀义做龙王，倒是要问一问姜知鱼这位圣人了。

    天授之人，张怀义又不是没见过。

    天生手段可以有，可后天修为却难得。

    “如果说我的修行什么是根本，或许是一个叫依韵的人的故事吧。”姜知鱼思索过后回答道。

    “依韵？从没听说过异人界有如此善于教导的能人啊。”张怀义在短短时间内，想到异人界有名有姓的高手，优先想到的就是那几位依旧活着的结拜兄弟。他的“好兄弟”们。

    见面过后张怀义的心第一次有了波乱。他不禁想到其中会有什么算计呢？能不能一起把“他们”和甲申之乱的秘密一起带走呢？

    以张怀义的静功境界，早就是云水天心白云悠了。可是当面对可能来自“好兄弟”的出招时，面对可能会对张楚岚带来危害的变数时。还是无法亘古安平。

    而姜知鱼也在复杂的思索，他说的并不是假的，那是前世的故事，也是今生一直对自己要求的修行准则。

    “他教会了我，高手要有一颗寂寞的心，因为高手的造就本就是用寂寞堆积而成。”姜知鱼将心声一字一句的说出。

    心性对异人的影响很大，而再次坚定信念的姜知鱼直感觉内心一阵空灵清明。

    而张怀义这边到底是“一人之下”，内心坚定。也已经将心里的纠结烦絮击碎。

    一切未知都不必迷茫，因为他会在走之前尽量给张楚岚开辟出一个安全清净的生活环境。

    听着姜知鱼的话，张怀义直觉确定对方没有撒谎。

    高手寂寞吗？

    自己当年在龙虎山“藏”着的时候，或许也是这么想的。

    日出入安穷？时世不与人同。

    猴子终究是离开了灵台方寸山。

    自己也是。

    吐出一口气，张怀义看着面前这个给自己带来忧烦的神秘来客。语气莫名的开口说，：“哎呀，没想到你没有师承都能做到如此。真是天下难得的英才啊。”

    “我们之间既然没有误会。我也是个惜才的人。”

    “你如果看得上我这些手段，不如你………”

    “做我徒弟吧。”

    姜知鱼看着张怀义的眼睛，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大耳贼，一肚子坏水。有着算计。

    这是对姜知鱼的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