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欧阳旭又道:
“德叔都跟你说什么了?”
“德叔说你……”
不等赵盼儿把话说完,欧阳旭又连忙打断她道:
“你看看我,都忘了,不能在人家门口说这些,这附近有间不错的茶楼,我们去那儿慢慢聊可好?”
“好啊。”
赵盼儿笑着答应道。欧阳旭替她打起车帘,等她坐进了马车里以后,欧阳旭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他最后看了一眼高府的大门,接着便坐进了马车里,吩咐车夫去附近的茶楼。
这一路上,赵盼儿只和欧阳旭说了德叔的事,袁旭东的事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欧阳旭则和她解释说这一切都是德叔自作主张,他从来没有忘记曾经的海誓山盟和对她的承诺等等。看着满脸温柔的欧阳旭,赵盼儿只觉得如坠冰窟,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负心薄幸的人,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自己对不起欧阳旭,想要跟他坦白她和袁旭东之间的事情,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马车里,看着肌肤娇嫩白皙的赵盼儿,欧阳旭是蠢蠢欲动,他等了三年多,如今终于是金榜题名,中了探花。按照当初的约定,等他金榜题名之时,就是赵盼儿献身于他的那一天。
三年多的压抑,如今一朝得志,欧阳旭恨不得立马把赵盼儿拉入怀里好好地抚弄她,把自己一直压抑着的情欲都尽情地发泄在她的娇躯上。
“盼儿。”
欧阳旭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把手伸向坐在一旁的赵盼儿,虽然他要娶高家的嫡女为妻,不能再娶赵盼儿,但是可以把她养在外面作为外室。
“你干嘛?”
赵盼儿惊道,她连忙躲开了欧阳旭的禄山之爪。
“盼儿,你躲着我干嘛?”
欧阳旭稍稍有些不悦地道,如今他已是探花郎,身份尊贵,而赵盼儿不过是一个贱籍出身的商妇,以前不让自己碰她也就罢了,可现在还是不让自己碰她,这是什么道理?
“我,我有点不太习惯。”
赵盼儿勉强笑道,她话音刚落,外面车夫喊道:
“官人,茶楼到了。”
“好。”
欧阳旭应了一声,他暂时压下对赵盼儿的情欲,看着她微微笑道:
“盼儿,茶楼到了,我们下去吧。”
“嗯。”
……
下了马车,赵盼儿跟着欧阳旭走向不远处的清茗坊茶楼。看着御河上行走的舟船,虹桥上往来的人流,赵盼儿笑道:
“这儿还挺热闹的。”
“这边是挺热闹的。”
看了一眼四周,欧阳旭看向身边的赵盼儿笑道:
“盼儿,前面就是清茗坊,他们家的茶味道还不错,我们就去那儿坐坐吧。”
“好啊。”
赵盼儿点了点头笑道。
……
走进清茗坊茶楼,欧阳旭熟门熟路地领着赵盼儿上了二楼的雅间,两人相对而坐。回头看见清茗坊的茶博士竟然将细研为沫的茶直接投入滚水中煎煮,赵盼儿不禁诧异道:
“哎,东京怎么还在使用煎茶啊?”
闻言,欧阳旭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煮茶的茶博士,他笑了笑解释道:
“南北风俗习惯大有不同,你不妨也尝一尝东京茶的味道。”
“哎,不行,这上好的双井白芽茶最是细嫩,千万不能煮这么久。”
说着,赵盼儿起身走到正在煮茶的茶博士身边笑道:
“不好意思。”
听到赵盼儿的话,茶博士便主动起身让开了。赵盼儿在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她将小火炉上铫子正煮着的茶水倒入水盂中,重新倒入瓶中新水笑道:
“这种茶,须得用滚水煮上五息,然后再倒入茶末之中,这样才能显得其鲜香嫩绿,对了,铫子也最好用银的,铁器会有股生涩之味。”
见赵盼儿不但是说得有理,一套煮茶的手法更是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动作间娴熟优美,清茗坊的茶博士不由地躬身作揖称赞她道:
“没想到小娘子竟是行家,在下受教了。”
“下去吧,我们自己来。”
“是。”
欧阳旭挥手打发走茶博士,他在赵盼儿的对面坐了下来。
赵盼儿手中动作不停,不一会儿,屋内便已经茶香四溢,她淡淡笑道:
“欧阳,你好久没喝我点的茶了吧,我跟你说,这东京也有不如钱塘的地方,伱看这茶坊这么好看,茶艺却不怎么样。”
“盼儿。”
看着正低头煮茶的赵盼儿,欧阳旭斟酌着词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就快要和高家嫡女订婚了,既然赵盼儿已经来了东京,那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下去了,要是赵盼儿把他已经和她订婚了的事抖露出去,那他就完了,他不但是欺骗了高家,还欺骗了当今皇上和宫中的贵妃。
“嗯?”
“我有话要跟你说。”
“嗯,你说。”
赵盼儿抬起头看着欧阳旭。
看着她,欧阳旭迟疑地道:
“盼儿,我们的婚事放在年底,你看如何?”
“婚事?”
听到欧阳旭谈到婚事,赵盼儿脸色微变道:
“欧阳,我,其实我想告诉你我……”
不等赵盼儿把话说完,欧阳旭便打断她道:
“琼林宴才刚开完没多久,进士们须得陛见完官家,才能正式授予官职,一日未得实职,就一日不得算是真正的官身,也正因为如此,盼儿,我不得不委屈你,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不过这一切须得等我跟那高家娘子成婚之后半年,要想尽快得到最好的官身,那我就不能得罪了高家,盼儿,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吗?”
“苦衷?”
赵盼儿有些呆愣住了,她没想到欧阳旭会变脸变得这么快,之前在高家门前,他半个字不提要和高家的娘子订婚之事,原来是想把她支走,怕被高家的人看见了。
此时此刻,赵盼儿的心里很复杂,她既痛恨欧阳旭竟真的变了心,同时又松了一口气,既然欧阳旭真的变心了,要另娶高家贵女,那她也就不用觉得对不起他了,从此以后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就是。
看着发愣的赵盼儿,欧阳旭以为她是深受打击,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残酷的现实,忙劝道:
“盼儿,我知道委屈你了,但是你向来贤惠,你一定不会在意的,对不对?”
“我若是在意,那就是不贤惠了?”
赵盼儿忍不住笑道,她之前觉得袁旭东无耻,没想到和欧阳旭比,他倒算得上是君子了。
“不是,盼儿,我不是这個意思。”
看着讽刺自己的赵盼儿,欧阳旭连忙解释道:
“盼儿,你什么都好,只是在出身上差了点,毕竟你曾隶属贱籍,若有人查起来,是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去的,我也是中了进士之后才知道,身为士大夫,是不能有任何一点瑕疵,你也不想成为我的污点对不对?更何况,高观察那里,我是无论如何都得罪不起啊,你能理解我吗?”
听欧阳旭说完后,赵盼儿问道:
“可你刚才不是说,是德叔骗了我吗?”
“我是怕你太过激动,才没敢跟你说实话。”
欧阳旭道:
“盼儿,我们在佛前许下的三生三世,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只是没有办法再让你做正妻而已,不过你放心,即便我娶了高氏,也不会让你受到一点影响,我绝不会让你在她的面前伏低做小,会让你另居别院,不会受到任何打扰,而将来你的孩子也可以记在正室名下,如此可好?”
看着欧阳旭,赵盼儿气极反笑道:
“你是说,我的孩子以后还要认别人当娘?”
“这只不过是个虚名而已,我们亲生的骨肉,你还怕他以后会不孝敬你吗?”
欧阳旭笑道:
“盼儿,为了咱们以后的好日子,也为了我的官身着想,你就在名分上面稍稍地让这一步,好不好?”
“不好。”
看着欧阳旭,赵盼儿挺直了身子冷声道:
“欧阳旭,你是太高看你自己了呢,还是太小瞧我了,你特意把我带到这儿来,就是怕我在高家门前大闹,坏了你的大好姻缘吧?变心了就请直说,绕这么一大圈子干嘛?”
“我没变心,我现在也可以对天发誓,我唯一钟爱的女子只有你一个人,我只是不得已。”
欧阳旭急忙道。
“为了你的不得已,我就要给你做妾是吗?”
“盼儿,你冷静些,你是贱籍出身的女子,这天底下哪个士大夫敢娶你为妻啊?”
欧阳旭委屈地道:
“我能纳你为妾,就已经是冒着得罪高家的风险了,你不要再和我闹了好不好?”
“我闹?!”
看着变得直叫人恶心的欧阳旭,赵盼儿缓缓拿起了茶盏。
“盼儿,你……”
欧阳旭眼神躲闪道,似乎是害怕赵盼儿会拿茶泼他,见他这样,赵盼儿忍不住笑道: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泼你,我不远千里到这儿来找你,其实只是为了找一个缘由罢了,东京真是富贵迷人眼,深情不堪许。”
说罢,赵盼儿将刚泡好的茶缓缓倒在了地上道:
“你不配喝我的茶。”
“盼儿!”
欧阳旭有些怒了,他如今已是探花,未来的朝廷命官,身份尊贵,赵盼儿竟然敢侮辱他?
“欧阳旭,从今天开始,我们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说罢,赵盼儿从座位上站起身便欲离开,欧阳旭立马起身拦住她,他脸色阴沉地低声喝道:
“盼儿,你别闹了!”
“让开,小心我一嗓子喊破你的大好姻缘!”
看着欧阳旭,赵盼儿冷声道:
“我赵盼儿,永不为妾!”
甩开欧阳旭,赵盼儿用力地一挥衣袖,抬头挺胸地离开了清茗坊茶楼。
欧阳旭楞在原地,脸色阴沉,他都如此地放下脸面了,赵盼儿竟然还不识好歹?
……
清茗坊附近,一处石拱桥下,东京十二行总行头池蟠正带着手下的一群小厮们在玩蹴鞠,众小厮纷纷叫好,其中一个留着上唇胡须的小厮开心笑道:
“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衙内,再来个凤凰点头。”
“好嘞,看好了啊。”
“厉害,衙内厉害。”
“没掉,没掉。”
“都看好了啊,走你。”
池蟠开始秀自己玩蹴鞠的技术,旁边的小厮们大声地叫好。
“这都可以啊,厉害,衙内厉害啊。”
“我厉害吧,哎呦我去。”
一个不留神,蹴球竟踢飞了出去,刚好赵盼儿从旁边经过,池蟠忙着追球,朝赵盼儿喊道:
“让开让开,快点让开!”
“啊!”
赵盼儿被突然飞过来的蹴球吓了一跳,她满眼厌恶地看了一眼痞里痞气的池蟠,把他当做是东京的地痞流氓,接着便要从旁边绕过去。
“喂!”
池蟠带着手下的一众小厮拦住了赵盼儿的去路,他大声道:
“我跟你说话呢,你聋了你?”
赵盼儿横眉冷眼地看了一眼池蟠,不想搭理他,她绕到另外一边准备离开,可池蟠又带着手下的一众小厮拦住了她的去路,说道:
“这位娘子,我刚刚是不是让你让开来着?我玩白打三十二个都没有落地,结果你一来就坏我的好事,这事总得有个说法吧?”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踢蹴鞠险些撞到我,还问我要说法呢?”
看着领头的池蟠,赵盼儿冷声道:
“快点让开,这路是你家铺的啊?”
“哎呦,小娘子嘴还挺厉害的啊。”
看着赵盼儿,池蟠笑道:
“听小娘子的口音,你不是我们东京本地人吧?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
赵盼儿瞪了一眼池蟠就要从旁边绕过去,可池蟠又带着手下的众小厮们把她拦了下来,好久没遇见这么有意思的小娘子了,池蟠便想要和赵盼儿好好玩玩。
“你们想干什么?”
赵盼儿有些害怕了,她初到东京人生地不熟的,心里也便没了安全感。
“小娘子,你是南方人吧?你叫什么名字啊?”
池蟠笑道:
“我叫池蟠,你也可以叫我池衙内。”
“我们衙内可是东京十二行总行头。”
有小厮满脸骄傲地说道。闻言,赵盼儿倒是多看了一眼池蟠,她还以为对方是东京的地痞流氓,没想到竟然会是东京十二行的总行头。
看着池蟠和他手下的一众小厮们,赵盼儿狐假虎威地道:
“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啊?”
池蟠问道。
“对啊,你是谁啊?”
池蟠的一众小厮们七嘴八舌地问道。
“你们给我听好了。”
赵盼儿扬着脖子高傲地道:
“我夫君是皇城司的统领,你们要是再不让开,小心我让他把你们全都抓进昭狱里面去。”
“你夫君是皇城司的统领?”
“昭狱?”
池蟠和他手下的一众小厮们全都吓了一大跳,他们最怕的就是官府的人。看着狐假虎威的赵盼儿,池蟠有些怀疑地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夫君真是皇城司的统领?”
“你不相信啊?”
看着池蟠,赵盼儿笑道:
“我夫君现在就住在三元客栈里,你若是不信,就跟我去一趟三元客栈看看?”
“那就不用了,我今天还有事要忙呢,走了,走了。”
池蟠眼神躲闪地尬笑道,他虽然很有钱,但是在那些当官的面前,还真是没什么地位,也正因为如此,除非是迫不得已,要不然的话,他不想跟那些当官的见面,尤其是皇城司的人,东京城里谁不知道昭狱,凡是进去的人就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来的。
看着池蟠带着手下的一众小厮们落荒而逃,赵盼儿不禁有些得意,什么东京十二行总行头,还不是被她三言两语的就给吓跑了?
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赵盼儿高兴地往三元客栈走。
……
另外一边,池蟠带着手下的一众小厮走远了后,他有些不忿地道:
“他奶奶的,太欺负人了,吕五,你快去打听打听,看看刚才那个小娘子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不会是唬我的吧?”
“是,衙内。”
吕五恭敬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