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费用总计为一百二十三元,谢谢。”
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崭新的钞票,从狭小的窗口推了进去。
接过钞票,随手放进带锁的柜子里,钥匙插在锁眼上,随意地拉开。花花绿绿的钞票摞上厚厚的一层,新放上的钞票加高了这座“小山”。
“我说你这人可真怪,好不容易当上警察,反倒还被嫌疑人给揍了。”收银台那人双手抱胸,向后一仰靠在椅子上,一反之前的严肃。
“只是意外,纯属意外。”他轻轻的碰了碰耳朵上的伤口,然后面部便一阵扭曲,“普伦盖伤的也不轻。”
“咋不说你头差点给撞成脑震荡了?”从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用火柴点燃,眯着眼深吸一口,“医疗费是警署帮忙报销吧,这应该算是工伤了。”
“嗯,普伦盖那边处理,这边也难得闲下来一段时间养伤,不过很快要在那边工作。”他搓捻手上的一纸发票,“况且这边的小诊所连止痛药都没有,处理伤口这方面也不够专业。”
“工作方面有调动?”那人吐出一口烟雾,夹着香烟的手支在柜台上。
“对,这边是跟普伦盖一起调到科马鲁多那边,正好嫌疑人也往那方向去了,去碰碰运气。”
“马库斯,你一直都像你爸那么倔,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别一个劲的去得罪别的人。”他又吸了一口烟,直到香烟缓缓燃尽,接着丢进桌台上的一次性纸杯里。
看着他的烟在杯中的水里熄灭,马库斯握了握拳头。
“迟早一天会我会找到那两个人……”
见四周的温度迅速降低,他也感觉到说错些话,戳到了马库斯的痛处。
“咳咳,先不说那些事,”他捡起桌上的一只签字笔,夹在两指之间,拇指一推,笔便飞快的在手指间转起来。
“帮你包扎的医生是哪位?”他连忙岔开了这个不太对劲的话题。
“卡罗琳娜·皮德洛夫斯卡。”马库斯挠了挠头上没有受伤的地方,“一直都记得,她也是一样。”
“嘿!不愧是是你小时候最要好的朋友。”他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看着马库斯有些不明所以的傻笑,一脸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模样。
马库斯见回答不上,赶忙找了个借口逃出了他的视野。
看着马库斯远去的背影,他抬起头,注视着刚刚一直站在马库斯身后,面无表情的卡罗琳娜。
“午餐还是像原来一样不变吗,枫先生?”
“还是像之前一样,谢了。”
“下午还有一场你主刀的手术,记得不要睡晚了。”
“枫先生”搅着桌上一杯早就凉下来的咖啡:“我记得库存里还有好几瓶阿司匹林。”
卡罗琳娜看向马库斯离开的方向:“说错话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以前那么斤斤计较!?”
卡罗琳娜没有理会他,只是拿上“枫先生”的饭盒。
“给摩尔曼斯克的那封信你真的交出去了?”他叫住了正要离开诊所的卡罗琳娜。
“没错。”卡罗琳娜回过头,叹了口气,“我收到了里安的通讯,我们俩都觉得他靠得住。”她顿了一会,“我相信我的直觉!”
“直觉办事?迟早有天会被你们两个给气死!”“枫先生”深吸一口气,扶了扶额头。
“那次我的直觉比你的计划准确多了!”卡罗琳娜翻了翻白眼,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诊所。
气的“枫先生”一拳锤在实木桌上。
马库斯站在街道上环顾四周,径直走向一辆与周围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越野车旁,敲了敲灰褐色的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普伦盖坐在驾驶位上,身上同样包扎着,也不比马库斯好多少。
马库斯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里。过了一会,越野车开动起来,朝着科马鲁多的方向的加大油门。
“警署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普伦盖伸出右手,左手则把持着方向盘。
马库斯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发票,塞到普伦盖手上。
“医药费我来报销。”普伦盖把发票塞到中间的储物盒里,目视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道路。
一旁密密麻麻的松树林飞快的划过他的视野,马库斯右手靠在敞开的车窗上,任凭冰冷的寒风拍打在他的脸上。
“话说回来,总部把我调到科马鲁多来负责,这件事你参与了多少。”马库斯看向一旁的普伦盖。
普伦盖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道:“是我提出申请的。”
“你只是为了那人?”马库斯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重新望向窗外的松树林。
“当然不只是那个原因。”普伦盖的耳朵抖了抖,“主要是为了恢复原职。”
“恢复原职?”马库斯疑惑的问道。
“一年前的事了,杀了一个绑匪,过度执法。”
马库斯捋捋尾巴尖上的毛:“倒是想起来了……入职时看过这个案子。”
“半个月前平反了,造谣者也是警署的人,其实根本没有那回事。”普伦盖踏着离合,右手娴熟的换下一个档位。
“那他现在?”
“被解雇了,我也不想听他的‘真诚’的道歉,这件事就当过去了。”
普伦盖扭过头:“对了——”
“嗯?”
“把窗户给我关了,你不嫌冷我冷。”
车辆开上了一处平坦的草原,远方的科马鲁多和扎莫希奇在白云的遮挡下若隐若现,阳光从云层间的空隙投射在绿茵的草地上,形成一道道排列无序的光影。
“马库斯。”
“怎么了?”他看了看正在专心开车的普伦盖。
“对比结果出来了。”
“你是说……”
“嗯——基本吻合,路线相符,要是没有大骑士的帮助,我们可能永远也找不到他。”
“他回来了?可他为什么会穿着这样的服饰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边境附近?”
“完全是被流放者的样子,一到卡西米尔便找地方投靠,先不说庇护他的人我们招惹不起,他肯定就是曾经的那位‘揭发者’。”
“为什么里安会…”马库斯压低着声音,很明显在忍着怒气,“那他现在就在科马鲁多?”
“冷静冷静,不要一时冲动。”普伦盖右手张开,向下压了压。
马库斯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慢慢放松下来:“你的意思是?”
“要把握好这个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做好充足的准备总比被揍一顿好。”
“怎么做?”
“你找理由把他堵住,我会帮你想办法帮你把他做掉。”
“我明白了。”马库斯合上双眼,橘黄色的尾巴凝固在空气中。
“他们两个人都在科马鲁多,‘揭发者’和‘白狐’。”
马库斯闭上眼睛。
“你还记得——十年前那个晚上的事吗?”普伦盖微微偏过头。
“只是模糊的记得那两个人…”
普伦盖不知从哪个角落拿出一支卷烟,用车上的点烟器点燃后,深吸一口。
“你始终得知道的。”
“枫叔跟我讲过了!”马库斯强硬地打断欲言又止的普伦盖,试图制止普伦盖回忆起那段令他愤怒的过往。
可普伦盖声音从好像远处传来,平淡的诉说着那些过去的往事。
“那年我在第二十三边戍军……我亲历了——那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