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从颠簸的小路驶上移动城市的接驳站,在这里登记入境的车辆将乘电梯进入上层城区。由于普伦盖的关系,为申请节省了很多的步骤。
马库斯倚着车门,望着窗外一片正方形的天空出神。天空中的云朵拥在了一起,似乎马上就要变天了。
马库斯承认自己的懦弱,尽管常年被仇恨浇注。他却始终无法克服心中的那一道枷锁。想起昨晚的狼狈……马库斯脑中越混乱,伤口就越发疼痛起来。
他感到车身一阵摇晃,普伦盖摇下车窗,用手指敲打着车门:“上车。”
随着电梯切开一层层城市的光影,最后把整座城市分割成了明、暗的两个部分。在暗处的阴影里,马库斯很难看清其中的样子。因为他还是太过年轻,也太过幼稚去独自一人面对城市当中的黑暗。
他是第一次来到科马鲁多,按照警院里学习的方法:要熟悉一片完全陌生的地区,得先摸清最底下的人脉网络联系,再辅以档案和实地考察。但现在,普伦盖首先要他去的地方是一家有名的酒馆,然后就是他们的下榻酒店。
“忘掉昨晚的不快,之后的事情丢给时间去解决。”普伦盖说道。
尽管满心疑惑,马库斯的心情还是随着车里舒缓的古典音乐逐渐松弛下来。马库斯的视线穿过灰蒙蒙的玻璃,一个高挑的人影从马库斯眼旁拂过,却突然停在原地。那人手上挽着黑色的礼服西装,睥睨着车里的马库斯。但眼神跳跃到普伦盖身上时,那人眼角难以察觉的一紧,马上恢复会刚才的冷漠。
“混子,别惹他。”
这座城市是普伦盖出生的地方,从小围绕着黑道长大的他,自然认得城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随着音乐中小提琴最后一声长音落下,音乐切换成了一段激昂动感的竞技音乐。
“对了,今年的卡西米尔骑士职业联赛的城招赛很快就要开始预赛了。”普伦盖借着音乐说。
“每年都有吗?”马库斯咂嘴,这么小的移动城邦也有国家级的赛事。
“没错,而且每年的冠军都毫无悬念。”
“嗯?”普伦盖的话勾起了马库斯的好奇。
“诺,就是那位。”普伦盖抬了抬下巴,顺着他指点的方向,马库斯看见了一个高壮男人戴着有些破碎的灰黑色面具,看不清他的面孔和表情。旁边的墙上靠着一个黎博利女人,提着一杯咖啡,脸上洒满了落日温暖的光。
“‘陨骑士’,连续五年冲进全国四强,挑战过决赛圈,但是抱憾而归。在城市预选赛绝对性碾压其他的选手。”普伦盖手指轻点方向盘,哼着一段耳熟的旋律,“每年初赛的看头都是那些不知好歹的小辈在三分钟之内被抬下赛场。”
随着音乐的切换,汽车驶向立交桥上,一辆轿车从他们旁边擦身而过,很快就甩开了他们一大截。马库斯勉强压住追赶超速车辆的冲动,仅仅记下了车牌。
3xlp5-kl
“不要多管闲事,记住——”普伦盖仅仅只是抬了抬眼看着前方消失的汽车,“不是所有人都招惹得起的。”
汽车驶进略显狭窄的街道,街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他们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普伦盖摇下车窗,马库斯从打开的车窗看过去,伴随着车窗降下,升起来的是一张熟络的面孔。
“哟,阿拉德!”
“今天好,普伦盖警官。”阿拉德压了压帽檐,就算是打了招呼。
马库斯迎接着投来好奇目光的红色瞳孔,艳红的如同一个微笑的恶魔的凝视,闪烁着像是血红的灯——红灯熄灭,随着绿灯亮起,马库斯突然感觉阿拉德眼瞳的红色似乎变淡了的错觉。阿拉德终于停下马库斯觉得有些咄咄逼人的注视,直起身拍拍车顶。
“老伙计,以后再聊。”目送着普伦盖两人离开的阿拉德攥紧了手上提溜着的黑色布袋,压低帽檐转身离开。
普伦盖选择了沉默,既然搭档不愿意告诉他相关的隐情,他也只能奉行“少管闲事”的原则,缄口不言。
绕过了几个拐角之后,汽车终于在一家看不清店内的酒馆前停下。马库斯看着外面渐黑的天空,霓虹招牌上的花体字闪烁着:“玻利维亚之风”。马库斯和普伦盖一同推开酒馆的门,瞬时响起风铃的呦鸣,似在欢迎远道而来的游人。
马库斯的注意随着风铃转向那座熊熊燃烧着的壁炉,暖意驱散了身体的寒意,他放松得轻吁一口气。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他的余中掠过飘影,引起他注意的是这人背包上金属扣擦过他手腕的冰凉。马库斯的注意随后又被如同金属敲击一样清脆的风铃声所抓住,等到马库斯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道影子早已不见踪影。
普伦盖请客,马库斯点了威士忌和叙拉古风格的面条。浓郁的番茄酱汁让他忘掉了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的不愉快,酒和美食的陪伴也在觥筹交错中落下帷幕,有些微醺的马库斯坐上有些摇晃的汽车,一阵困意立刻袭来。
短暂的欢愉使他忘却了前后的那些事情,但在酒半醒之时,那些记忆又争相冲上记忆的滩涂,留下一片狼藉。马库斯迟早要面对的事实是,在他为父报仇的道路上,仍有数不尽的阻碍和困难。
他望着城市阑珊的灯影,天空撒下了几点雨滴,清晰的拍打在挡风玻璃上,随着灰尘一并滑落。那些水珠把霓虹光分解成无数细碎的光棱,随着汽车的颠簸破碎,消逝在深处的黑暗中。
他现在连一个“逃犯”——曾经的弑父仇人的帮凶都打不过,他还能做什么?
沉默在最终郁积成一股凝重的呜咽,尾上的尖毛突然炸了起来。借着微弱的酒意,马库斯打开了手机,划出了那位骑士提供的信息。
“一个穿着奇怪的炎国人,似乎会说通用语,逃过了边境游击队的追杀……”
线索打结成一团难理的毛线团,越滚越乱,直到线与线间拧成死结。
马库斯干脆关掉手机,任由铺天盖地的困意袭来。一只雕划破枯燥的夜空,刺破雨的弹幕。
那只雕几乎是从安比尔的头皮上空擦过了,她抖了抖雨衣,落下了雨帘般的水珠。她的心跳的有些快,安比尔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
目标转进了一家酒店,今夜的安保工作也算是结束了。安比尔打开顶楼铁锈的小门,钻进阴冷黝黑的楼道里,手脚并用的脱下碍事的雨衣。
这种天气果真是麻烦。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又熄灭。安保的佣金转账速度倒是很快。现在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三十,安比尔难得没有困意。她垫着雨衣内衬,坐在楼道里,借着昏暗的灯光轻抚着手中的长铳。
博士现在在哪?他之后会去哪里?安比尔不知道,兴许两人不会再相遇,但她无论如何都要弄清许涛的身份。
罗德岛对于安比尔来说,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