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旺斯把腰上挂着的防身短弩用破旧的披风盖住,带上兜帽盖住两只兽耳,只身穿行在一个露天集市中。
此时科马鲁多外围的区域已经失去了以往的热闹,剩下的商人无一例外都在兜售最后的存货。
天灾将至的消息也随着风传遍了科马鲁多周围各地,很多居住在外围不可移动区域的居民都争先登上移动城邦。
但科马鲁多又因为封锁,新入境的人全都滞留在城市边缘的临时接待处中。
虽然政府早已不堪重负,但是仍然难抵源源不断的难民从四面八方涌来。
普罗旺斯也了解了关于军方进驻的情报,但城内混乱的情况她却一概不知。
她抬起头,看见了矗立在草原上的巨大城邦。
一旁突然有人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普罗旺斯知道这是对她尾巴的调侃。
那只尾巴很难藏在披风下,但常年的外派工作让她明白了越扭捏越显眼的道理。
身为天灾信使,尽管这只尾巴给她带了些许不便,但普罗旺斯仍会在休息的时候精心梳理尾巴上的每一根绒毛。
普罗旺斯稍稍露出了短弩的一角,但足以让那个人闭嘴了。
她准备不动声色的从基建层直达城市地表。在出发前,她详细的摸清楚了入境处区块附近复杂的地貌和结构,以确保万无一失。
想到马上能与失踪多时的博士相遇,普罗旺斯的脚步不由得快上几分。
对于一个长期在野外和各种复杂地形转移并观测的信使来说,悄悄绕过警卫并穿越错综复杂的基建层简直轻而易举。
普罗旺斯已经登上了科马鲁多的地表,她一眼就看到了城市中心那座十分显眼的教堂,以那个教堂为坐标中心,普罗旺斯很快找到了罗德岛驻地的方位,剩下的时间交给赶路。
……
普伦盖收到了一封鼓囊囊的信,邮戳盖的和之前的那封白纸信一模一样,是雪绒花集团的老总:白狐先生寄给他的专属信件。
奇怪,先前他已经寄过来一张白纸——这意味着白狐单方面告诉他合作已经终止了。
当时普伦盖想的倒明白,阻挠雪绒花集团资本拓张的几个警察早就被普伦盖检举或者是威胁下任,而他手上的黑料正是通过白狐的特殊手段获得的。
白狐的竞争对手早已溃不成军,剩下的几个人也没有和雪绒花再掰一次手腕的实力,他终止合作的需求是完全合理的。
现在的情况却又恰恰相反,另一封署名白狐的检举文件送到了他的面前。普伦盖掏出录音笔,只是听了前面的几句,眉头突然一皱。
录音中的人正是博尼法西,在录音中,他似乎正在跟一位帮派成员争执着。普伦盖敏锐的捕捉到了“整合运动”这几个字眼。
在卡车劫持事件之前,曾在彼斯洛姆任职的普伦盖就已经听闻了整合运动的事迹。
他们彻底摧毁了切尔诺伯格,却被罗德岛逐一击溃,残兵败将流落四方。这支感染者的造反队伍来到卡西米尔不无道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天经地义。
普伦盖关掉了录音,剩下的内容没有必要继续听下去。
如今铁证如山,这段录音实打实证明了博尼法西和马祖卡——甚至是警方和帮派秘密勾结的关系。
利益链条明确,那一部分警察这么做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利益,但是在普伦盖眼里,这就是上司的重大黑料。
普伦盖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冷静下来的思考告诉他,这次的情况与众不同。
这种打破常理的秘密关系中有理不清的人物关系网络,谁知道如果普伦盖把所有的事挑明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刚开始他也怀疑了录音的真实性——不过转念一想,无论录音是真是假,公之于众都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如果普伦盖能想到这点,那送信者也可以。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他走出警察局大门,点上一支雪茄。
周围稀稀落落的人群里没有看见任何一位雪绒花的熟人——在先前每一次行动的时候,雪绒花集团的打手会暗中保护普伦盖,久而久之他也认得这几位“保镖”。
这更让普伦盖坐实了心中的猜测,他显然变成了一把刀,一把整合的刀,他们正借刀杀人。
普伦盖转身回到警局里,径直前往博尼法西的办公室。
在敲门前,普伦盖特意掐灭了雪茄。
如果有人想用这把刀,那必然要付出代价。
半个小时后,普伦盖阴沉的从博尼法西的办公室走出来。
普伦盖没能说服博尼法西听命于自己,他的心血来潮的计划宣告破产。
因为当他踏入博尼法西办公室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作为一把刀狠狠地插入了对手的心脏。
普伦盖把录音笔的储存卡取下,丢进了粉碎机里。
又过了半个小时,普伦盖等待的昏昏欲睡,突然一声沉闷的铳响击碎了科马鲁多的天空。
铳声从博尼法西的办公室里传出,普伦盖掩了掩耳朵,枯燥无味的趴在桌子上睡去。
他早就猜到了这份结果,只是时间问题。整合的手段让他不寒而栗,本不明朗的局势在他心中又蒙上了一层迷雾。
……
所有人都受到信息茧房的桎梏,缺乏信息交流的途径使得他们的每一步猜测都不可预知,甚至连站在棋盘前的许涛能获得的信息都远少于身为对手——那位整合运动首领。
他的名字叫什么?他的下一步是什么?他要怎样将罗德岛拖入这片漩涡?
未知笼罩着每一个人,科马鲁多的每一位都各自为战,但却不妨碍他们确立自己的作战目标,依靠这种目标,也许能打破信息茧房效应,拨开眼前的战争迷雾。
许涛周旋在所有人中间,也许只有他希望能破局,却不能阻止所有把事情拖入深渊的人继续实施他们所谓的计划。
思绪随着雪花飘扬,不知道飘向何方。
敲门声随之响起,许涛和格拉尼对视了一眼。
许涛打开门,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天灾信使。在卡其色兜帽下的,是一头淡紫色的短发和压着的兽耳,这一套衣服好像是“荒原行者”的冬季版本。
普罗旺斯穿着护膝,脚上仍然踏着爪靴,这种鞋可以在各种地形如履平地。
许涛看着普罗旺斯,那是一种突破数据的,真实可见的力量——直抵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普罗旺斯那双金色的眼睛闪烁微光,许涛还在愣神的时,她一把抱住了消失已久的博士。
那是一种庆幸、一种依靠、一种如同回家一样的温暖。
普罗旺斯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样,眼泪却胜过千言万语,紧紧抱着许涛不肯松手。
许涛也抱住普罗旺斯,那一份独属于少女的心跳,柔软而又坚毅,居然让他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幸福感,一种被人依靠,被人依赖的,犹如家人一样的温暖。
对于罗德岛所有的干员来说,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许涛能回来,指导他们训练、指挥他们作战、成为他们人生中不可或缺的导师。
幸运的是,许涛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