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大教堂所在的地方现在是焦黑的废墟。女武神运输机的前半个机身深深地扎在一地残垣里,由于升空时就没有多少燃料而未引起爆炸。
‘背叛的代价是昂贵的,魅影。’
女战士提着她的大剑,站在运输机高高翘起的尾部看向废墟中那个斑斓的身影。
‘把这话对祂说去。’灵族独角抛出单分子线,从废墟里拖出一柄金色的长戟,但最后没有伸手去碰它,‘或者你已经空闲得可以接手本应属于你的任务了?’
‘目前如此。’
银靴踏上废墟,被银甲覆盖的手提起那柄长戟,将其深戳进地面、原来是祭坛所在的位置。
诡谲的红光开始在长戟的雕饰间亮起,耀金清亮细腻的材质也开始变得粗糙暗沉,仿若黄铜。那种红光从长戟的末端移动到刃部,而后以祭坛为中心,猩红的符文在教堂焦黑的废墟间点亮,从高空看正是一个召唤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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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镜面罩带血的残片落到地上,现实中的尖叫声戛然而止,而诸神大厅里的痛呼与求救不能被凡人听到。
除非诸神的力量穿过帷幕到达了人间。
阿泰尔敏锐地立起身。在他周围,镜面屏障旋转着升空,警戒地飞旋。也是在这个时候,被他抛下的那把金属长剑旋转着脱离了重力的束缚,在空中画了一道圆弧指向他。
心念一动间,长剑就被镜子平面锋利的边缘切割成了四段,金属在空中融化,炸成了一滩闪亮而灼热的泪滴。
能量的释放伴随着一声咆哮,整个狮门都被震动了。大教堂的红光蔓延开来,连上每一个供奉着不洁圣物的教堂。凝固的火焰倒映在镜子上,天空又一次变成了红色,就像云障下又一次撑起了猩红的穹顶。
每一面镜子映照出的景象都能被阿泰尔看见,他知道是什么东西打断了他的复仇:一支来自地狱的军队正踏出虚空传送阵,越过帷幕的阻挡侵入到现实的领土。
他们等级森严,由最强大的渴血者统领,共有八名,下辖八十八个军阵,每一个军阵都充斥着手持血肉长剑、头戴发光的王冠的放血鬼。长着一百只燃烧的眼睛的巨兽,颈勒项圈巨口流涎的猎犬,披挂黄铜的混沌领主咆哮着亵渎之词踏上泰拉的土地,数量还在不断地增加。
无生者们挥舞猩红的刀剑,扬起它们狰狞的面颊,向天怒吼。云裂开了,下起了猩红色的瓢泼大雨。
雨点砸到地面,也落到阿泰尔身上。
他想知道这些雨滴是不是真实液态的,现在他知道答案了。
和先前的“碎玻璃”确实不是同一种,这就意味着这一次的意象并非镜影,真的有东西穿过了帷幕。
有那么一刻,天空好像成了一张巨大的长角的脸的形象,就像宫殿一样巨大,充满恶意地盯着阿泰尔。很快这一景象便被滂沱的血雨所抹去,只留下一个嘶哑的声音,就像嘶嘶的呼吸声在穹顶下盘旋。
【时机未至,然未必不可一战。】
阿泰尔也低声说了什么作为回应。也许是【狗头人怎么又来了?能不能死一死啊……】,也许是【为了这个时刻,我已等待万年。】。
他看了一眼手中被扯得和破布一样的丑角先知。他用力殴打的那个巨大小丑趁着将军剑指镜影的时候已经逃走,折磨一副皮囊毫无意义。他于是将暗影先知丢进镜子里,顺带掘走了凶发地点的每一颗带血的沙子。
在他身后,泰拉的城防已经被清空,当恶魔的大军叫嚣着、向它们渴求已久的目标冲去时,从教堂区域到狮门之前,广场上空无一物,没有半点阻拦。
而造成这一幕的阿泰尔没有在意那片涌动的、逼近的赤红的海洋,只是又一次在赫利俄斯身边跪下,将手覆上禁军受创的头部。在他的视线里,一种金色的轻纱蒙在好室友的眼前,将生机掩盖。
他小心翼翼地用镜子边缘戳戳那轻纱,那上面有强硬的思维信号反馈回来。那是一个命令,一个要求,一个胁迫,是阿泰尔不能拒绝的筹码。
于是风声一样呼啸着的语句穿过镜廊,包含着愤怒,以及若有所思的回忆。
【那就来吧。】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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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莹的巨翼展开了。镜影开始主动褪去赤红,而以璀璨的金色取代。在泰拉的天穹下,一只巨鸟的影像伸展开翅膀,每一片羽毛都反射出明亮的光芒。
无生者开始尖叫,通向狮门的军阵如不洁的浪潮般开始沸腾。
恶魔们仰天痛呼,这种金光烧伤了它们红色的皮肤。那是镜面反射出的星炬的光芒,是王座世界的主人的伟力。它们本该在落地的时候遭受就灼烧,曾经挡住了这道火焰的庇护开始反向运行。
但它们的主宰也注视着这里,有另外的通道令祂的力量得以伸入屏障之内,这令它们备受鼓舞,继续前进。残暴的猎犬披着硫磺鳞片,庞大的机械兽发出金属般的吼叫,反向关节的双腿蹒跚而行,鼻孔喷出烟雾和灰烬。
一个金色的身影站在它们和雄狮之门之间。大小不一有序排列的光屏在他身后浮动,就像挥动发光的翅膀。
羽翼向前挥击,另一种雨幕呼啸着落下。激光和等离子在百转千折后射出了迷宫,重型炮弹脱离了冰封,继续原先飞行的轨迹,弹幕在恶魔的军阵中切开一片片血雨。
羽翼向后伸展,空旷的雄狮之门立刻笼罩在炮台的齐射轰鸣之下。大量的宏炮和激光炮重新归位,因猛烈开火而掩映着火光。宫墙上的防御激光带着炫目的光线覆盖了恶魔的军阵,金色的攻击机重新飞翔在空中,怒吼着扫射。
振翅之间,无生者进军的脚步已经被拖缓,但它们的主宰决意一战,因此想要放逐它们还是要回归最原始的方法:拳头和刀刃。
这里只有一个金色的战士孤独地站在战场中间,他要如何迎击这无边无际的魔潮?
悄然无声的,那对映出金色火光的翅膀伸展开去,融合为一个平整光滑的表面。镜廊延伸到现实,一幅燃烧的画卷在狮门和恶魔之间缓缓地铺展开。
猩红昏暗的云障下,太阳升起来了。
冰冷太阳的照耀下一支金色的军团从镜像的王国中降临,绰绰身形自天火中奔涌而出,与魔潮迎头相撞,如一支长矛刺入血海,将其分开。
他们被烈焰包裹,但绝非虚影。金色的火焰跳动在他们的盔甲上,只烧掉了表面的灰尘,将其洗炼得愈发明净。在现实的听阈中他们沉默无声,在灵能的听觉中他们的战吼震耳欲聋。伴随着长矛的上挑、爆弹的轰鸣,无生者们纷纷被放逐,被收割。
燃烧的军团阔步踏入血潮,以蔑视的雄姿杀入恶魔阵中,在大地上犁出深沟,刀刃撕碎丑恶的血肉,腐蚀性的血液在空中淋漓如雨。
无生者军阵的领军,那八名巨大的渴血者恶魔发出狂怒的咆哮,越众而出。它们体型庞大,如同在神话中的毁灭泰坦。闪电包围着它们,身上包裹着黑色的火焰和涌起的风暴。当它们背后的翅膀扇动的时候,地平线也为之震动。
它们口中的被诅咒者的军团毫无畏惧地迎战,猩红的潮水遇上了金色的洪流,受挫的尖叫与纯粹的狂怒纠缠在一起,血雨在阳光下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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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够劲啊!dio。俺要去,你丫绝对拦不住俺。俺说的。”
“那就去吧,老东西。替我向他们问好。”
巨大无畏嚎叫着从另一个方向杀入战场,抡着他那柄“巨大的”“超带劲的”“极霸矛”就往大恶魔脸上戳刺。黑甲禁军观望着这一切,知道自己又有一份麻烦的报告要写了。
现在他观测到那双巨翼又一次成型,正向战场上那几只最大的恶魔围拢,每一片镜面织成的羽毛的末端都带着凶狠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