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有这些树叶的重叠,周楚暮能够从缝隙之间,窥探到一点争吵的缘由。
只见一个略微有些驼背的男人,正在扶住一位少年的肩膀,而对面的那个人,则是颐指气使的存在。
他们都是蒙面的人,因此,周楚暮很是轻易地猜测出来,这些人,肯定就是刚刚追杀他的那些人。
只是,他们现在是正在内讧吗?
周楚暮沉默地听着。
只看见那个抱着臂膀的人,狠狠地拉了一下前面的手臂。
即使是蒙着面,周楚暮也能感觉出来,少年所隐忍着的巨大痛苦。
“怎么了?一点点小小的伤口,就已经疼成了这副模样?”
那个人根本没有意识到似的,还在那里拉扯着,嘴里吐出来的是嘲讽的言论。
驼背的男人有些看不下去。
他一把拍开了那个人的手,一双眼睛望了过去,有坚定,也暗藏着痛苦。
“这个孩子的手臂,本身已经是折断的。刚刚又经历了创伤,恐怕是要修养几个月才是好的。”
“呵呵,齐落熵,这个时候开始显示你的圣母心了?”
那个人笑声更加癫狂,像是听到了什么玩笑话一样。
“我们当初都是釜底抽薪地来到刺客团里,为的就是能拥有一个明天,什么苦什么累没有经历过。”
“现在,只是断了一只胳膊,你开始跟我叫苦连天?呵,得亏你还是一个刺客!”
那个人说着,是伸手抽出了腰腹上别着的那把剑。
剑直指向少年。
在剑起手落的瞬间,少年的手臂已经消失不见,转而取代的,是在地上的断肢。
后知后觉间,少年才是意识到疼痛。
他想要吼叫出来,连泪水都是夺眶而出的模样。
可是,他身后的那个驼背男人,还是狠下心来,捂住了少年的嘴巴。
男人颇为不赞同地说道。
“他们自然是要经历磨炼的,只是,这样的磨炼是否有些太过于残忍了。”
“他们欠缺的仅仅是经验,而并非意志。你这样,是断送了他们的前程。”
那个人不屑一顾,甚至非常享受地吸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
“哦?前程?弱者何谈前程?”
驼背男人气得手都在发抖,而少年则因为疼痛啃咬着男人的手。
万般的疼痛聚集到一起,也只能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这样,真的不好。”
这句话,已经成为了男人最后的挣扎。
周楚暮实在看不下去。
像是晚上八点黄金档的电视剧,里面婆婆妈妈了一大堆,事情的矛盾还是放在那里。
他毫不犹豫地起身,向着三个人走去。
那个人本来还想嘲讽驼背男人的软弱无能,一看到周楚暮的前来,是瞬间的双眼放光。
他是大吼大叫,把他的同伴们都召唤过来。
怎么想,周楚暮径直走到了男人的面前,拔出少年手中的剑,带着少年的手臂,是毫不犹豫的把剑捅入到那个人的胸膛里。
正中红心。
当剑拔出来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仿佛这个时空因为这把剑已经静止在这里,连时间都没有在继续地流淌。
周楚暮自然知道,驼背男人没有动的原因,是因为他也想做这样的事情很久了。
只是没有理由罢了。
有些人的仇恨,是深刻的,不显而易见的,却是能够通过点滴的事情看得清楚的。
譬如刚才,驼背男人已经展露出来的杀机,又被硬生生地压下去。
还是周楚暮率先地发现了。
他只是借用了一下男人的杀机罢了。
周楚暮坦率地拿出来一个手帕,是擦拭了溅到他衣服上的血点子。
至于那些已经印在衣服上面的,也已经无妨。
他回头看向那两个人,驼背的男人有一瞬间的颤抖,但是很快地恢复了正常,只是说了一句话。
“你不应该如此。”
“他还是我的同伴,还是和我经历了一些的事情,这样断然地做,是对他的不公平。”
周楚暮看着驼背男人,又看了看他怀中的少年。
“那么,你有没有问过你怀里的孩子,他刚才做的,是不是公平。”
这句话,直接让驼背男人闭上了嘴巴,怎么都说不出来反驳的话语。
周楚暮耸耸肩。
“你们的目标是我,现在,全然可以当我将他反杀了。这是你们刺客之间不需要言明的规则,是吧?”
驼背男子微微地点了点头。
如此,周楚暮把剑放回到少年的手上,像是鼓励一般,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我们就当没有见过,走了。”
“等等…”
周楚暮早已经料到,这个驼背男子肯定会叫住他。
因此,他根本没有什么要走的大动作,转头时也格外的流畅。
齐落熵把少年往前面推了推,诚恳地说道。
“这位大人,小人知道大人是只手遮天的存在。这个孩子也是一个有潜力的,放在大人身边,可以做一个暗卫,守护大人的周全。”
说着,齐落熵的声音逐渐变得卑微起来。
“小人在此恳求大人,把这个可怜的孩子带走吧。”
周楚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齐落熵。
齐落熵没有丝毫的闪躲。
他是坦坦荡荡地看着周楚暮,像是在证明他的真心一般。
周楚暮是率先败下阵来。
“好。”
他答应了齐落熵。
在齐落熵马上要说一些感谢的话语时,周楚暮又是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不过,你怎么办?”
齐落熵有一瞬间的愣怔,不明白周楚暮话语里面的意思。
周楚暮则是非常认真的对着齐落熵说道。
“我知道,你一定对这个地方十分不满。但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不得不停留在这里。”
“我不明白,是什么事情,让你苦苦支撑这么久。”
周楚暮的话,让齐落熵不得不低下来脑袋,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痛苦不堪的回忆一样。
他摇摇头,却是甩不掉这样的愁思,唯有站在原地,半晌才是开口,将心中的话倾吐出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我可以坦坦荡荡的,毫无顾忌地离开这里,不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