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着保护三塘县平安的大旗,私心却是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和小命,韦德安的心思也是没谁了。
皮小虎、刘金贵和伍友德这三个人觉得,县令大人说得很有道理。
可是,躲灾避祸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关键是把惹祸的人或者来找事的人给解决掉。
龙捕头是财神爷,而且实力在三塘县首屈一指,自然是不能作为解决问题的目标。
所以,这三个人还是觉得县令大人的这句话,让龙羽诚来说就更为令人折服。
他们当然不敢反驳,因此,只能很不情愿的点点头,低低的说了一声“是”。
张德彪和李茂才是老油条了,两人“嗯嗯……”的点着头,装得像受到了很大的教育一般。
这样的态度,也就是两方不得罪的意思。
主簿钱枫面无表情的站在韦德安旁边,好像这都跟他没关系似的。
这钱枫就是韦德安的死党加眼线,他不说话只是没那个必要,并不是站在中立的立场。
这节骨眼儿也得敷衍一两句了,龙羽诚恭恭敬敬的行一礼,说道:“大人高风亮节,属下佩服。”
皮小虎这三个人听在耳里,记在心里,都暗自夸赞:“老大就是老大,一句话顶别人十句话。”
张德彪和李茂才眼都直了,心里都暗笑:“龙老弟啊!想不到你拍马屁的功夫又准又到位。”
钱枫也是点点头,表示“高风亮节”这四个字用得恰到好处。
韦德安听了后,顿时怒气消了一半,接着语气平和的问:“那武铁牛说了些什么话?”
隐瞒是隐瞒不了多久的,龙羽诚直接回答:“他说,“你们给我等着!”。”
“啊――?”
韦德安和钱枫都被吓得惊呼一声,脸都吓白了,两腿发抖着噔噔噔往后退。
“他他……他当真是这么说的吗?”
韦德安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他向其他人求证。
众人眼神闪烁,一个个的不言语。
看见属下的表情,实打实的是真的了。
韦德安“啊”的一声,手捂胸口“哎哟!哎哟!……”的向后退。
钱枫生怕上司有个三长两短的,赶忙伸手相扶,并向龙羽诚他们责怪道:“就是你们惹的祸,还不快想个良策?”
谁都能想出好计策,还要县令大人干嘛?
众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他们的目光都投向了龙羽诚。
龙羽诚哈哈一笑,还是那个调调的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韦德安一听,又是这句着倒霉的废话,他立刻是顿足捶胸的说:“哎……哎哟!我恨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龙……龙羽诚你给我说具体点!”
他本想喊“龙混蛋”什么的,转念一想,知道祸事将来,可不能把守护神给骂走了,就急忙改了口。
“学到了!”
皮小虎这些人都暗自默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句非常实用的名句。
且不说这句口头禅有多大妙用,仅是能把人气着,就是很不错。
主簿钱枫自是在关键时刻,为铁杆上司分忧,他一甩官腔,就说:“有何良策,给大人仔细的说来!”
龙羽诚负手朗声而笑,就这作派,他的整个人俨然焕发出一种高深莫测的气息。
皮小虎竖起大拇指,大加称赞:“好计策!”
刘金贵和伍友德也竖起大拇指,依次的夸赞:“高!实在是高啊!”
张德彪和李茂才两人暗自嘀咕:“都没说呢?拍什么马屁?”
主簿钱枫急得是恨恨的催促:“你倒是说啊!”
韦德安有气又撒不出,半哀求半命令的喊:“龙老弟!你……你……你快快说来!”
龙羽诚哪有什么那种弹弹琴、笑笑间就“计上心来”的本事。
他无非就是打工的时候,为了消除疲劳和减压,常常是手机点开“评书”或者“单口相声”的节目,一直听着入睡。
你还别说,这里面的知识广阔,又加上评书大家的深度剖析,龙羽诚是听多了就记得牢。
特别是“洪都守卫战”、“钓鱼城守卫战”、“合肥之战”、“钟离之战”等等这些经典战役,都能让人百听不厌。
有借鉴,为何要去想呢?
把这些掰开了,揉碎了,再因地制宜挑有用合起来就是个好良策。
借用戏台上那个调调,龙羽诚不紧不慢的说:“大人莫急,听我慢慢细说。”
所有人立时集中注意力,静等良策道来。
“三塘县的地形,南边不用理会,北边不用守,东门暂时也不用派人把守,就集中人手守西门,……”
就这些,龙羽诚只简单地说个大概,韦德安和钱枫一听就表示赞同。
守是以逸待劳。
攻是长途跋涉。
诸葛孔明六出祁山而未得寸功,败就败在后勤补给上。
虽然这些人不知道诸葛孔明是何方神圣,但都明白,这是严防死守,只要匪人没吃的,自然就灰溜溜的败退。
听到这里,韦德安有了一点点笑容,钱枫摇头晃脑细细品味。
张德彪和李茂才两人恨不得拿个小抄本,把这些都记起来。
皮小虎、刘金贵和伍友德这三个人很统一,那句“高!实在是高!”似乎得到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精髓。
说到具体处,众人是聚精会神的倾听。
重中之重是高筑城墙。
用青砖是指望不上了,但用黄泥和秸秆搅烂而成的“混泥土”,夯出的城墙也是很牢固的。
城墙怎么也得加高一丈和加宽一丈。
城墙上建女墙,女墙周围有筚篥战格。
当然,那薄得像纸片的城门,怎么也要做个刀门以备不时之需。
特殊情况,特殊人员,龙羽诚选择了连枷、叉杆、金汁、留客住、竹枪……这些器械。
连枷,是个军民两用的工具,加上木梆就是锤麦子和稻谷的好工具,换上一个铁疙瘩就是能躲在女墙后偷偷杀敌的好武器。
叉杆,它和晾衣服时用的竹叉没两样,只不过叉杆更长,两个分叉处削的尖利。
搞个两丈长的叉杆,离得远远的就能把人和云梯都顶飞,对于皮小虎这些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守城兵器了。
金汁,这个东西很邪恶,是用水、油、沥青、粪便混合在一起煮沸的变态东西,只要是被溅在身上,立刻皮肉溃烂,而且伤口还会感染。
金汁这种邪恶东西,对付那些蚁附攻城的敌人再好不过了。
留客住,名字听起来很和谐,其实是一种很阴暗的兵器。
将它一轱辘从云梯滚下去,那简直就是杀了一通地图炮般,死的人老惨老惨。
竹枪,……嗯,还有……韦德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他眼睛都瞪傻了,一捂胸口就哀嚎:“哎……哎哟……疼……”
钱枫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办法,怎么大人听着听着就难受了呢?
“大人,龙捕头说的非常好啊!怎么……”
未等钱枫说完,韦德安气呼呼的说:“好……好个屁啊!这些都要钱!”
“啊――?”钱枫顿时傻眼了,立刻闭上了他的嘴,少说话为妙。
张德彪和李茂才似乎想起什么,眼神会说话一样,两人彼此眨眨眼,就等着水到渠成。
伍友德比较老实一点,他理解韦德安的难处,向着龙羽诚好处。
刘金贵暗自着急,因为他的家里没那么多渔网。
皮小虎很开心,一吐噜嘴就说:“大人,竹子便宜,我家有的是!”
听到这句话,韦德安立刻跳起来指着皮小虎就吼:“你……你住嘴!打死都……都不买你家的竹子!”
皮小虎被吓得噔噔噔退了好几步,但心中则是腹诽:“切!你说的不算!”
看见韦德安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还真怕他一口气续不上来就此蹬腿,让全县人吃大席就不妙了。
龙羽诚急忙提醒:“大人,这是全县城的大事,应该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才对。”
……沉默了一会。
韦德安两眼珠转了转,“咦”了一声,就暗喜:“对呀!怎么把这些人给忘了?……”
韦德安不愧对钱这方面会算计。
这么大的工程要在一两天内完成,怎么也得要两千的民工。
一人一天算上加班费,怎么也得六十个铜钱,两千人就是一百二十两白银,两天的工钱就是两百四十两白银,凑个整数就是三百两白银。
老百姓的工具不能白拿,估摸着五十两白银左右,也凑个整数一百两白银。
材料费和各种器械费算起来也要个三百两白银。
韦德安这么一核算,觉得叫那些富户平摊个七百两白银也不是什么难事,顶多是富户少挣几个月利润。
韦德安的火气顿时被一桶白花花的‘水’给浇灭。
他立刻来了精神。
他笑容满面。
他点着头竖起大拇指就赞道:“高!实在是高啊!”
众人也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啊!……
三塘县的富户们都是些视财如命的人,想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银子,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韦德安在这方面也是挖空心思。
他在酒楼摆了一桌丰盛的宴席,盛情邀请这些富户。
县令大人邀请,这些富户没有一个敢不来的。
酒席当中,喝到七分醉意的时候,韦德安先是问问这些富户“最近生意怎么样啊?”、“您又盖新房子了呀?”,等等之类的客套话。
等这些富户一个个春风得意的时候,韦德安话锋一转,直奔主题。
富户们猝不及防,想改口说“生意不好”之类的话已是不能。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吱吱唔唔不想答应。
韦德安自是有办法对付,他先晓以其中的利害,然后又拿“为朝廷分忧”、“功德无量”之类的话来忽悠一番。
富户想不答应都难了,主要的原因是,为了花钱免灾。
银子有了着落,那就得赶紧的做准备。
皮小虎这次算是发财了,单两百支竹枪就是一大笔的收入。
还有拒马枪呢!
拒马枪用到的竹子量更大,皮小虎家里七十岁的爷爷和奶奶都去砍竹子了。
可是,人手还是不够。
有钱赚当然不能忘了兄弟,刘金贵和伍友德理所当然的揽到了一部分活儿。
老百姓的干劲非常充足。
有人说过――只要钱到位,玻璃都干碎。
老百姓则是――只要钱到位,城墙节节高。
民间有能人啊!
就那簸箕装泥土向上抛,上面的人伸手随便一接一倒,再一扔,来来回回,竟然没有一次的失误,仿佛是机器人在作业一般。
俗话说得好――只有你想像不到的,没有老百姓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