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礼尚往来

    沮授、荀攸虽然觉得，孙策投降的时机太过凑巧。

    然而无论是黄盖身上的伤势，还是那滴水不漏的回复，都让二人没有找出任何破绽。

    最为重要的是，他们能够感觉到，黄盖的确恨袁术入骨，想要为孙坚报仇。

    现如今，袁术、周琦、刘备结成同盟，休戚与共，孙策等人如果想要杀掉袁术为孙坚报仇，也只能投奔袁绍或者曹操。

    只不过，曹操现在实力弱小，也只有投奔袁绍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因此，无论从现实还是逻辑上来讲，孙策等人想要投靠袁绍，几乎都毋庸置疑。

    “既然没有问题，那么就放黄公覆回去，今夜举火为号，让孙策率领麾下部曲打开城门，吾等率军夺城！”

    说到这里，袁绍意气风发，而后问道：“此战谁愿为先锋？”

    “孩儿愿往！”

    言毕，袁谭直接让手下前去搬开门口的石、滚木，想要打开城门，迎接袁绍入城。

    “只要我们能够迅速打开城门，迎接大王及其麾下士卒入城，也就不担心被城中兵马剿灭了。”

    荀攸骤然听到这些个消息，心神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如今正值天明，城中守军防备严密，岂能在不瞒过他们的情况下返回城中？”

    袁谭厉声喝道：“孙策，汝欲何为？”

    袁谭却是拍着胸脯说道：“黄将军还请放心，此战由本公子亲自领兵杀入城中，绝不会误了时辰！”

    现在因为袁军攻城的缘故，郯县四门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而且现在乃是白天，以城中守军防备之严密，黄盖绝不可能悄无声息潜入城中。

    荀攸却是劝道：“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袁绍杀吾三弟，吾今日便杀其长子为益德报仇！”

    袁谭会意，当即亲自领兵前去追杀太史慈。

    黄盖是袁谭最早发现并且引荐给了袁绍，自然不愿错过这次立功的大好时机。

    “降者不杀！”

    “咕咕！”

    就这样，黄盖先被留在了袁军营寨之内，有好酒好肉以及最好的军医伺候着，直到快到后半夜之际，黄盖才悄然摸到了郯县南门。

    未曾想，袁谭话音刚落，城墙之上忽然出现了许多手持弓弩的徐州兵，为首者正是刘备。

    孙策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说道：“太史慈乃刘备麾下猛将，大公子休要放其离开！”

    “南门城墙之上，已经有火把连举三次！”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袁军涌入城中，等到两万袁军尽数入城以后，孙策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厉色。

    其余诸将本来还想争取一下此番夺城的先锋将领，可是看到大公子已经率先站了出来，也就纷纷按捺住了心中的躁动。

    “大公子身份尊崇，又何必冒险率兵夺城？”

    若孙策投降为真，那么今夜攻克郯县大破周、刘联军，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看着自己儿子如此豪迈，袁绍不由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忍不住笑着捋了捋胡须，道：“既如此，那此战便由你充当先锋吧！”

    袁潭大骇，心知如果继续挤在狭小的城门口，麾下士卒必然会被乱箭全部射杀。

    因此寻常时分，孙策根本没有资格独守一门。

    “放箭！”

    “吾等偷袭却并非斩杀太史慈，大公子速速领兵入城助我等一臂之力！”

    随着刘备的一声令下，埋伏在城墙上面的徐州兵纷纷弯弓搭箭，箭雨顿时倾斜而下。

    “生擒袁谭！”

    黄盖先是躲在城墙下学着小鸟叫了三声，没过多久城墙上就传来了回应，紧接着一个箩筐缓缓落了下来。

    袁绍虽说更疼爱三子袁尚，袁谭终究也是其长子，若能让其拔城立功，袁绍却也乐见其成。

    他知道，要不了多久郯县就会被自己攻克。

    如果黄盖果然有诈，说孙策及其部下独守哪一门，荀攸就能够断定，此必为黄盖诈降之策。

    “关门！”

    黄盖闻言大喜，当即说道：“若有公子亲往，大事可成矣！”

    正在城外密林之中埋伏的袁谭，刚刚看到城中举火为号，就隐隐听到了喊杀声。

    荀攸纵然看不出任何破绽，却也可能会极力劝说袁绍，应当谨慎行事。

    “汝已中大将军计矣，还不速速下马受降！”

    黄盖此时反倒严肃的说道：“还请大王及时赴约，否则一旦时间拖延，刘备、周琦麾下诸将引兵杀来，少将军及其麾下千余部曲，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众人议定计策以后，袁绍当即又召来了黄盖，道：“孤打算今夜与孙伯符里应外合，率领大军攻入城中，公覆以为如何？”

    远处的密林之中，袁谭带着两万袁军隐藏于此，听着斥候的汇报，眼中不由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而此时，孙策已经引着麾下兵马登上城墙，据高而守。

    “吾意已决，还请父亲应允！”

    荀攸闻言，不由疑虑尽消，当即问道：“若不早早返回城中，孙伯符没有提前做准备，今夜是否还有时间夺城？”

    在没有盾牌防御的情况下，前去搬开障碍物的袁军，只会变成冰冷的尸体，而后挡在城门口。

    等到袁谭杀入城中以后，他们也会前去驰援。

    袁谭闻言，不由又惊又怒，悔不听郡荀攸所言，没有小心谨慎。

    袁绍屯兵之所，哪怕荀攸作为文臣，此时也跟了过来。

    果不其然。

    “只要某返回城中，将今日所谋之事尽数告知少将军，夺城之事必然不成问题。”

    他也顾不得小心谨慎，当即挥舞着手中长枪，厉声喝道：“随我杀入城中！”

    “咕咕！”

    而此时，想要前去搬开城门口的雷石、滚木，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荀攸正是知晓这点，才在黄盖前来投降之际，哪怕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却仍旧没有极力劝阻，而是想要搏上一搏。

    与此同时。

    如果换做是两个月以前，那时袁军纵然难以攻克郯县，却仍旧士气正旺，粮草充足。

    无论周琦还是刘备麾下，都不缺能征善战的猛将，孙策虽然亦是勇猛，麾下部曲却也不多。

    只因这次夺城之战，关系到了整个天下的未来走势，虽说黄盖投降之事挑不出任何毛病，荀攸却仍旧感觉心中有些不安。

    “嘎吱！”

    黄盖却是苦笑道：“军师有所不知，某也是昨晚少将军守城之际，才瞒着太史慈用箩筐，悄悄将我从城墙上吊下来。”

    袁绍话音刚落，袁谭就已经率先走了出来，主动请战。

    荀攸这句话，又是在挖坑试探黄盖。

    而此时，袁绍以及麾下众文武，也都没有休息，而是借着夜色的掩护，在距离郯县南门十里的位置隐蔽。

    若非亲卫死死护住袁谭，恐怕与他也已经被乱箭射死了。

    荀攸此言，其实也在试探。

    一旦黄盖应允下来，现在就打算返城，也就说明对方绝对有问题。

    “正好某亦有伤在身，可以在家养病为由暂时不去军中报道，否则恐怕早就露出马脚了。”

    荀攸闻言，心中的不安才略微消减，而后继续问道：“既如此，孙伯符又如何打开城门，与大王里应外合拿下郯县？”

    终究还是太过巧合了。

    袁谭心中大喜，急忙引兵朝着南门奔去。

    袁谭却是沉声道：“若我为父亲长子都不敢身先士卒，其余将士谁肯效死？”

    黄盖与护送自己的袁军斥候告别，而后被拉到了城墙之上。

    “若换做关羽、赵云之流，少将军自然还要畏惧三分，不过太史慈哪怕勇武，终究也并非少将军对手。”

    他只是反对，由袁绍长子袁谭充当先锋将领罢了。

    因此几轮箭雨过后，城中街道之上顿时倒下了无数尸体。

    随着大批袁军的涌入，太史慈自知不敌，急忙引兵撤退。

    “嘎吱！”

    “杀！”

    黄盖却是笑道：“先生勿忧，如今周琦与刘备麾下将领各守两门，南门后半夜由东莱太史慈率军看守，少将军却是副将。”

    “咕咕！”

    黄盖笑道：“军师莫要担忧，少将军部下皆为乌程侯旧部，忠心自然不在话下。”

    只不过，经过半年多的攻防战，袁军已经疲惫不堪，粮草补给也有些难以供应，若不能另觅良机攻克郯县，袁军只能无功而返，灰溜溜的撤回河北。

    只不过，现在并非自责的时候，袁谭冷笑道：“吾等正在城中，区区滚木、石岂能挡住吾麾下两万大军？”

    孙策“呸”了一声，喝道：“汝难道真的以为，某会舍弃刘使君率众投降国贼袁绍？”

    而且这件事情发展的也未免太过顺利，顺利的让荀攸感到不可置信。

    他虽然心中不安，奈何正如当初周琦不能确定，袁绍是否真的昏迷那般，荀攸也不能断定，自己心中的不安，是否有些杞人忧天。

    未曾想，袁谭正准备引兵杀入城中，却见典韦、许褚、关羽、赵云、太史慈，各自领了一彪精锐冲了过来。

    “往城中杀去！”

    只可惜，无论袁绍还是袁谭，对于此战都抱有极大希望，荀攸也不愿给众人泼冷水，最终只能由着袁谭。

    两万袁军跟随袁谭身后，朝着城中杀了过去。

    他就着火光，果然隐约看到孙策正与太史慈厮杀在一起，孙策麾下千余部曲，正在节节败退。

    随着袁绍的一声令下，数十万大军纷纷拔营，朝着郯县所在的方向杀奔而去。

    城内地方狭小且毫无遮挡，此次袁谭领兵进入城中，也没有让士卒携带盾牌。

    “后半夜换防以后，少将军出手偷袭杀死太史慈，其麾下士卒不足为惧。”

    荀攸目光微动，笑着说道：“既如此，黄将军可早点返回城中，将今日所谋划之事尽数告知孙伯符，也好令其早做准备。”

    袁谭担心孙策兵败，城门被关。

    正引兵追杀太史慈的袁谭，得知消息以后又惊又怒，急忙舍了太史慈，引兵杀回南门。

    袁绍披甲执锐，脸上带着振奋之色，转头对着麾下诸将喝道：“建功立业就在今朝，诸君且随孤杀入城中，生擒周琦、刘备！”

    “杀！”

    未曾想，黄盖却是如实说道：“实不相瞒，少将军麾下兵马只有千余，再加上又不受刘备重视，因此根本没有独守一门的机会。”

    荀攸却是问道：“孙伯符及其麾下部曲所守何门，我们应当从哪里攻入城中？”

    “还需等到今晚后半夜，直到城墙上少将军找到机会，将箩筐放下来，某才敢返回。”

    袁绍听到这里，不由抚掌大笑，道：“既如此，那么今晚后半夜于郯县南门举火为号，不见不散！”

    就在此时，黄盖那满是焦急的声音响起，袁谭不由心中一惊。

    这是袁绍统一河北以后，首次对外大规模用兵，就如同周琦当年第一次攻打荆州刘表那般。

    如果他不是急着立功追杀太史慈，而是进入城中以后直接控制住城门，也不至于落入此等境地。

    袁谭本来还记着荀攸的交代，想要先派人入城探查一番，却是看到城中孙策的麾下仍旧在与徐州军厮杀。

    到了那个时候，周琦、刘备必然大败，自己父亲横扫天下，一统九州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等到黄盖摸到南门下面以后，城墙上已经换防了。

    等到袁谭率军抵达郯县南门以后，浑身是血的孙策，已经率领麾下将士打开了城门。

    现如今，唯有反其道而行，领兵杀入城中，依仗街道、民居与城中兵马展开巷战，才有一丝胜机。

    若最终无功而返，对于袁绍及其麾下文武士气的打击，将是不可估量的。

    黄盖面露惊喜之色，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更何况，虽然孙伯符投降之事看不出任何破绽，却终究太过巧合，还是应当谨慎行事。”

    “父亲麾下人才济济，军师亦是足智多谋，就连你们都没有看出任何破绽，孙策投降之事又岂会有诈？”

    随着孙策的一声令下，厚重的大门顿时轰然关闭，那些刚刚进来的袁军，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城墙上面就丢下了许多滚木、石，将城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与此同时，周琦却是在临时大将军府中与戏志才对弈，道：“志才此番算计，对于袁绍而言，可谓是礼尚往来啊。”

    戏志才笑道：“也多亏主公慧眼如炬，发现了黄公覆这位诈降奇才，否则也不可能成功。”

    言毕，两人对视，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