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上一轮暖日缓缓冒头,微热的光线将雨后风景蒙一层暖晕,寺庙外边花草垂露,虫碟相互追逐。
里头炭火早燃烧殆尽,空气中却没有一丝焦味,反而有股葱花野菜的飘香味道。
在那尊面容慈祥的巨大佛像下,一名美丽少女微微侧头轻眠,滑润唇角细咬了一缕秀发,几缕天光从窗棂流下,将她的轮廓渡上一层暖意。
这般春色秀景仍是铁石心肠的神仙来了,打这瞧上一眼也是忍不住惊叹一句。
造物主的偏心与私爱,这世间竟有如此绝色!
叶沫似乎感觉到眼眸那抹耀眼的光线,轻灵睫毛颤了颤,一双仙眸渐渐明亮起来,好似万花逐放绚丽盛景。
“欸?”
她美眸忽的瞧见披在她身子的灰色貂毛大衣,早起的慵懒玉容顿时有些发愣。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思索大衣之事,余光又瞥见地上一碗正冒着热气的鱼汤和摆放在一旁四瓶调味料。
刹那间她眼眸微微垂下,唇边已是慢慢扬一个小弧度,温柔的眸光与窗外柔和光线相互交融,心尖难免得轻微颤了颤。
下了一夜的寒雨,纵然赤阳初照,外头也早该是一片寒霜冷气,可此刻叶沫却是觉得雨非雨,寒非寒。
那究竟是什么偷换了霜冷?是外头暖日升平,还是眼前这碗未明来处的热腾鱼汤?
或许都是,或许也都不是。
“呵呵”叶沫轻轻把灰色貂毛大衣收好,一双白嫩素手捧起鱼汤,唇边刚碰到碗边,眉眼倒是忍不住笑起来。
那一笑宛如花海绚烂般柔美,竟然不知道为何眸光一直停在鱼汤上,唇瓣笑意盈盈不止,直到鱼汤完全冰冷。
她才回过神来把鱼汤一口喝进腹中,随后从宝囊里拿出一张黄皮地图,玉指也学着江月明的样子在上面来回滑动。
她知道江月明已经走了。
去哪了?
她也知道。
“欸?这张地图怎么和我之前看的不一样?”
叶沫美眸微凝,俯下身子再仔细寻找去定海城的路线,小脸却渐渐寒肃起来。
这张地图是她出去圣龙帝国前,特意去市坊上面买的,刚开始买的时候也曾经仔细看了看。
可如今再看之时,却发现图有些标记居然换了位置!
要知道地图上的标记一旦换了位置,那路程可能就会绕很远,这还是在方向正确的前提条件上。
要是这地图连方向都不正确,那么就可以判定这是一张废图!
“真可恶!”叶沫眸子瞬寒,玉掌重拍一下图纸,温怒道。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是制图的人弄虚作假!
有一种奇特的药粉,可以用来复制地图,但是有时效的限制。
一些商人为了加量制造某种特定地图,就拿其他不同地图来做底子,将药粉洒在底子上,在拿特定地图模子与底子印合。
那底子自然就会幻化成特定地图的样子!
很显然叶沫被那个老板骗了,或者说江月明被骗了!
因为他前往定海的路线是按特定地图上的,但是真正去定海城的路线应该是现在叶沫手中的地图。
一想到这个,叶沫再次垂目仔细打量着地图,在确定此地图并非假货之后,松了口气。
不过她面临着两道难题,先是告诉江月明方向错误,还是先救定海百姓。
在她看来前者比较容易,因为以她的修为要追上江月明还是很快的。
当然,她此刻并不知道那个少年已经掌握了飞行灵术。
而她之前和江月明说她要去酒楼,其实是故意骗他的,因为不想他让分心顾虑自己。
至于后者不但很困难,而且非常紧急,从现有的地图来看,她立即出发去定海需要一天半的时间,可是军舰在海面上的速度远比陆地的速度要快得多。
况且她就算是真的赶得上,那她又怎么阻止英夷登陆开战?
“可恶!怎么办?”
叶沫眉心几乎拧成一团,直直望着手中真正的地图,心绪急速思索着良策。
去了,很大可能赶不上。
但不去,是不可能的。
可到了定海又如何解决这个危机?和他们硬碰硬吗?
欸?等一下!
硬碰硬?
“难道他…”叶沫眸瞳一缩,猛然间想什么,小手赶紧收起地图。
她决定了。
她要去定海城,去救定海城的百姓!
对于怎么救,她刚才那一瞬间想起江月明的身影,心底突然就有了法子。
谈判!
虽然她和江月明相识不久,但她敢断定他不是那种头铁硬刚的人。
可他已经赶赴定海城,就说明十有八九他心中有了解决的办法,否则他是不会轻易乱动的。
不然不但救不了定海的百姓,反而会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倒也不是说不可以为民牺牲,只是这牺牲得有价值,不然对于英军来说多死一个和少死一个,都不会影响大局。
也唯一谈判,才有可能改变战局。
当然了,谈判她肯定是不太懂的,但没关系她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以江月明的聪明性子,他迟早会发现地图路线是假的,到时他必然会找到正确路线转向。
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住英舰等到江月明进行谈判!
砰!
叶沫收拾好寺庙内一切物品后,素手匆匆忙忙绑了高马尾,玉腿迈开推门而出。
木门张开,眼前一派雨后秀美风景映入眸中,花草颜色相衬交织,虫碟飞舞戏耍,一股清新空气涌入鼻尖,缓缓高升的红日将整个大地都覆盖上一层薄薄的星辉。
叶沫顿时有些看惊了,刚想上前感受大自然的美好,眼前景像突然变成一片战火血海,仿佛耳边响起黎民哀嚎遍野,一座座尸体堆积成山,漫天恶臭引的乌鸦高空盘旋鸣叫。
她立马摇了摇头,再度望着这般雨后风光,咬了咬唇瓣,把那些心头触动狠狠压下去。
她在最后的余光中瞥一眼自然美景,玉腿轻迈彻底离开这座寺庙。
……
天空上,一道流金光影不断穿梭于云层之间,那是一位年龄莫约十三四岁的少年郎。
不过此刻那少年郎本该有青春洋溢的脸色,却表现出一种无奈又气恼的情绪。
“唉,当初在客栈我就知道,她容易被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