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捕捞上来的骏河金枪鱼,选取口感最好的腹部肉食放入热水煮熟,加入葱姜蒜及信浓产辣味增去腥。捞出去沫冷水冲洗,切成指头段大小长度,使用白菜搭配清口黄瓜条裹起蒸熟,搭配甜咸辣酱料食用。这是直虎招待李华梅最硬的菜。
算上诸如豆腐虾仁、豆腐味增汤、拌海带三道凉菜,总计十道佳肴寓意十全十美。其中荤腥三道,除金枪鱼楠外,另有清蒸鲷鱼和清蒸龙虾,盐都没放蘸料吃;蔬菜三道,莲藕一道,茄子一道,蒟蒻一道。剩下一道则用饭团凑数。
直虎招待是最高规格,李华梅心知这是小国寡民所能拿出的最高标准,感受到直虎的善意。可饭菜是要入口进肚子的,李华梅海上生活多年并不娇气,即便如此这顿饭吃的她很难受。
怎么说呢……少油少盐,好用味增,调味料有不能接受的异味儿。
“谢藤将军招待,请问藤将军先前所言帮助在下修缮舰船,不知何时…………”
“将军莫急,我已遣人急报船厂,招来船匠运来木材,匠人到达便立即修缮。只是我国船匠多造渔船,纵使兵船亦过于狭小,尚需将军麾下指点。”直虎提前把话说明白。
靠自己慢慢摸索造远洋大舰,甭说这辈子,下辈子都没希望。只有走出去学习先进经验,才能有那么一丢丢可能,从修春申号开始。
李华梅短瞬间想到很多,但刚吃了直虎的饭菜,放下筷子甩脸子,于大丢天朝的人,于小丢自己脸,亦是相信杨叔叔和部下的能力,李华梅含糊点头。
“李将军晚上是打算就近住宿旅店,还是跟我回家?”
“打扰藤将军了。”
直虎把人带入引马城,李华梅震撼一下异国的迥异城池,然后暗暗站在军事的角度评估城池。
“李将军在西海剿倭,没见过这等城池?”
“实力不济,确实头回见。”
“李将军是否需要介绍?例如城池强弱所在,如何攻取。”
“这……这不可以,多谢藤将军仗义热枕,我不该知道这些。”
闲聊中进入本丸天守,给李华梅引荐了家中女眷,然后当晚与李华梅同榻而眠。此后数日有意与她亲近,带她去滨名湖游玩欣赏风光,去小国神社参观唐宋风格的古建筑,去天龙川沿途视察领地,无话不谈间渐渐有了些许友谊。
“藤妹妹,你翻译的好不准确,以你管辖三州之地十几万百姓,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哪里是将军,分明是我国唐季节度使,在当下勉强算作督抚大员。”
直虎给她沏杯茶:“李姐姐不要打趣我了,节度使的高位我可不敢想,我充其量只有散阶和恩荫官,连州刺史一类官职尚不曾赐下,更别提节度使了。”
李华梅一饮而尽,呲牙咧嘴的吐出盐巴。
“不要放盐,茶叶放在水里煮就可以了。”
“妹妹这里真真有趣,置身此地,仿佛回到唐宋之秋,连茶都是这般。”
“我真好奇,你们打来打去到底是在争什么?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是没错,却不尽然。”直虎答复道:“按姐姐能理解的方法说,我国皇帝是两汉刘氏的皇帝,一直传承至今没有失去皇位。而我国各州的节度使们是李唐的节度使,认同天下是刘氏天子的天下,但天子政令不出皇宫,各地节度使所求无非挟天子以令节度使……现实情况大差不差了。”
“啊这……倒是别开生面啊。”
直虎坐旁边:“远州的风景姐姐看了,要不要欣赏其余两州的风景?”
李华梅好奇:“妹妹你是节度使,这几日一直在陪我游山玩水,不耽误政务军务吗?”
“姐姐放心,政务军务都有……额,相当于内阁一类的官员在帮我处置,不会误事。”
李华梅摇头:“不必了,妹妹的善意我能感受到,妹妹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麾下兵将会约束不惹事,不要耽误正事。”
直虎莞尔一笑:“好,姐姐真不用我陪?那我去陪孩子们了。”
“啊?妹妹你成亲了?”
“都是收养的孩子。”
“我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跟我来。”
随着一统海道三国伟业达成,越来越多男孩女孩来到引马城上学,次之丸的地皮使用到极致,完全抹除了军事功能,变为一所超大的学校。
直虎带李华梅参观时,刚好饭富虎治带一批年长的孩子出门练骑马,近藤兄弟锻炼孩子体能,铃木重时练孩子武艺。李华梅虽未见校园全盛之时,但见到了热热闹闹的青春气息,朝阳烈火。
“妹妹,那些男女孩童趴在地上,一上一下的是什么动作?”
“那是俯卧撑,相传乃天竺列国训练士卒所用技法,可锻练腰臂四肢力量,故而引进练习。”
“那是引体向上吧?妹妹竟然知道泰西兵马训练技巧?”
“姐姐怎知引体向上?”
“一位朋友告诉我的,她是泰西人,很热情开朗的女孩。”
“女子和男子同样的训练?”李华梅道。
直虎笑道:“我认为女子并不低贱。”
李华梅没有继续往下聊:“妹妹,只习武不修文,就如庄稼只施肥不除杂草害虫,孩子是会长歪的。”
直虎把人带入居馆,给她一份卷子。
李华梅结果试卷,瞬间头大。
“鸡兔同笼,韩信点兵,在有空气的情况下变……变出水来?!滑轮和拉力,绘制出滑轮最大的…………”
李华梅越念越没音,粗粗看完题目,扭头直勾勾问直虎。
“空气怎么变出水?”
“燃烧氢气和氧气,2h2+02=2h20。”
“???啊?”
直虎微笑收卷,李华梅手指跟钳子似的不松爪,直虎无奈耸肩。
“李姐姐,我一两句话无法跟你说清楚,说清楚了你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明白,过后详细解答,好嘛?”
李华梅羞愤的把试卷没收。
“一道圣人之言都没有,你根本是在刁蛮我。”
直接乐得前仰后合:“我本身就不教孔丘、孟轲、张载、朱熹的言语,自然不会有圣人之言了。”
李华梅小脸一板:“不许对先师不敬!”
直虎乐上加乐:“姐姐,我很现实,学而无用的东西,几篇诗词歌赋和论语,能治国安民?”
“那你也不能……什么没有用!我国科举全依此选举人才,难道自隋唐以来科举入仕者都无用吗!”
直虎乐地快上敞篷车了:“李姐姐,摸着良心说,科举出来的官多少是恶官?多少官不盘剥百姓?多少官不酿出民变?十年寒窗苦,一朝金榜题名,自然是要去找颜如玉,找黄金屋,岂会继续过寒窗苦的日子。”
“科举是为做官,科举考圣人之言,那圣人之言就是为官之凭,死记硬背不顾不思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只要能做官捞钱,只要背一背书就能当官求财,换谁谁不去做呢?谁会拒绝黄金屋颜如玉呢?”
“李姐姐,读书只在做官,读书只为做官,天下之人皆以做官为荣。一人做官,纵使芝麻绿豆小官,亦鸡犬升天矣。岂不悲乎?”
李华梅登时上前,捋起袖子好好跟井伊直虎掰扯。
“藤虎!不要拐弯抹角!敢不敢直言!”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普天万姓皆以做官为荣,所以科举是在选拔人才吗?天才、人才、地才,碰到这种风气碰到科举选拔,选出的难道不是奴才吗?”
“哈哈,奴才?!”
李华梅一拳又快又快又快,把井伊直虎的敞篷车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