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做什么？”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这个巡逻队长尚未看清城门处发生了什么。
昏暗的光线很好的掩盖了幽深门洞中的惨状，也让朝守军走去的巡逻队没能提起任何的戒心。
「干他娘的，做都做了，事到如今还怕个鸟！」
那城门长心中恶狠狠的骂了一句，陪着笑脸快步上前：“于队，这个点儿还要巡逻，兄弟们辛苦啦。”
同时一只握住的手自然递了过去，脸上满是心照不宣的表情。
于队长点点头，也是自然而然的接了过来，入手是个沉甸甸的小布袋子。
随手一捏，里面看手感是大小不一的硬块，顿时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城门长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宝贝金子再转手送出去，这是满满一袋子盐。
但作为“孝敬”来说，这也足够了。
于队长的注意力集中在对方伸过来的手上，自然没注意到对方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更不可能看见随着那只背在背后的手暗中招呼，城门口的守兵已经默默靠拢了过来。
“那边怎么了？”于队长将这袋盐揣进怀里，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城门长依旧笑容可掬：“有个人鬼鬼祟祟的晃悠，咱过去盘问之时，他忽然就往城门处冲，我怀疑此人是蜀军安插的细作，便命人杀了。”
“哦？去看看。”于队长一摆手，带队便向门洞处走去。
随着他一步步走近，血腥味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幽深的门洞就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嘴，让他莫名有些不寒而栗。
于队长在尚有一段距离时便停下了脚步……他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把人带过来。”
随着那个插满箭矢、死不瞑目的尸体被越拖越近，那种诡异的感觉也愈发明显。
忽然他发现了那种违和感的由来——这尸体不对劲！
如果真的像那城门长所说，城中细作在玩命向着城外跑的时候，被他下令射杀，那么……为什么此人中箭的全都是正面？！
一滴冷汗出现在了于队长的头上，他右手不动声色的摸向了腰间的佩刀。
噗！
一杆长矛的矛尖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眼前，长矛染血。
这一刹那他有些懵，先于剧痛而来的，是力量与体温飞速流失的感觉。
「我……死了？」
景物忽然飞速上移。
被长矛穿心而过，视野渐渐发黑的于队长，又被一脚踹在了地上，血泊扩散开来。
“还不动手？！”暴起发难的牛大壮厉喝一声，长矛一收一刺，趁其他人没反应过来的当口，竟然又刺死一人。
眼前情势骤变，城门长这才如梦方醒，一咬后槽牙，仓啷一声拔出佩刀：“杀！”
早有预感的西门守兵，终究是比懵逼的巡逻队反应快了一线。
虽然单兵素质有差距，但以有备算无备之下，人数又占优势，巡逻队立刻多人惨死，甚至来不及反抗。
“好狗胆！造反啦——！快来人！造反啦！！”
剩下的人已被西门守兵包围，眼见生还无望，一边尽力抵挡刺来的刀枪，一边绝望的高声呼唤城内其他守军。
“啧！”牛大壮一矛又戳死一个巡逻兵，暗恨运气不佳，暴露的太早了。
他的身手依旧如过去在军中一般凌厉，杀起这些曹军士兵高效如杀鸡，让旁边的城门长心中后怕不已。
当初要是不答应这家伙……他的下场恐怕也不会比这些人好多少。
巡逻队虽然很快被屠戮殆尽，可实行宵禁的襄阳城里，西城门的骚乱却很快就被其他巡逻的士兵、府吏发现了。
西城一屯守兵叛乱的消息，第一时间报到了满宠那里。
“什么？！”满宠大惊失色。
“今夜西城守军叛乱，斩杀巡逻队，擅自打开城门！”
“嘿！”满宠气得一脚踹在那传令兵身上，“那还不快传令各部出营平叛！！”
当满宠急匆匆率领最快整装完毕的一批士兵赶到西门时，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西城守军的弓手依旧站在城头，可此时全都挽弓向内。
堆在路上原本准备城门一旦失守便点燃的杂物，此时后面都站着拿火把的士兵。
还有一队弩兵，躲在这些掩体后面瞄向己方。
其他士兵守着已被打开的城门，而在这些士兵中间，立着一个高出他人一头的身影。
牛大壮持矛而立，面对骑马率队而来的满宠也依旧平静。
只是那张不再装傻充楞的脸上冷峻异常，与平日形象大相径庭。
满宠只淡淡扫了一眼西门处的布置，就知道这次叛乱没那么简单。
这明显是有计划、有预谋的，而始作俑者必然就是那个没见过的大汉。
“汝是何人！可是关羽麾下？”满宠高声问道，城外尚未有大队人马传来的声音。
情势虽然危急，但他仍有逆转的可能。
“呵呵，不过无名之辈、将死之人，不劳将军挂念。”牛大壮朗声道，话语中既缺乏对死亡的恐惧，更谈不上对他这曹魏名将的半分敬畏。
满宠不以为意，立刻道：“汝今日归顺于我，我立刻便让你做这襄阳都尉！若助我抵挡关羽，待保下荆州之后，我必禀明陛下，封你做将军！其余众人，既往不咎！”
他表情严肃，言辞恳切，完全不像虚情假意。
见牛大壮似乎无动于衷，满宠没有片刻迟疑便右手指天：“我满宠指天起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若违此誓，天地难容！”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哗然。
此时的人非常重视誓言，显然满宠是认真的。
那城门长暗暗吞了口唾沫，心下有些犹豫了……然而当他看见牛大壮警告的眼神，立刻心中一凛。
“开弓没有回头箭，想想满宠平日为人，事后他会放过伱们？”
牛大壮轻轻一句话，就击碎了那城门长的小心思。
是啊，满宠是什么人？元仲尚且尸骨未寒，他又怎会放过自己这些叛徒。
“你若愿归降大魏，我愿与你结为异姓兄弟！”
不过数息时间，满宠又放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与满宠结为兄弟……这是什么概念？对于这些没有背景的底层士兵而言，那就是一飞冲天。
一朝就成了人上人，甚至在人上人中，也绝不会是被上的那个。
许多人都羡慕的看向牛大壮，也觉得这次他一定会同意了。
哪知，那人只是笑道：“可否容我考虑考虑？”
许多普通士卒都傻眼了，这还考虑？！这可是多少代人都奋斗不来的啊，往后世世代代的出身都变了啊！
然而满宠的脸却一下子黑了下来。
他什么人没见过？对方根本就没有心动，不过是打算拖时间罢了。
如此心坚似铁，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惜情势紧急，容不得他犹豫了。
“杀！剿灭叛军，夺回城门！”满宠立刻下达了攻击命令。
“啊？”身旁一个军侯尚且有些懵逼，刚还要结拜，怎么这就进攻了？
不过他也马上反应过来，立刻组织士兵列阵扑了上去。
“点火！”牛大壮一声令下，堆在路上的路障被点燃，彻底没了退路的西城守军挽弓架弩，持矛列阵。
是吃香喝辣，还是人死灯灭，在此一举。
城外，一条火龙已从南山谷道出发，直扑襄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