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决心
作者:大白萝卜烧牛腩   从南明末代皇帝开始最新章节     
    如果从地图上来看,现在的大明王朝就像一颗鸡蛋,被上面硕大的清国巨石牢牢地压住。万幸鸡蛋旁边还有几颗小石子,替自己分担了一些压力。

    所以朱由榔抄的那些“用无数无名的岳武穆,创造一个大明的岳武穆”之类的话,说完全没用倒不至于,说能起多大效果那也相当难讲,甚至连能传出去多远都不一定能保证。

    但是只要有心之人能听到,便是达到了目的。现在的那些“余孽”之所以是贼,之所以被排挤,说来说去还是一个名分的问题。

    这个问题的始作俑者自然是吊宗。人家李自成都说了“君非甚暗,孤立而炀灶恒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绝少”,皇帝并不是很昏庸,而大臣又蠢又坏,你借坡下驴也就算了。结果死犟着不松口。

    不松口也就罢了,又阻止不了对方。改不了顺天府破城的命运,结果你又不逃,也不让皇子提前南下主持大局。搞到最后身陨煤山,留下一地“诸臣误我”的牢骚。

    虽然检检气节是有的,这一点不能否认,但是从头到尾这事情办得都实在是太蠢。三年了,仍然遗患无穷。

    朱由榔说这番话,就是给那些传统意义上的大明忠臣先洗洗脑。这个时候了,“余孽”这种字眼尽量少提为好,只要能跟清军打仗就得用起来。

    这个时候,“敌人要搞得少少的,朋友要搞得多多的”才是至理名言。当然话也不能说得太直白,要是搞到别人误解自己认为“烈皇该死”,那就完犊子了。到那时整個文官集团都要跳起来,指着自己的脊梁骨戳烂。

    看众臣仍盯着自己,朱由榔又说道:“朕这些话憋了许久,一直找不到机会与诸位说。今日朕就把话放在这里,要是不能在广州城退敌,朕哪儿都不去!”

    看着以前劝还勉强劝得动的皇帝如今如此坚决,诸臣都觉得这一战大概是跑不了生死局的。虽然各有打算的人也不少,至少城中的几名阁部重臣,还有兵部几位中坚力量的年轻臣子态度很是坚决。

    然后皇帝像是吃了专治胆气怯弱的龙齿壮胆汤一般,又给今天这可能下不来台的决定加上了一个砝码。

    “朕在城在,朕亡城亡,今日便把话放在这里。如今朕仅有一子慈爝,年纪二岁,难担大任。若是确不能敌,以致粤地沦亡,生灵涂炭,届时请太后寻一宗室主持大局,诸位阁臣当尽心辅佐之。”

    “陛下,局势还没到那个地步!”终于有人受不了了,丁魁楚第一个跳了出来。其他大臣也是脸有惊惶之色。

    “至于”,皇帝淡淡地说道:“朕不想被建奴抓到北边凌迟,也不想跟那惊弓之鸟一般被乱箭射死。”

    朱由榔是知道失败的结局的,清军绝对不可能放过能登基大宝的朱家宗室,但凡被擒必然死路一条。朱三太子王士元七十五岁了,一样跑不掉被凌迟的酷刑。自己反正也是拣了额外的一条命,要死迪奥朝天,大不了还回去就是。

    想到这里,皇帝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朕听闻那倭国大罪之人、败军之将,均要切腹自尽,但切腹很难立即死去,需要一名极信赖之人协助,帮助自己了断。此人名为介错人。”

    “别山”,兵部右侍郎张同敞出列,然后听到了自己从出生以来最令人心惊的一句话:

    “你要是不怕史书给你一个弑君的罪名,能做朕的介错人吗?”

    在场诸臣如木鸡般呆立,“何至于此”四个大字萦绕在心头。皇帝今天是如此的任性妄为,对于自己这些臣子而言,这种举动几乎突破了底线。

    不留后路,万事做绝,生前托孤,翻案闯逆,胁臣弑君,还言讽崇祯、弘光、隆武三位先帝。

    就是为了跟那建奴你死我活一场!

    ......

    “说咱们几个是石敬瑭和秦侩?”

    清远城中,傅上瑞战战兢兢,正在回复带来的消息。本来孔有德是没有特别在意别人说他降清的,但是今天稍有不同。

    因为是使者正式递交战前信函的回复,所以固山额真金砺、梅勒章京屯泰也在场。

    傅上瑞本应先念张同敞起草、皇帝用印的正式回函,结果一紧张,把朱由榔那首打油诗先念了出来。

    这下三人面子上就有点挂不住了,主要是石敬瑭和秦侩实在是太过于知名,做的事情跟三顺王性质上也没什么不同,可谓是蛇被打到了七寸。

    屯泰还不失时机地火上浇油:“这后两句说得还是中肯嘛,剃了发,从了咱大清,可不就是不负少年头?”

    三王中尚可喜祖辈务农,大字不识;孔有德矿工出身,“长于弓马,不识字”;只有耿仲明好一点,略懂文字,降清前在毛文龙军中还以狡猾多智而闻名。

    只见耿仲明站起身来,大言道:“我大清勋戚文武诸臣,咸在朝列,恩礼有加,耕市不惊,秋毫无犯,乃中原正主,这已是天下公论。此伪明皇帝所言,简直狗屁不通。”

    “都说君父之仇,不共戴天。《春秋》之义,有贼不讨,则故君不得下葬,新君不得即位。我大清之抚定燕都,乃是从闯贼手中取得,又不是他们朱家给的。”

    “那闯贼李自成,称兵犯阙,手毒君亲,又毁明朝之庙主,辱及朱家先人。全靠我大清不惮征缮之劳,悉索敝赋,才代为雪耻。这伪明皇帝若真是孝子仁人,该想想如何感恩图报才是。”

    “如今他居然不仅不知恩图报,反而过来辱骂我等。当真是以为广州城有什么天堑不能飞渡?就算是有,如今我大军压境,就是投鞭,也可断流!”

    听了这冠冕堂皇的一席话,傅上瑞顿时点头称是:“对对,下官也在那驳斥了他的!”

    “少废话!”孔有德骂道:“还有吗?还有就继续念!”

    傅上瑞又拿出一张,晃眼看去便是心头一凉,里面正是说孔有德不要脸的话。

    “赶紧!尔再磨磨蹭蹭,老子便打杀了你!”

    “回恭顺王爷的话”,傅上瑞感觉要哭了:“这......这里说的,乃是回应恭顺王爷自......自称圣人后代的事情。”

    “哦?是如何说的?”

    “说......说的是,王爷您......不要脸。”

    孔有德一听,顿时眼睛睁大,怒气勃发,傅上瑞见状赶紧跪下:“下官在场已据理力争,奈何那伪帝目中无人,桀骜难劝,一意孤行,非要写上这个!”

    傅上瑞怕得全身如同筛糠一般。他之前刚投降的时候,就听孔有德说过他没啥用不如杀了之类的话。后来三王改变只征湖广的计划,领军南下广东,又见他读过书,才勉强带上当个文书师爷。

    这会儿要是触怒了对方,弄不好真要被杀掉。恐惧之下,眼泪竟然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你哭个屁!”一旁的耿仲明又好气又好笑:“你们这些读书人的胆子怕不是比针尖儿还小,站起来继续!说说当时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再说下去真的要死人了,那朱由榔还知道你家女儿的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