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祐能否提供结局,丹德里恩半信半疑。
“您说的结局,是为我的诗篇而写吗?难以置信,您应该是第一次听到这篇长诗,我此前从未完整演唱过……”
林祐摆了摆手:“我可不会写诗。”他在心里小声咕哝着:我能写个通顺的网文就不错了;当年高考作文都不让写诗,如今你让我用外语写诗?写个屁的诗!
诗人先生难免不解:“那您的意思是……”
“我是说,我可以告诉你那场婚宴之后发生的事情;包括王子和公主成婚之后不算幸福的生活,还有他们的过去和未来。”
“我确实听说他们夫妇二人前几年遭遇海难去世,只留下一位年幼的小公主。”丹德里恩感慨万千,“当初帕薇塔公主年幼时就失去了父亲,没想到她的女儿竟同时失去双亲……对于一段艰难的爱情来说,这个结局实在谈不上美好。”
“你还想不想听我说了?”讲故事的人和说相声、讲评书的人一样,最烦听众搭茬打岔。
诗人先生忙不迭地点头,差点把头上的饰羽船形帽都给颠下来。
林祐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到哪儿了?对,尼弗迦德皇储恩希尔·恩瑞斯被篡位者流放,而且篡位者还派遣术士对皇储施展了极为恶毒的诅咒;因为‘恩希尔’这个名字在尼弗迦德语言中有‘刺猬’的意思,术士就把皇储变成了刺猬的模样,让他浑身长满了尖刺。”
首先,他的女儿没有按计划登船;其次,他的妻子——也就是帕薇塔公主——终于发现了丈夫的真实身份,并激烈反对离开辛特拉。夫妻二人争执不下,帕薇塔公主失足落海,不幸遇难。
于是,恩希尔只得孤身一人回到了尼弗迦德;他公开恢复身份,并成功推翻当年的篡位者,夺回了皇位。”
“我马上就要说到了。”男孩不忘喝口茶润润嗓子。
“帕薇塔公主的可怜之处可不止这么点。”林祐脸上流露出与诗人见面以来最“恶毒”的笑意,“复仇之火锻造的不仅是铁石心肠,还有恩希尔的勃勃野心;当失去妻子之后,如果他还想染指辛特拉法统,进而彻底吞并这个国家,你觉得该怎么做?”
“接下来我要说的,可是恩希尔皇帝心里最疯狂的想法,也是最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
“当然;那个篡位者杀掉了皇帝,还流放了年仅十三岁的皇储,自己登基称帝统治了帝国二十年;直到……嗯……我在听呢。”
“唔……”丹德里恩吓得往后一倒,捂着心口半天喘不上来气。
“是真是假,重要吗?”林祐冷笑着反问,“你曾经吟唱的那么多故事,能保证每个都是真实的?”
吟游诗人不但是表演者,也是很好的倾听者。他们热衷于在所经之地详细打听各种小道消息,且不分真假,只为了给自己的诗歌创作收集素材——丹德里恩先生也不例外。
“您……您说的这些……只是瞎猜而不是真的,对吧?”
皇储遭过什么诅咒其实无所谓,只要别让我再遭诅咒就好……
“用什么方式利用?”林祐追问,“辛特拉法律规定,女子不能为王;恩希尔的女儿将来只能招婿入赘,让她的丈夫担任国王,而公主担任王后;你觉得,恩希尔皇帝会允许自己为他人做嫁衣吗?”
林祐没给诗人反悔的机会,直接将秘密爆了出来:“对恩希尔来说,想吞并辛特拉,最好的办法就是隐瞒他与辛特拉小公主的血缘关系,将来迎娶自己的女儿为尼弗迦德帝国皇后。”
如果恩希尔·恩瑞斯从始至终都只为了复仇和夺回皇位而努力,那么他对帕薇塔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爱情,又哪来的什么“王子与公主的幸福生活”?
“可怜的公主;如果你所说都是真的,那么她和她的女儿都是阴谋与背叛的受害者。”诗人喃喃自语。
再次阻止丹德里恩的搭茬行为后,林祐接着说道:“要说多尼的故事,就不得不回溯一段与梅契特宗主国尼弗迦德有关的历史。二十多年前,尼弗迦德发生过一起针对恩瑞斯皇室的政变,伱知道吧?”
丹德里恩屏气凝神,听着林祐的讲述,直到确认对方不再开口,才长吐了一口气:“真是……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什么?”诗人先生不禁惊呼一声,又小心翼翼地问,“还有什么隐秘?”
“嗯……利用他的女儿?”丹德里恩给出一个看上去顺理成章的答案。
“我知道了。”丹德里恩汗流浃背;过去几个小时舌头僵硬、喉咙堵塞的感觉太可怕了,甚至连累得气管都有点不通畅。
“他有什么问题吗?是来历作假?他没有王室血统,还是说假冒了贵族身份,或者……呃,抱歉,您继续说。”
丹德里恩脸色“刷”地煞白,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他求饶的目光看向男孩,却不料换回了一个可怕的答案。
说到这里,林祐看了看丹德里恩,发现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既然皇储改名易姓变成了多尼王子,那么现在坐在尼弗迦德皇帝宝座上的恩希尔又是谁?”
诗人先生赶紧表示了歉意;“您快说,我听着呢。”
“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不介意给你再上一遍魔法;”男孩表示自己只想要一个规规矩矩的捧哏,不喜欢有人砸现挂抢台词;为了让自己的威胁更具效力,他还掏出魔杖挥舞着——哪怕他不用魔杖也能让诗人先生变成哑巴。
“最大的隐秘就在于恩希尔为什么想带走妻子、女儿;仅仅是因为身为丈夫和父亲的爱?”林祐轻蔑一笑,“二十年的复仇之火给他锻造了一副铁石心肠,没有爱情和亲情的容身之地。对尼弗迦德皇帝来说,帕薇塔公主最大的价值,就是为他提供辛特拉王位的宣称权。”
丹德里恩心里悚然一惊,显然是明白了什么;但他偷偷瞄了一眼黑漆漆的阴沉木魔杖,又识趣地把差点脱口而出的问题咽了回去。
“虽然改名换姓在辛特拉娶妻生女,但是恩希尔从未放弃回国报仇的目标,而且一直为此努力。五年前,他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力量,准备回国;而且还想把妻子、女儿一起带走。为此,他趁出海的机会制造了一起海难,打算以诈死的方式离开。但计划出现了偏差。
丹德里恩终于知道为什么男孩会痛斥自己书写的诗篇结局,并不屑一顾了。
这个时候,诗人先生还没有醒悟“知道越多,死得越快”这条至理名言。或许在他眼里。辛特拉只是个比陶森特大不到哪儿去的小国而已,能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心怀“歹意”的男孩自然也不会提醒诗人,而是立刻开始讲述:“这场婚姻的女方就不说了,一位单纯的辛特拉公主,少女时代就被爱情和命运冲昏了头脑,才会爱上一个大她十几岁,而且浑身长满尖刺的怪物。我要说的是男方,也就是梅契特王子多尼的故事。”
虽然也算见多识广,吟游生涯更听过、也亲身制造过无数贵族阴私,但眼下这个消息依然超出了诗人先生在道德上的承受极限。
“这就匪夷所思了?”林祐冷笑道,“真正的隐秘,我还没开始讲呢!”
“这位恩希尔皇储带着满身的尖刺逃亡来到北方,偶然遇到打猎时受伤濒死的辛特拉前国王罗格纳,并救了对方的命;当然,这个时候的皇储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为报答救命之恩,罗格纳国王与皇储定下了意外律,于是也就有了王子多尼和帕塔薇公主的婚约。”
丹德里恩木然摇了摇头,分不清他想说的是“不知道”,还是“不可能”。
“没错,我可不是白给你讲这个故事呐,丹德里恩。”林祐郑重其事地说,“我确实要仰仗你卓越的弹奏和歌唱能力。”
第二更
老样子,第三更会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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