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来,有关韩昭‘赤驾玉龙斩老龟’的趣闻传了开来,再次将‘荒淫皇子’的美名推上了风口浪尖。
然而这本就是家喻户晓的事情,对韩昭没什么负面影响。
据说还有人给他竖了大拇指。
夸他终于开窍了。
说他身为皇子,哪怕再式微再落魄也得有个样,就该有脾气!
天地良心。
这还真不是摇风堂散的消息造的势。
以至于睡到中午醒来,被杨玉师揪着喂了一大碗补汤,夸了小半个时辰后,韩昭这方知晓误打误撞还多了点意外收获。
记忆里,王秀娘不曾抱怨过。
但在游戏里却体现得很直观,哪怕是忠于隋朝的臣民,也有不少因为他韩昭作风不端而早早死了心。
以至于奉天招人很难,加入进来的则都是对他深信不疑并且寄予厚望的。
特别是摇风堂的暗桩们,任务重高风险还不能有太多奖赏,听到他韩昭劣迹最多,却还是死心塌地的跟随。
每个暗桩都是宝贝。
所以简单洗漱后,韩昭第一件事不是开宴。
而是回到床边逗了下莺歌,伺候她穿衣裳,抱着她下楼,拥着她坐上主位后,这方宣布开宴。
期间,莺歌眸中总是蓄满泪水。
她数次想开口说点什么,但都被韩昭直接嘴对嘴堵住。
能得公子宠幸。
她是感激的。
再多人看着她也不会介意。
但昨夜的事情她从头看到尾。不用想也知道,走出荷园后她就会被刘兆明抓去查问,兴许还会被用去泄愤。
这辈子许是到头了的。
不可以让公子伤心难过的。
趁着韩昭去了趟花房,她咬唇起身找到自家花楼的领班,想告假先离园。
不料领班扑哧一声笑出来:“这话呀你得去找公子说,姐姐可做不了你的主哦。”
莺歌登时怔住,没理解什么意思。
领班则坏笑着用肩顶了她一下,道:“小妮子还装呢?昨夜给公子伺候踏实了吧?要不你跟公子说说,姐儿夜里去帮帮你?姐妹有福同享不是?”
这番话很长。
内容很不正经。
领班姐姐也别有用心。
可是在莺歌听来,真正别有用心的是韩昭。
准确的说,是公子用心良苦在保她的命。
只要留在韩府,她就能活了…
刚好。这时韩昭醉醺醺的回到主位上,屁股刚坐下就鬼嚎着:“我的宝贝莺歌哪儿去了?美人儿,人呐?哦那儿呢…呃呵~~瞅瞅咱家莺歌这脸蛋,这眉目,这身段,绝了呐~~”
台下优伶笑不停,就嗔公子不知羞。
恰逢新曲悠然起,莺歌洒泪轻声歌。
听着歌。
韩昭眯上眼,摇头晃脑静静听,细品歌中有柔情。
但其实在昨日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有莺歌这个人的存在。
情不知所起,也就不知所终。
但何必在乎那么多呢?
红颜有情自来投。
我有一刀定相护。
于是听着莺歌的美妙歌声,韩昭渐渐沉下心来。
今天是元灯节的前一天。
会来两道圣旨。
第一道是给他塞婚书。
第二道是借元灯节羞辱他和大隋。
大体意思是,乐也了够了玩也玩够了,明日灯节不许便开宴,自己一个人过,赏灯自省。
然后赐金座银盏,也就是小板凳小花灯。
小花灯的本体是出自隋朝毛大师之手的九彩玲珑灯,韩公祖曾将其做成犹如神机黄龙灯那般的大灯,举行燃灯大典。
其时盛况空前。
妖后便想以此来羞辱他。
大灯变小灯,大王朝变小公子,坐冷板凳望黄龙飞升,见龙唐盛景比隋更盛。
劝君观灯且自省,九彩玲珑今不再。
说实话玩游戏看这一段的时候还觉得很幼稚。
哪会有这么小心眼的帝王?
这种羞辱有什么意义?
要真看人不顺眼拉去砍头不就得了?
但越往后玩就越清楚,这妖后确实有几分孩子气,然而其手段却绝非平庸。
这番金座银盏看似羞辱的是他,实际杀的却是全天下旧隋臣民的心,至少幼妶就因此死了。
再者。
此时身临其境感触更多。
记忆中,任凭百般羞辱他都承得住,只有年末这几個节日最戳他的心窝子。
他会记起父皇母后,会想起爷爷,韩公祖大帝。
世人皆说韩公祖昏庸无能。坐南望北不知朝,待南北相争,百万北军渡长江后才知御驾亲征,救国已晚。
韩公祖是否真的昏庸葬隋,这都是后话。
主要在于谋反的是北朝,沦为笑话的却是统御南北的大帝。
这才是现实。
胜者王,败者寇。
欲成霸业,必先埋骨。
想要千古流芳,必先诛锄异己。
刀在手,斩尽天下不服。
笔在握,扶正千秋不公。
“圣旨,马上到荷园。”歌舞正酣时,杨玉师款款上台来到侧旁,于耳边轻道。
韩昭刚好饮尽杯中酒,轻挑杯把。
玉杯晃又晃,待落停时,果然倒扣。
“那就,迎一迎吧。”
他笑而望向身旁的白玉台。
台上放着他那把‘玩赏’用的小陌刀。
抓刀而起,歌舞即歇。
于众目睽睽之下,他把刀一挂,挎着走出个潇洒挺拔的背影,令堂中优伶美目放光,花痴兴奋。
杨玉师跟在边上也不禁侧目打量,走出楼堂便忽然问道:“公子这刀,唤何名?”
韩昭脚步一顿,霎时潇洒模样消失,破功惊问:“它在台上摆了得有四五年,见人就摆,你竟不知?”
杨玉师嘴角微扬,老实道:“从前没兴趣嘛~~如今方觉,公子独独偏爱这一把呢,走到哪都带着~”
“那是~”韩昭立马挤眉弄眼,边走边得意道:“知道我为什么把它的鞘做得如此花俏吗?就是要让人误以为它是一把观赏刀,我聪明吧?跟你说啊,这把刀啊,可了不得。”
“它刀身宽三指约两寸,刀长三尺三,短柄七寸。特点就在于比真陌刀的柄要短,可单手握,而刃却比普通刀要长要厚要重,整体重量大约在23斤左右。自打拿它穷炼刀法后我这腰就没再酸过,你看我这腰带,都快被它拽到地上了,厉害吧?”
换做以往时候。
只要他嬉皮笑脸没个正形,不论说再正经的事,杨玉师都会当他在放屁,然后面无表情的敷衍着就过去了。
家里那么多事忙着呢,没空听你瞎掰让你撒娇。
但现在,韩昭越不正经她越愉悦,哪怕韩昭依旧只是在说废话在放屁,她也觉着香极了。
所以她忍住笑反问道:“就~~只是重吗?”
韩昭悻悻然的瞟了她一眼,暗道御姐是真不好搞,说那么多也不哇一下,没劲。
不过他没放弃。
转而收敛笑意深沉道:“当然不只是重了。虽然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它,但未来三年,光是它的名字便能吓死半个江湖。”
此时走进外楼迎客堂,温柚所派梁伯等人皆在。
龙武卫同在。
内园开大宴,他们也有小宴吃。
但喂不熟的狼眼神总是很凶,见得韩昭醉酒到来,几乎每个人都明里暗里的打量着他。
刚好荷园外缓缓行驶过来一行队伍,打宫里来的。
金甲神策前开路,六马龙骖比帝驾。
万般衬托只一人,代帝替皇洒圣威。
排场不小,有种妖后亲临,怠则重罪的架势。
但等了片刻,韩昭还是狐疑着看回杨玉师:“你就真不问它到底叫什么名?”
“噗~”杨玉师马上别过身,乐了小半晌,而后才长长的吁了口气,转回来一张憋得微红的绝美脸蛋:“那~~公子将此刀说得如此厉害,它到底叫什么名字?”
韩昭神态古怪的往后缩了缩脖子。
感觉有被宠到,但好像又没有。
似乎是被取笑了,可又好像是咱把她逗乐的。
完了,好像斗不过她。
“……”
糊涂啊,好男不跟女斗啊!!
方才就应该直接说名字,这一折腾什么逼格都没有了,一点都不拉风了!
韩昭顿时悔得不行,他忙收回目光。
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而后借助脑海中那一幅幅极具冲击力的血战画面,找到状态并沉浸进去。
再次深沉的说道:“它叫平京,却连天都能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