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n32150号客船,太平洋海域,悉尼开往香港方向。
万里无云,金阳普照,波光粼粼,海风微拂,船上诸客,心旷神怡——
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的年轻高大男子正靠着甲板上的护栏吹海风,他点了一根烟,享受地抽了起来。
他抽烟的右手背上有一处红龙刺青,即使戴上了卫衣帽也难掩他额骨上的刀疤。
“你为什么最近是这副模样?”
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从容地走到卫衣男子身边说道。
“我做了什么好事能让你出面来找我了?”
卫衣男子斜眼瞥了下身旁的人,冷笑道。
“咱俩认识这么久,一见面就冷嘲热讽不太好吧?”
中年男人也点起了一根烟,笑道。
“我就上来吹吹风,很快就要下去了,别来扫我的兴。”
“我是以一个老朋友的身份来看看你,为什么非得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有话直说吧。”
卫衣男子把烟踩灭,依然没有看身边的男人,说道。
“看来你是不可能与我和平相待了?”
“我走了。”
“不急——”
中年男人一只手拿烟,另一只手拦住了他。
“为了找你,我可费了不少工夫,推了很多约。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细谈吧?”
“我说了:有话直说。”
卫衣男子还是不和来人作眼神交流,语气愈发地不耐烦。
其实,他一直都是一个沉稳的人,但看到那个中年男人还是感到生理性的反胃,片刻不想与他多作拉扯。
中年男人见他有了些愤意,便收回了手,不急不慢地抽了口烟,道:
“看来你是不想知道那分体的事了?最近他被梦魔那边的人强行解开封印,导致他现出了原形。如果你肯和我聊聊,我就告诉你他的情况。”
其实中年男人除了知道那分体在美国出现之外也不了解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在空手套白狼。
“走吧。”
卫衣男子说道,他没有回头,走下了楼梯。
中年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做狐妖可真累啊,隔几天就换一张皮生活,不然就会被警察找上门——不仅如此,还要为了维持伪装不断地杀人。”
他也把烟踩灭,跟了过去。
(温馨提示:在公共场合抽烟请到指定抽烟区,不要乱扔烟蒂,找到垃圾桶扔进去是最好的了。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respect!)
两人穿过繁闹的赌区,陪赌女郎们在一旁挽着富翁对他们献殷勤,扔骰子的时候吹一口“幸运气”。
两人穿过喷香气的餐厅,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家人们”有聊有笑,吃着午饭。
两人穿过健身房、电竞室、排球室、台球室、网球室、乒乓球室、高尔夫球室、游泳馆、小酒吧——拐了数不清的弯,避开了数不清的耳目,来到了轮船的刚好接近水面那层的一个通道里,一扇舱门前。
一个大概只有初中生那么大的青少年像个僵尸一样站得笔直地守在门口。
见两人来到这里,小孩身上的衣服隐形不见了,竟变成一个机器人,右眼射出一道红外线锁定了卫衣男。两人距离门口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再靠近一点,卫衣男的脑子就会被射穿一个洞——机器人并没有锁定中年人。
“开门吧。”
卫衣男冷声道。
“你这是在搞什么鬼?”
中年人呵呵笑道。
“你跟我还装糊涂?”
“你如果肯加入我们,哪个国家的机密档案不是手到擒来?”中年人遗憾地摇摇头道,“那些国防部门在你面前估计像张白纸一样。”
“我没你说得这么厉害——仅仅只是清楚你拥有这道门的访问权限罢了。”
卫衣男把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了全脸——这张脸正是一个月前被央视通告,悬赏重金通缉的连环杀人犯——只不过他一周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这个卫衣男,是吃了他的心脏后伪装成他模样的一只狐妖。
“警方找了一个月都找不到,据说是逃到澳大利亚去了,没想到被你杀了。”
中年人拍手称赞,看得出他很欣赏这只狐妖。
“真是为民除害啊!要不加入我们算了吧?省得每天东躲西藏的。”
“峦生——我甚至觉得说出这两个字都脏了我的嘴——如果有事找我,现在把门打开。”狐妖指着门道,“我不想跟一条狗废话,你的主人才够格和我谈事情。”
“你瞧瞧你,一见到我这脾气就收不住。开一扇门是很简单的事,不过那扇门背后有的只是一堆废铁,你想要见的人不在里面,他派我来跟你聊。”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因为那个分体跟你聊。”
“这得问你自己了——我凭什么觉得你会因为那个分体跟我聊呢?”
峦生对着卫衣男笑道。
这张笑脸永远都令后者感到恶心。
“其实我当年就猜测你找到了分体,可你没有把它交给我们,也没有把它交给梦魔那边——这就很奇怪了——你不过只是一个狐妖,就算身上有梦魇寄生,它们也无法作为你的攻击与自保手段,最多是挂在身上好看而已。”
峦生一边用手搓下巴,一边走到机器人身边接着道:
“为什么你要拒绝我们提出的条件呢?帮你摆脱警方的一切调查如果不够的话,你大可以提新的条件,跟我们可以协商是完全没问题的。可你没有那样做。”
峦生侧弯着身子把肩膀搭在机器人身上,顺着它眼睛里的红外线望向狐妖,看上去挺搞笑的自顾自地道:
“那段时间我记得比较清楚,尽管当时因为更加重要的事耽搁了对你的追踪——你和你的老情人都到了一百年一次的冬眠期,整整一个月都无法以狐妖的形态露脸,也不能变身成其他人的样子,只能以你的人类初始形态——一个漂亮女人的模样生活。当然,对你而言用‘生存’来描述比较合适,毕竟你结下了不少仇家,一个弱女子想逃脱他们的追杀是很难的。虽然你有我们给你的武器防身,一般的货色伤不到你——最神奇的地方来了——”
峦生对着比他矮一点的机器人说道:
“咳咳——有点渴了,你搞点东西来给我喝。”
很快——大概半分钟的样子——在狐妖一副要杀人的表情等了半分钟后——一个高大的服务员带着微笑昂首阔步地走进了通道,在峦生面前停下。
“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懂不懂女士优先?”峦生骂道,“先问问人家啊!”
他指着变成通缉犯的狐妖道。
“呃……”
服务员看着峦生责怪的表情,一脸懵。
“您说的女士在哪?”
“哦,差点忘了,瞧我这记性。”峦生笑道,“你问问那个帅哥要点什么。”
服务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表面笑嘻嘻,走到狐妖面前,道:
“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你们有病吗?”
狐妖骂道。
“先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虽然是服务员,但也有生而为人的尊严——”
“行了行了,你还生而为人起来了。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喝?香槟有没有?”
服务员听到这句话,立马换了语气,转过来对峦生机械地道:
“有。”
“给我来一瓶。帅哥不喝香槟。”
峦生看看狐妖的恨不得手刃自己的表情,没忍住笑:
“看来帅哥也不想喝别的。你就给我来瓶香槟吧。”
“好。”
说完,服务员的胸口裂开了一条笔直的缝,从锁骨窝往下延续到肚脐眼,皮肉往两边外翻——他的肚子与胸腔像个冰柜一样被打开了,还往外发散着冰雾,不过,或许他的作用就是一台移动冰柜,至于为什么这种机器人被研发出来,估计得问问参与研发的人和参与投资的人——冰柜里面有一瓶香槟,一瓶红酒,一瓶茅台,一瓶威士忌,都被固定住了,保存得很好。
“您确定喝香槟吗。”
峦生把香槟取出来双手握在胸口道:
“没错。”
于是服务员机器人的两只手臂也打开来,左手臂里装着浅碟杯,右手臂里装着长笛杯。
“就这个吧”
峦生取出一支浅碟杯道。
然后,机器人合上了胸前的皮肉冰柜,像体操运动员一样向后平仰,再用双手往地上一撑,衣服和那个守门机器人一样隐形不见,变成了一张人皮餐桌。
它的两只小腿从膝盖下面分离而出,扩展成了一张单薄得像纸的椅子,两只大腿和双手对立着作四只桌脚。
“其实它身上还可以再多出来一张椅子,但我觉得你不想坐,那么一张椅子就够了。”
峦生坐在纸一样单薄的人皮椅子上,居然还坐得很稳,熟练地用开瓶器捯饬着人皮桌上的香槟,这场面太特么吓人了——汉尼拔用餐的画面会是这样的吗?
“你弄完了吗?”狐妖道。
“咚”地一声:
香槟被打开了,瓶口溢出来一抹酒沫。
“我刚刚说哪儿了?”
峦生喝了一口香槟道。
狐妖没理他。
她已经快到忍耐力的极限了。
“回放一下吧。”
守在门口的机器人把他们的对话画面在空中回放了出来:
“其实我当年就猜测你找到了分体……”
“不是这段,往后。”
机器人就把画面往后调——一直到:
“最神奇的地方来了。”
“就这儿!”
峦生又喝了一口酒道。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如何神奇地消失了整整三个月,连我们都找不到你?你总不可能跟绿巨人一样开部‘昆机’就飞到宇宙外面的一颗星球上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