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现场响起一阵阵起哄,黄兴国见着那厚厚的一匝百元钞票,小声道:“小舅,这太多了。”
余有刚笑着说,“兴国,海燕,大舅和二舅不如你小舅有钱,你小舅愿意多给,你就拿着,他这是在给你撑场面,你心里要有数。”
黄兴国点点头,心领神会道:“海燕,我们给小舅再敬一杯,感谢小舅对我们的支持。”
陈海燕笑盈盈的端起酒杯,道:“谢谢小舅。”
隔着几张桌子,余立虎对身旁的余立军道:“立军,看到没,你结婚时小舅给的也不会比这个少。
钱倒是其次,你看看今天这场面,三十多桌,起码有十桌宾客是小舅生意上的朋友,人家千里迢迢来捧场,既是卖小舅一份人情,也是交好兴国哥。
你是要收收性子了,要不然,以后小舅妈都懒得管你,小舅妈不点头,小舅也没辙,到时候二叔和二婶也抬不起头,为了他们俩,你也要勤快点,踏踏实实干。”
余立虎自顾自的喝上一口白酒,叹了口气,接着说,“我是真羡慕你们俩,当年小叔要带我们俩其中一个去泉城发展,我是真想去,但我爸硬是不肯,我也搞不清楚是为什么。
直到你去了泉城,我妈埋怨我爸,我偷偷听到我爸讲了当年的事,那时我才想明白,应该是你去,那是二叔拿命换来的。”
“虎子,别说了,当年的事我都知道,对不起,我当时根本没想这么多。”余立军一口干了杯里的白酒,心里也不是滋味。
余立虎笑了笑,“屁的对不起,我现在也不错,家里的木材生意还不错,我爸的生意头脑也不差,就是比三叔少了一些魄力和眼光,比不了三叔敢想敢干。
三叔虽然没怎么照顾我,但还是照顾了立斌,找人托关系将他安排到镇里的派出所上班,这事也费了不少力气。”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低声交谈,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余天明和余天林将这些话听个正着。
余天林用胳膊肘碰了碰正在喝汤的余天明,朝身后撇了撇嘴。余天明放下汤勺,平静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用管这些,路是自己走的,别人给不了。”
余天林沉默的低下头,继续埋头吃饭。不知道怎的,最近这几个月,他愈发感觉到哥哥身上总有一种胸有丘壑的气度。
年前,哥哥去了京都一趟,竟然不声不响的给他带回整整一年的《兵器知识》杂志,他喜欢军事武器,不过他可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兴趣爱好,他实在想不明白,哥哥是怎么知道他心里的一些想法。
“天明老弟,你在这啊?”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余天明抬眼瞧去,见刘向生正端着酒杯朝这边走来,连忙站起身,笑道:“刘老哥,你也来了。”
刘向生客气道:“来,我敬你一杯。”
余天明连忙摆手,“别,你比我年长,这杯酒我敬你,祝老哥你心想事成,财源广进。”
两人互相碰了一下,刘向生还想倒酒,继续再来几杯。
余天明苦笑说,“别,刘哥,你放过我吧!我的酒量你还不清楚,酒不在多,聊表心意就成,你要喝,去找我表哥黄兴国,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他陪你多喝几杯,那是应该的。”
“天明老弟,那可不成,我刘向生可是借你的光拿下铁城两个县的市场,没你帮忙出谋划策,我这个大老粗哪能摊上这般好事,咱痛快点,一个县一杯酒,这两杯酒,我干了,你随意。”
刘向生做事爽利,喝起酒更是魄力十足,倒满一杯后,眼睛都不带眨的,一口抽了,接着又满上第二杯,余天明最怕别人说,“我干了,你随意。”
要真不喝,那绝对是打别人的脸,无奈之下,正准备端杯子陪酒。
这时,余天林站起来道:“刘老板,你好,我哥确实不能喝酒,要不,这几杯酒我代他喝,这样,我喝三杯,最后一杯我敬你,感谢你的支持。”
刘向生不认识余天林,余天明笑着介绍,“刘老板,这是我亲弟弟余天林,他还年少,说话有不当之处,你不要见怪。”
刘向生笑了笑,爽朗道:“没事,我比你们兄弟俩也大不了多少,你弟弟可比你爽快多了。天林兄弟,这样,咱俩也算同辈人,你三杯,我也三杯,你哥他就算了,和他喝酒忒没意思,还是你爽快。”
两人各自倒上白酒,余天林先干一杯,接着与刘向生连干两杯,最后兄弟俩又被刘向生拉着喝了杯新年酒,第四杯也下了肚,这才算了事。
等刘向生走后,余天林小声道:“哥,刘老板看着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竟然能拿下铁城两个县的经销权,劝酒的功夫也硬是了得,一套接着一套,让人都不好意思拒绝。”
白酒入腹,火辣辣的有点难受,余天明喝了口茶水,缓缓道:“刘向生是我们老家人,自幼无父无母,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十七岁时爷爷奶奶相继过世,他就孤身一人出来打拼,今年也才二十岁。”
天林,别小看任何人,你仔细看看刘向生,酒席上但凡他认识的都会亲自上前敬酒,不认识的也会跟着熟人朋友,一起上去喝上一杯。
酒量好是一方面,会做人,嘴巴又会说,还能让人不厌烦,这就要点真本事。刘向生虽然年轻,但在场面上很会来事,只要他经营的本事不差,日后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余天林盯着刘向生看了一阵,见他一会儿的功夫又在两桌上打了个圆场,边吃酒边和其它人谈笑风生,心里也有点佩服。
“刘向生真行,这会又跟黄市的几个老板混熟了,我看他一连喝了六杯,他的酒量也不错。”
“那当然,那是他的天赋,也是他的优势,能将自身的天赋和优势结合起来运用自如,那叫能力,刘向生这方面的能力很强,你的酒量随咱爸,这方面很有优势,你要多向刘向生学。”
余天明笑着提点了几句,余天林点点头,又指着黄兴国身后的一位中年人道:“哥,那人是谁?我看他老是和兴国哥凑在一起,好像不是我们家的经销商。”
余天明顺着余天林手指的方向看去,心下顿时了然,语气莫名道:“他叫吴劲,是铁城市营酒厂的一把手,暂时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不过,以后他的成就不可限量。”
“哥,你跟他很熟,对他的评价这么高?一个市营酒厂的一把手再怎么发展也很难说有多大成就,顶多转到体制内走仕途。”余天林有点不能理解,惊奇的反问一句。
余天明回想着劲酒的品牌发展,嘿嘿笑道:“不错,你的观点切合当前的社会实际,按照正常发展,应该是这种情况,但如果时代发生变化呢?
我看好他是因为过年前兴国哥带他来过一趟泉城,那次我们三个一起吃过饭,吴劲对上层经济政策的变化非常敏感,眼光也非常准。
上次他提到国营企业股份制改革,认为这是一次大机遇,我很赞同他的看法,这确实是一次大变革,我们家也要把握这场变革。”
余天林若有所悟,他对商业经营没多大兴趣,但哥哥余天明在这方面的本事他是见过的,这会他也认为哥哥说得有道理。
去年年底,父亲余有年,大表哥陈志文,哥哥余天明从京都回来后,三人经常在自家小客厅,商量讨论开办电器商城的工作,有时他也会被拉进去充当秘书,记录几人讨论的一些事项。
连着几天后,他便见到哥哥余天明经常坐在卧室的书桌上,废寝忘食般的编写《友年电器商城初期运营计划书》。
那本几十页纸的计划书刚刚写完他便看过,从那时起,他真正见识到哥哥余天明的商业才华,里面那些新颖的理念,创新的管理方法,计划周密的布局和谋划,让他叹为观止。
与余天林一样,起初有些想不明白的还有黄兴国,他也一直搞不懂余天明让他交好吴劲到底想干啥,这几年随着不少国营公司开始改制,引入现代企业管理制度,再加上吴劲非常有经营头脑,将一家国营酒厂经营得有声有色,他渐渐琢磨出余天明的想法。
友年公司主营的是经销业务,侧重于渠道经营,没有生产,没有自己的品牌,经销规模的扩张受制于人,不仅是地域限制,还有品牌限制和定价权限制,友年酒水公司想要进一步发展壮大需要有自己的酒厂。
尤其是去年年底在泉城的那次见面,余天明有些话并没有说明,但他看出来了,余天明是想联合吴劲控股铁城新建酒厂。
吴劲也粗浅的表达想要强强联合的意思,两人并没有继续深谈,也许是在等待时机,也许双方还需要更多的了解和信任。
酒席还在继续,前来敬酒的人一波接着一波,余有年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已经有点招架不住。
余天明拍了拍身旁的余天林道:“爸不能再喝了,你叫上立军哥,一起去爸那里挡一下酒,那些经销商老板,立军哥基本都认识。
跟立军说,该上就要上,别缩在后面不吭气,你们也悠着点,别喝废了。”
余天林朝余有年那桌瞧了一眼,利索的放下筷子,转身叫上余立军,兄弟俩嘀咕几句,一人拿了一瓶白酒,朝余有年那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