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车吧!”
余天明将面包车停在路边的一块空地上,朝秦磊招呼一声便下了车。
小集镇上突然停进一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面包车,顿时引来一阵阵异样的目光,街头边光着脚y子玩耍的小孩也停下打闹,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朝着面包车指指点点,好奇的注视着从车上走下来的两人。
余天明四下瞧了瞧,循着记忆中的那条小路,径直穿过街道,往集镇后面的村子里走去。秦磊跟在身后,东张西望的打量着眼前这座乡间集镇。
“这里风景不错,后面好像是一大片湖。”
进了村庄,秦磊一眼望见村子后面那片蓝汪汪的湖水,显得兴致勃勃。
“那是鄱阳湖,走,往那边。”余天明伸手一指右前方的岔道,边走边道。
想着马上能见到这一世的刘青青,余天明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兴奋,看着眼前熟悉的村落,长途开车的疲惫也随之一扫而空。
“旺”,“旺”,“旺”.......
进村的小路上并不安宁,鸡鸣狗叫声不绝于耳,大大小小的土狗摇着尾巴,渐渐聚集在两人身后,一边不紧不慢的跟着,一边不断发出警告性的犬吠,像是非常不欢迎闯进村庄的两个陌生人。
秦磊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嘴角一抽,担心道:“我去,这么多狗,跟的还挺紧,那只打头的黑狗,叫得挺凶。
余天明,赶紧的,去你亲戚家,咱们得躲一躲,万一发狂了,我们俩可应付不过来。”
“没事,村民都在看着,不会让他们乱咬人。”
余天明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这会他哪有心事管这些,他的脑子里正在回想着老丈人刘宝山家的老房子到底是哪一栋。
1993年,刘青青一家应该还住在老房子里,新房子是刘青青参加工作后,刘宝山在集镇边新盖的。那座老房子,他去过几次,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只记得前门有一大片空地,右边有几棵大桑树,其它的,他也记不清。
“你不怕,我怕啊!妈的,我小时候被疯狗追过,见到狗我就有点怵,你亲戚家到了没有?咱们走快点。”秦磊有点急了,忙不迭的连声催促。
余天明听着想笑,这货好像真有点怕狗,被这么一大群狗跟着,还一路叫唤,引得屋里屋外的村民纷纷摸出房门,好奇的注视着他们俩。
动静好像闹得有点大,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老房子一时半会又找不到,余天明想了想,突然转过身,直直的盯着打头的那条黑狗。
黑狗似乎很通人性,与余天明对视片刻,不断发出一声声“呜呜呜”的叫唤。
余天明见黑狗并不屈服,仍然与自己对视,心下也有点恼,随即面无表情的迎着黑狗走上去。
几步之下,黑狗似乎有点顶不住余天明带来的压迫感,往后退了几步,仍然发出一声声“旺旺旺”的犬吠,连带着身后的土狗也接连发出一阵阵叫唤。
“黑虎,回来。”
这时,一个中年人背着手,突然从侧边的小路走出来喊了一声。
余天明看了那中年人一眼,只觉得浑身一震,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接着又瞬间无语,草,那大黑狗原来是老丈人养的。
黑狗听到自家主人的喊声,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立马调头,依然不放松警惕,怒视着余天明,发出几声“旺旺”的嚎叫,颇有几分狗仗人势的嚣张。
“黑虎,黑虎。”刘宝山再次喊了两声,大黑狗这才转过身,摇头摆尾的跑向自家主人。
瞧着大黑狗在老丈人刘宝山脚下显得温顺乖巧,余天明心里一阵腻歪,老子新姑爷上门,你还敢朝老子凶,你给老子等着。
老婆没见着,先见着老丈人,余天明先是欣喜,接着就犯难了,他原本打算只是悄悄地看一眼刘青青,找个机会和她说几句话,确认她一切安好就行。
至于以后怎么办,他还没想好。这会两人的年龄也不适合谈情说爱,日子还长,他有的是时间让刘青青慢慢接受自己。
他就不信,以他对刘青青几十年的了解,还搞不定这点事。这下倒好,与老丈人提前打了照面,再想悄悄的在村子里转悠,怕是会有点麻烦。
心里闪过各种念头,余天明正琢磨着如何开口,谁曾想刘宝山眯着眼,突然问,“后生仔,看你们面生,不是我们这一块的?”
余天明心下一乐,瞬间他便记起来,前世里他听刘青青提过,老丈人以前干过民兵队长,瞧这情形,老丈人的警惕心还挺强的。
“叔,您好!我们是鄂省人,放暑假准备去庐山玩,这不,我们好像走错道了,不知怎的就跑到这里来了,叔,你知道去庐山该怎么走吗?”
余天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张嘴胡说一气,身旁的秦磊觉得怪怪的,他搞不明白余天明怎么突然胡编乱造,不过出门在外,该有的警惕心不能丢,他保持着沉默,不动声色的观察两人交谈。
刘宝山慢悠悠的点着烟,抽上一口,答非所问道:“路边那辆面包车是你们开的?鄂省我经常去,你们从哪来的?”
余天明微微一笑,“叔,我们是从泉城市过来的,高考刚结束,呆在家里觉得闷,所以就跑出来自驾游。”
刘宝山拔了一口烟,又问,“自驾游?你们是学生?”
余天明和秦磊同时点点头,刘宝山琢磨一会,大概是想明白了“自驾游”是个什么意思,再次从头到脚打量了两人一番,随后道:“去庐山你们走错了,湖口这里过不去,中间隔着鄱阳湖。
你们沿原路返回九江,从九江往南走,开车的话3个多小时就能到,要是怕走错了,就跟着从九江到庐山的长途客车走,保准没错。”
刘宝山像是认定余天明和秦磊不像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也不像偷车贼,指点一番后便转身往回走。
瞧着老丈人要走,余天明哪能乐意,现在形势有变,计划赶不上变化,干脆想个招,跟着老丈人直接上门。
能光明正大的去看一看,那就没必要躲躲藏藏,曲线救国是一种策略,直捣黄龙才是大道。
想到这,余天明乐呵道:“叔,您等一会儿,我和同学因为迷了路,这会还一直没吃午饭,集镇上也没看到饭馆,我们能不能去你家吃一口便饭,您放心,我们会付钱,我这同学爱吃牛肉,一顿不吃,他就会犯病,还请您行行好。”
老丈人叼着烟,转过身来惊奇道:“么哩?不吃牛肉会发病,你这后生仔,净瞎扯,哪有这种病?”
余天明也知道这蹩脚的谎言压根就是瞎扯淡,情急之下,他也没招。
前世里,他和老丈人在鹏城相处过一段时间,老丈人的性格他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人挺随和,性子很倔,认死理,不过心肠很好。这点和刘青青一模一样,他不把自己说可怜一点,说得不可思议一点,估摸着老丈人都懒得搭理他们。
“真的,我同学一顿不吃牛肉,就会腰肢酸软,浑身无力,走路都打着飘。
叔,你行行好,我们真饿了。您放心,钱不会少,您就按饭馆的标准正常收费。”余天明见老丈人接了话,心下一喜,继续卖惨。
秦磊瞪着双眼,不明所以,心里气得只想骂娘,编什么理由不好,非得编个腰肢酸软,浑身无力,还他娘的走路打飘。人家还以为他年纪轻轻就犯了肾虚,这怎么行,他娘的,我呸,余老二,你给我等着,老子现在忍了,待会看怎么收拾你。
“哈哈哈。”刘宝山大笑几声,摇摇头,明显不信,不过还是笑着道:“行吧!去我家凑合一顿,说好了,你们要付钱,牛肉没有,给你们整条鱼。”
见刘宝山答应,余天明连忙道了声谢,拉着憋着火的秦磊,连忙走上前,跟在刘宝山身后。
大黑狗见余天明两人跟了上来,连连发出几声“旺,旺”,老丈人呵斥一声,大黑狗顿时止住叫唤,只是嘴巴里仍不时发出一阵阵饱含威胁的“呜呜”声。
走上村间小路,转过几栋土坯房,老丈人沿着阡陌小路径直走进一间青砖大瓦房。
余天明只瞧了一眼,立马便认出这是刘青青家的老房子,欣喜之下,一双眼睛也紧紧盯着那扇敞开的大门,期望能看到刘青青的身影。
“随便坐,凉水在桌上,要喝自己去倒,我去给你烧点饭菜。”
进了屋,刘宝山搬了一把长凳,示意两人就坐,交代一句后,便进了后院的厨房。
余天明道了声谢,屁股刚坐下便开始四处打量。堂屋内的装修和摆设十分简单,墙面和地表打了一层粗糙的水泥,正堂的墙面上贴着一张毛爷爷的画像。
一张四四方方的红漆大桌摆在下面,几把长凳围在桌子四周,老旧的三八大杠自行车停靠在堂屋左边的墙角,靠门的墙角边搁着锄头、铁锹、镰刀之类,干农活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