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宫。
嘉靖翻找了自己面前的奏疏,看了几遍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一些古怪了起来,转头看着李芳说道:“高拱的奏疏是你放在上面的?”
“圣明无过陛下。”李芳低着头恭敬的说道。
“很多人和他意见一样?”嘉靖又转回了头,看了一遍之后说道。
“朝堂上现在有两种声音,一种支持徐阁老,希望只诛首恶,对其他人重新发落,也不要掀起大案,把这件事情平稳的过去。
另外一种支持高拱,希望能够严惩严家父子及其党羽。”李芳点头说道。
“支持谁的人多一些?”嘉靖面无表情的问道。
“支持徐阁老的人多一些。”李芳低着头说道。
“看来徐阁老还是得人心啊!”嘉靖笑眯眯的说道:“外面那些严党的人,现在恐怕都对他感激不尽了吧?”
李芳低着头也不开口,意思却很明显。
放下手中的奏疏,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嘉靖笑着说道:“整日在宫里面看这些东西,烦闷的不行,叫上陆炳,咱们出宫走一趟。”
“是,陛下。”李芳答应了一声去叫人了。
与上次一样,一行人坐着马车离开了皇宫。
“你最近在忙什么?有几天没进宫了。”嘉靖看的陆炳面无表情的问道。
“回陛下,自从严世蕃被抓了之后,京城人心惶惶,臣几天没回家了,派人盯着各处生怕闹出乱子了。”陆炳低着头说道。
“太小心了。”嘉靖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有人想闹就让他们闹,闹出点事情来,正好收拾了他们,他们要是不闹,朕还找不着他们。”
嘉靖信心十足,陆炳却在旁边苦笑。
嘉靖知道陆炳的担心什么,也知道他为什么小心翼翼,也不再说这件事情,直接转移话题道:“上次交给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陆炳面容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低头说道:“臣找了各家的人手,年龄合适的大概有七百人左右。”
嘉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有这么多了吗?”
“的确有这么多了,”陆炳笑着说道:“跟着陛下进了京,大家都有好日子过,这些年没少生养,臣问过了才知道,还真多了不少,都是托陛下的鸿福。”
嘉靖摆了摆手,转头对李芳说道:“西苑收拾出来了吗?”
“回陛下,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李芳轻轻的点头说道。
“很好,”嘉靖笑着说道:“多久能让他们进宫?”
“回陛下,三天之内能送进去。”陆炳低着头说道。
“很好。”嘉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三天之内把人送进去,李芳,你安顿好他们。”
“老奴明白。”李芳点头答应道。
忽然想起了什么,嘉靖笑眯眯的对陆炳说道:“你们家的人去了吗?”
什么都瞒不过陛下,陆炳低下头说道:“臣让儿子陆绎跟着去了,以前我们这些人跟着皇上在潜邸,是皇上不嫌弃我们,把我们带到了京城。”
“给我们吃,给我们,穿给我们高官厚禄,我们这些人身受皇恩,无以为报。有的人家,比如臣家,更是几代人受皇上的恩惠,现在皇上要用人,我们自当竭尽全力。”
嘉靖表情严肃了起来,沉声开口说道:“很危险,说不定会战死沙场,你两个儿子都已经没了,朕听说你很喜欢陆绎,你舍得?”
“为了陛下,臣这条命都可以不要,何况是儿子?”陆炳直接跪在车厢里说道:“陆家满门上上下下皆忠于陛下。”
伸手拍了拍陆炳的肩膀,嘉靖笑着说道:“不愧是朕的奶兄弟,起来吧!”
“是,陛下。”陆炳缓缓的起了身子说道。
“到哪儿了?”嘉靖似乎很满意陆炳的表现,面对微笑的挑起了车帘子向外面看了一眼,对身边的李芳问道。
“回陛下,距离徐阁老的府邸还有四条街。”李芳笑着说道。
“这么堵?”嘉靖把车帘子放下,直接开口说道:·行了,走吧,再这么绕下去,晌午了咱们也到不了徐阁老家门口。”
两个人也不敢说什么,跟着嘉靖一起下了马车。
走下马车之后,嘉靖四下看了看笑着说道:“好家伙,如此多的车马,如此多的人,当真是繁华似锦啊!”
街道的两边已经有不少人摆摊了,吆喝声四起。
四个人随着人群往里面走,又穿过了一条街,前面又堵的不行,嘉靖不再往前走了,找了一个茶摊,坐下喝茶。
随手招呼了一个小二,嘉靖笑的问道:“小二,我记得这里以前没有这么多人,现在怎么如此拥挤了,这都干什么的?”
“客官,您多久没来了?”小二笑眯眯的问道。
“有段日子了,怎么了?”嘉靖疑惑的问道。
“怪不得,”小二笑着说道:“你要是常来你就知道了,这里边住的可是徐阁老,现在严阁老倒了,徐阁老如日中天,看见那些人没有?全是来巴结的。”
“真的假的?这么厉害?”嘉靖有些不太相信的说道:“徐阁老家我也知道,可还在三条街以外啊!”
“瞧您说的,我还能骗您?”小二有些急切的说道:“这还是这两天人少了,前几天人更多足足排,出去了五条街,送礼的队伍那老长了。”
“你怎么知道是送礼的?”嘉靖笑眯眯的问道。
“客官,您瞧不起人了不是?”小二摇了摇头说道:“路过的马车拉的全是大箱子,车辙那么深,里面装的要不是好东西才见了鬼了。”
“大箱子能装装多少?”嘉靖撇撇嘴说道:“送点房产地契,送点文玩古画,那多值钱。”
小二撇撇嘴,一副得意的说道:“客官,这就是你没见识了吧?伱以为箱子里装的全是银子金子?那里面装的全是房产地契古玩字画。”
“全都用大箱子装的,一车一车送进去,啧啧,听说每一样东西都价值连城,拿到一样就发家了。”
嘉靖有些瞠目结舌的说道:“这么厉害?”
“那是,”小二得意的说道:“那些严格老的手下怕被皇上清算,现在都玩了命的给徐阁老送钱,事关身家性命,他们敢送少了吗?”
“这你都知道?”嘉靖转头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