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陆总镇当面？”海瑞也行礼道。

    “不敢当，不敢当，”陆炳连忙摇头说道：“海大人如果愿意，叫我一声陆大人，不然叫我陆炳也行，我这个人随和的很。”

    跟在陆炳身后的王大虎嘴角一抽，大人，您说的这是自己吗？

    海瑞笑着点头道：“既然如此，还是叫陆大人吧！”

    “好好，”陆炳连连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海大人，咱们坐下说。”

    两个人坐下之后，陆炳看了一眼身边的茶杯，没好气的说道：“赶紧拿下去，把我的好茶叶拿出来，招待海大人怎么能用这么普通的茶呢？一定要用我的珍藏。”

    “不必了，”海瑞按住茶杯说道：“不瞒陆大人，我从小跟着寡母长大，吃穿用度都是穷苦人家的东西，没见过什么世面，喝茶水也是为了解渴，喝不出好坏。”

    “大人的好茶叶要给行家品鉴，给我就浪费了，这就很好了。”

    “海大人高风亮节，让人佩服。”陆炳连忙点头说道：“不知海大人到我们锦衣卫来是为了何事？”

    “皇上让陆大人查顺天府的案子？”海瑞转头对陆炳说道。

    为了案子来的？陆炳在心里面想到，难不成觉得我办的案子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特意来问罪的？

    想到这里，陆炳的表情就有一些严肃了起来。

    “是啊！”陆柄缓缓的点头说：“上一任顺天府尹陈宽，罔顾皇恩，贪赃枉法，置难民的生死于不顾，抗旨不遵，欺君罔上，一桩桩一件件，本官都已经查实了。”

    “怕是没有吧？”海瑞也有些迟疑说道。

    话茬似乎有些不对，陆炳的脸就更严肃了，他转过头，声音低沉的说道：“不知道海大人有何赐教？”

    “陆大人说查清楚了，怕是没有吧？”海瑞直接说道：“本官上任之后查看了顺天府的账册，发现了很多问题，同时审问了治中刘昌，发现了更大的问题。”

    “自陈宽上任之后，顺天府上下贪污严重，上到顺天府尹陈宽，下道书房的文笔书吏，每个人都在侵吞银子，每个人都在贪赃枉法。”

    “除此之外，他们还收受贿赂，帮着人打官司，将顺天府变成了黑衙门，彻彻底底的成了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

    “如此严重？”陆炳有些目瞪口呆的说道。

    “就是如此严重，”海瑞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其中还牵涉到了严世蕃的案子，原本我是想自己查这個案子的，可是陛下已经把案子交给了陆大人，我过来就是移交案子的。”

    “陆大人，事情很急，不如咱们现在就走吧？”

    陆炳有一些不明所以的问道：“去哪？”

    “当然是去顺天府抓人了，”海瑞整理了一下衣服，理所当然的说道：“那些贪官污吏，一天不抓他们就一天祸害百姓，陆大人既然放了圣旨，自然要把人抓回来好好审问。”

    “啊！”陆柄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这要抓多少人？不是，我只是想问问招多少人，我好带多少人去。”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海瑞摇了摇头说道：“还要抓了审问才知道，陆大人可以放心，案子可以在顺天府审问，一切皆由陆大人主持就好。”

    海瑞摆出一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抢你功劳的架势，陆炳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心里面都快哭了，他很想对海瑞说，我谢谢你，要不这好事还是你自己干吧？

    陆炳可不觉得这是个立功的机会，更不觉得是好事。

    自己如果下手抓了顺天府的大部分官员，还把他们和严嵩严世蕃父子牵连在一起，那自己的麻烦就大了。

    这么大的动作，必然会惹人注意。

    顺天府从上到下都被抓了，那就是大清洗，到时候官场之上还不人心惶惶？徐阁老的人还不把自己喷成筛子？关键是皇上把案子交给高拱了。

    自己这个时候冲上去，得罪人不说，还吃力讨不着好啊！

    陆炳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海大人，事情牵扯到了严家父子，我是不便做主审问的，严家父子的案子，皇上已经交给了高拱高大人亲审。”

    “要不海大人找高大人商量商量？或者写一份奏疏送上去，看看陛下怎么决断？”

    “陆大人，圣上的旨意，顺天府的案子可是归你管，案子是否牵扯到严家父子，还要审问了之后才知道，现在只是有可能，你不能因此就退缩呀！”海瑞摊了摊手道。

    陆炳咽了一口唾沫。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自己怎么就碰上这么一个滚刀肉？

    他是顺天府尹，他这么说了，还把人给自己送来，自己还不能不接。可真接到手里边，你审不审？你不审，那就是渎职

    审的话，怎么审？审问的不彻底，避重就轻，有包庇的嫌疑，审问的彻底，把严家父子的事掏出来，自己一下子就卷进去了。

    这就是烫手山芋，捧在手里面吃吃不了，扔扔不出去，

    “事关重大，海大人，不如我带你进宫吧！”陆炳站起身子说道：“京畿之地，不能出乱子，这么大的动作要小心谨慎，还是请圣裁吧。”

    海瑞神情古怪地看着陆炳，请圣裁？

    这事儿也值得请圣裁？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最终海瑞站起身子说道：“陆大人这么说了，那就按照陆大人说的办。”

    海瑞也想明白了，反正不是他去找皇上，是陆炳去找，正好借着这次机会，看一看皇上的态度。

    “好，”陆炳抹了一把汗水说道：“海大人稍等，我去换身衣服，然后咱们就出发。”

    “陆大人请便。”海瑞笑着站起身子点头道。

    紫禁城，西苑。

    嘉靖站在二层楼的栏杆处，目光看着不远处正在训练的影卫，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训练的时间虽然不长，可进步却非常快。

    “皇爷，”李芳走了躬身说道：“陆炳陆大人在外求见。”

    嘉靖没好气的说道：“他到宫里来不一直是来去自如吗？又闹什么幺蛾子？”

    李芳笑着说道：“陆大人怕是不得已，跟他一起来的还有顺天府的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