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府。
“好啊,干的好!”
徐阶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了高拱爽朗的笑声,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凝重,看得出来知道高拱在这儿,他并不是很开心。
跟在徐阶身边的张居正也很无奈。
自从高拱得了皇上的旨意主持严家的事之后,他跟自己老师的关系急转直下,甚至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在对严家的问题上,两个人吵了几次了。
如果不是因为王爷压着,两个人恐怕早就闹腾出去了,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王爷恐怕也压不住了。
两个人走进屋子,就看到了高拱在和王爷说的什么?两个人的心情似乎都不错,高拱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见到两个人走进来,高拱脸上的笑容缓缓的收敛了起来。
“臣参见王爷。”徐阶和张居正两個人行礼道。
“免礼吧!”裕王面对笑容的抬了抬手说道:“你们两个来的正好,高师父正在和我说海瑞的事情,你们两个人正好一起听一听。”
徐阶和张居正对视了一样,眉头轻微地蹙了蹙。
海瑞,听到这个名字,徐阶就一阵厌烦,跟高拱一样的让人厌烦。到了顺天府的任上闹出了这么大的,一点都不懂为官之道,简直就是个楞头青。
严家的案子虽然定了,严世蕃也被抓了,严家也被抄了,可从哪里去介入,从哪里去审问,一时半会儿大家也还没个头绪。
除非定为朋党案,那没什么好说的了。
凡是和严嵩一党的,那全部都抓起来,也不用审问,只要拉一个名单,全部都可以抓起来,一个一个干掉,罪名就是结党营私,善权专政。
高拱一直想这么干,可被徐阶压了回去。
朝堂之上很多人也都想用这个罪名,可徐阶一直在旁边说,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你们用这个罪名翻腾起了大案子,现在是痛快了。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将来?如果有一天有人也这么对你们?到了那个时候怎么办?难道你们也要引颈就戮吗?这个先河绝对不能开。
压力一下子就来到了高拱这边。
在这么个时候,顺天府的案子爆发了,海瑞一下子把顺天府上上下下的人全都抓了,出了一个大大的贪污窝案。
上到天府尹陈宽,下到微末小吏,全都被抓了。
关键是还牵扯到了严世蕃,一下子就给了高拱一个切口,顺着贪污案查进去,不说朋党了,就查贪污的案子。
从顺天府开始查,凡是和严世蕃有牵扯的全都查。
严嵩把持朝政这么多年,严世蕃里里外外捞了多少银子啊?户部工部他都插手,吏部那边买官卖官他也插手,甚至是礼部的科举,他一样伸过手。
真要查起来,上到六部下到河道漕运九边,比朋党案更恐怖。
今天到这里来,徐阶就是想和王爷说,不要高拱这么干,想要收拾严世蕃,找一条不牵扯宫里面的没那么大的罪名,报上去就完了。
严家父子,怎么惩处皇上说的算,其他人能网开一面就网开一面。大家同朝为官,同殿称臣,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给的。
如此一来,将来轮到你身上的时候,人家也会留有余地。
现在看王爷的样子,徐阶心在不断的往下沉,难不成自己晚来了这么一会儿,王爷就被高拱给说动了?
“不知高大人有何高见?”徐阶盯着高拱缓缓的说道。
“高见谈不上,”高拱恢复了严肃,一边捋着胡子一边说道:“只是和王爷说,朝廷大势,浩浩荡荡,想挡是挡不住的,要学会顺势而为。”
“大势?”徐阶微笑着,捋着胡子说:“时移世易,怎知今日的大势明日还是大势?只知道追随,只知道顺势而为,岂不是随波逐流?”
“为朝廷做事,为陛下做官,要会审时度势,更要有高瞻远瞩,看得远,看得明白,如此才不会辜负陛下,辜负朝廷。”
高拱轻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依旧很轻松。
徐阶和张居正反而诧异了起来,放在以前高拱肯定很生气,现在怎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出什么事儿了吗?
裕王咳嗽了一声,缓缓的开口说道:“高师父说海瑞能清扫顺天府,其实是父皇的意思,毕竟海瑞是父皇任用到顺天府上的。既然顺天府的案子牵扯到了严家,不如一起查。”
“如此一来,上能顺圣上之心,下能安抚百姓,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
徐阶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伸手敲着椅子的扶手,没有说话。
张居正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师,又看了一眼高拱,脸上的表情一样凝重。高拱的意思很简单,皇上要扫干净,你反对,违逆的是圣意。
徐阶也明白了,高拱为什么如此胸有成竹。
王爷怕什么?最怕皇上,王爷最想做什么?只想做让皇上开心的事。既然皇上想追查到底,那自己跟自己下到底也没什么。
自己这些年人这些年在王爷面前把严嵩父子的坏话都说尽了,在王爷眼中,严嵩父子甚至他们这一党,全都十恶不赦,全都该干掉。
能顺父皇心意,能出一口自己的恶气,何乐不为?
当年要打要骂,恨不得往死里诋毁,可现在自己想收为己用,徐阶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该怎么扭转王爷的想法呢?
“王爷,来之前我已经把奏疏递上去了,相信不日就会有答复。”高拱瞥了一眼徐阶,在旁边语气得意的说道。
“什么奏疏?”张居正向前走了一步说道。
“当然是关于严家的案子,我已经上疏陛下,以朋党案来定人家的罪,同时请陛下让顺天府配合我,以顺天府贪污案为关口,彻彻底底的清查严党贪腐的案子。”高拱一脸得意的说道。
徐阶的脸色黑如锅底,站起身子,咬着牙说道:“高肃卿,你真的要掀起大案不成?成千上万的人会被杀,会被流放,你非要见血流成河才好?”
高拱一拍桌子站起身的道:“徐阁老,他们被杀,他们被流放,他们血流成河?血流成河的是那些被他们欺负,被他们杀掉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