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老头
“李胜利,你是不是还藏了金子?”
怒火中烧的韩金花很敏锐,没有纠结于居委会的绊子,而是一下瞄住了自己的大儿子。
听到老娘这边转了风向,李胜利立马怂了,点头之后,就从夹袄内兜里,掏出了长绑腿包的金块。
“兔崽子,这么大的金饼,你也不怕压破衣兜给掉了。
还有没有了?”
攥着手里的大金块,韩金花换了称呼,见大儿子抿嘴不话,就知道还樱
“你姥爷给我过,大户人家,就喜欢藏一些压箱底的东西。
这些金饼子,应该就是藏在药箱里的压箱底儿。
你能给家里两块也够了,你弟弟妹妹一人一块,一个当家底,一个当嫁妆。
剩下的你就自己弄吧,买房子的钱凑够了,我就去居委会交钱。
你也是大人了,能顶门立户了,我这当娘的不拦你。
李胜利,你记住了,金子不能去银行换,你前脚换了,后脚居委会就该来找麻烦了。
我看你又是老哥哥又是老嫂子的,算是交游广阔,你自己试试吧……”
旧时的估衣行,也算是半只脚入了江湖,收旧衣服、卖旧衣服,面对的大半不是安分守己的人物。
作为二掌柜家的闺女,韩金花算是耳濡目染了。
对于金块的自行脑补,对于儿子的放纵,也是韩金花没了办法。
八百块她自己解决不了,既然儿子是能筹钱,只能看他本事了。
“妈,还有两块,我能找人换了。
这次去洼里,我跟柳爷好了,是义诊赠药。
一来积德,二来能帮我磨练一下医术,剩的钱我这边还得买些药材,就不给家里多留了。”
完李胜利就进了南屋,从柜子顶上的旧书里,拿出了藏的一百块钱,出去给了老娘韩金花。
“就你心眼儿多,出门在外,娘也不求别的,就要你好好的。”
所谓儿大不由娘,韩金花多少有些落寞,心里的火气也散了大半。
自从让儿子参加全院大会,他在会场上很有担当的独当一面之后,大儿子在韩金花的眼里一一变。
看着大儿子在自己的眼里快速长成,以前猫儿狗儿一般的孩子,也能养家糊口、平息祸端了。
韩金花的心里有落寞也有欣慰,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一下就是四五块半斤重的大金饼子到手,韩金花害怕出身普通的大儿子,担不住这种福泽,在外遭遇横祸。
迷信,别现在,就是后世都祛之不尽,旧时代走来的韩金花,对于命数也是笃信的。
至于柳爷,中医传承本就讲阴阳、五孝果报、循环,那老货比老娘韩金花更迷信。
韩金花要了两块金饼之后,不管李胜利手里的其他存货,迷信的因素也占了很大的比重。
自家老大担些风险,给老二、老三留下家底、嫁妆,即便老大遭了横祸,也能让老二、老三轻省一些。
家里留的太多,韩金花怕一家人也担不起这种福泽。
拿住大儿子给的一百块钱,她也不多什么,只是提了最基本的要求。
剩下的一切,就看大儿子自己折腾了,出去义诊赠药,在韩金花看来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妈,我知道了,房子这次就听我的吧……”
听到房子,韩金花刚刚按捺下去的怒火,又‘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正常人家的房子,出个一两百块也就够了,分个两间屋、三间屋,或是几十块买宅基地,自己去盖。
偏一点在城外就是大院子,一证两院这样欺负饶事儿,韩金花也是头一次经历。
不管是牲口院还是供销社的夹道仓库,都是没人要的玩意儿。
尤其是供销社的夹道仓库,里面的大四间跟旱井没两样,不管是住家还是单位,这样的房子都没人要。
居委会这是怕砸在手里,就以来的时候就一证两院为借口,一遭甩给了李家,而且钱也一点儿没少要。
不然,那样的旱井,分给没房住的人家,居委会上下还不得被闹的鸡飞狗跳?
虽有霖皮可以翻修,但如今谁家有那么多的闲钱去翻修房子?
数遍整个四合院,也就易忠海有这样的条件,可他们老两口,又能住多大的房子?
居委会手里能调剂的房产,也不是要多少有多少的,一样要向街道打申请。
一步步请示,再由上面一层层的分拨,居委会范围之内的空房子,可不都是属于居委会的。
这两处院子压在手里,起码占了五户人家的住房。
能不打折扣的一遭甩出去,居委会那边肯定巴不得。
韩金花觉得,如果因为李家的房子多,被定了房产主,居委会上下肯定会第一时间出来澄清。
一证两院不能分割,肯定又是最好的借口。
被心里怒火拖住的韩金花,也没管换了衣服就出门的李胜利,在屋里转了几圈之后。
想到大儿子的嘱咐,只能拿起他换下来的脏衣服、棉鞋,对着它们撒气了。
在家里换了一身新衣,洗过手擦过脸的李胜利,也算扫去了一路风尘。
背起药箱、拄上楠竹的枪杆,带着赵家兄弟又奔陆军总院而去。
想着肖家嫂子张英的病情,李胜利也想起了董师给开的壮气汤。
稍一思索他就乐了,董师的方子,也是脱胎于四君子汤,算是加味对症的一种。
默默回想着董师的诊断,血亏导致气虚,气虚又导致血亏,最终气血双亏、危如累卵。
以四君子汤加味壮气,辅以八味丸调理肠道,治疗的路数明明白白。
这么笼统的法,本就有授课的意思,只是当时的李胜利没有想明白。
董师这是直接给出了他辨症开方的路数,算是当面传法了。
不加详细的脉象、辨症、药理,这是怕李胜利没有基础听不明白,董师的道法令人高山仰止。
只要李胜利能想明白这一圈,再简单会点辨别气虚、血亏的手法。
拎起药箱,做个产后调理的游医没多大问题,如果运气好,遇上跟肖家嫂子差不多的病情,起沉疴、救危难也不在话下。
想通了这一点,李胜利对于董师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跟柳爷做了几游医之后,有所体会的李胜利,算是认识到了董师传法手段的高明。
到了陆总,让不怎么懂事的赵老三扛着楠竹枪杆守着马车,李胜利带着赵家的老大、老二进了高干病房的院子。
院子里的警卫还是那一个,见李胜利三人是熟客,就帮着敲了门。
等在门口的李胜利听到冯大姐让进去的话,才推开了外门,进了病房前出的厦子。
“嘿,老头……”
刚推开第二道门,丁岚的外号就扣在了李胜利的头上。
“岚岚,不要这么没礼貌,让你爸爸听到,会训你的。”
李胜利跟不痛不痒斥责女儿的冯大姐打了招呼,也不管一脸挑衅的丁岚,直接看向了病床上的张英。
至于坐着马扎面壁的肖虎,则是被他忽略了。
“嫂子,感觉好多了吧?
我看你气色不错,伸手我号下脉。”
张英的脸上虽依旧带着蜡黄,但双目之中却带上了神光,眼神也从浑浊变成了清澈,这是方子对症的表现。
面带微笑的张英,闻言伸出手腕,只是因为气血双虚,有些少言懒语,到了嘴边的问候,被李胜利的话堵了回去。
悬空搭手之后,李胜利默默感受着张英的脉象,细、微、弱、虚,他感觉一个不漏,还稍稍带着些驳杂。
至少四种脉象复合,不是李胜利能细微辨症的,气血双虚或者气血双亏,他可以确认。
但要如何分主次,他就有些懵懂了,按照董师的路子,继续辨别一下,还真是有些用处。
代表气虚的细弱两种脉象,多少跟微虚有所差别,只是差别的原因、辨症,李胜利没法掌握。
但是,抓住了细弱两种脉象,李胜利就是抓住了董师给留的问题,只要这两种脉象改善,就可以进入下一阶段的治疗了。
“还不错,方子起作用了,嫂子,尽量的多吃饭,可能有腹胀的情况,但也要忍一下。”
依据自己的判断给了医嘱,李胜利的脸上也带了笑意,只要外象向好,辨症跟方子的方向就是对的。
中医想要对症,也是很不容易的,绝大多数二三十岁的中医,也就比现在的李胜利强点有限。
开方抓药不全靠猜跟蒙,但也差的不多。
像李胜利他们这些,还算是好的,起码猜蒙还是有方向的。
那些个根据患者口述,自己查医书找症状的年轻中医,才是真正的大坑,不准找出的药方就是反的。
“胜利,我在这住着怪花钱的,煎药喝药,咱们回家也一样的。”
李胜利忙活完了,张英这边才聚齐了话的力气,气血双虚就是这样,整个人懒洋洋的,话都提不起力气。
“张家妹子,安心住着就好,你家的肖,也是立过功的,住在这里不算是照顾。”
冯大姐的话虽有理有据,但张英脸上还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家里因为她的病,几乎消耗干净了,对于住院,她心里很是畏惧。
肖长弓、赵满奎是第一批去北韩,最后一批出来的,这些人只要能活着出来,起码几个功劳在身。
家属命悬一线,占用一下医疗资源,还真不算是照顾。
冯大姐的不错,李胜利这边就开口安慰道。
“嫂子,家里不成,太冷!
你回家去,前面吃的药就白费了。”
对于患者的心理,李胜利的把控能力很强,一句话就打消了张英出院回家的念头。
与活着相比,回家等死显然是残酷的,张英勉强一笑,就蜷缩在被子里不话了。
“李,还是你会话,这两张家妹子几次要闹着出院,我都快压不住了。
对了,家里有些不在现役的军装,我让人找了几套,有的穿过,有的没穿,你别嫌弃。”
着冯大姐从丁岚的病床底下,拖出了一个后勤用的帆布袋,个头不的帆布袋,被装的满满当当。
“冯大姐,这不好吧……”
对于军装,李胜利这边是无所谓的,自己身上的对襟反而更轻松舒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