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到院子,就听见婶娘在说,等我回来,就要怎样?”叶泊本是与莲儿对话,话刚说完,就又轻轻转头,视线如利剑般看向那刘夫人。
接下这一眼,刘夫人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恐惧,恰似坠入冰窖,只觉得脊背发凉四肢麻木,浑身汗毛竖立。
只是几日不见……怎会如此?
早先前,他这侄儿虽然也与她素有不和,但更多时候,她在侄儿身上感受到的,都只是淡漠而已……
她哪知叶泊早已今非昔比……
除去魂穿之外,叶泊如今乃是金府修士,举手投足间气质非凡,仅需一道眼神,就可震慑心志不坚之人。
“你……你想干什么?”刘夫人松了白绫,退下小案,往后让了几步。
气氛,有些紧张。
见状,叶泊也收敛气息,摆出一副疑惑的样子:“我想干什么?我是来帮婶婶劝劝叔叔的。”
对于他的这句鬼话,刘夫人自然不信。
“你!”刘夫人指着叶泊,话在喉头,憋了半天,却再别不出第二个字。
这时候,刘老爷也出来打圆场了,只见他走上前去,拍了拍叶泊的肩膀:“泊儿,这一趟辛苦你了,诗芊没出什么事吧?”
“她好着呢……”叶泊扭扭脖子,随意地回答。
“啊哈哈,”刘老爷干笑两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等下我去吩咐下人,弄一桌好菜,你们吃完后,也给诗芊带些过去……”
王秀有些意外,他们三人回来的事情,并无人通报,刘书是如何知道诗芊姐回锦官的?
“刘叔,你都知道诗芊姐回来了?”
“那妮子,”刘老爷一边说着,一边给二人倒上热茶,“她什么性格,为叔还不清楚?”
从刘老爷手中接过茶杯,叶泊忽然开口说道:“刘叔,侄儿这次回来,是有要事相告……”
刘老爷眉头一挑,看了看叶泊,又转头看向身后的刘夫人,刘徜二人,发现她们两人,也是一脸疑惑。
于是,他这才露出个好奇的表情,问道:“泊儿,你且说说?”
“刘叔,莲儿与廖家这桩婚事,我们不能直接拒绝。”
一颗石头投入水面溅起波纹,满堂惊异。
刘莲儿更是喜极而泣:“父亲!大哥都这样说了!”
刘夫人和刘徜的眼里,满是狐疑,他们不敢相信,叶泊还真是来劝刘老爷嫁女的。
“哦?”刘老爷放下手中茶壶,问道:“这是为何?”
“李家的钱我们得尽快还清……早点打发了李家,刘家才能清净……更何况,我那日就曾经给您说过,近期铁价必然大跌,我这几天,又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刘老爷眼睛微眯。
王秀愣愣地盯着叶泊,先达睁眼说瞎话,前几天他明明说的是铁价要涨,怎么到了今天,反而是那铁价要跌?
“唉……”叶泊叹了口气,也打了个哈欠:“刘叔,廖家这个事情,你就成全莲儿妹妹吧,我有些困了,先回屋休息了,晚饭不用叫我……”
说完,他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就拉着呆若木鸡的王秀出了正厅,回向自己房间。
一群下人丫鬟,见正厅出了人,也都鸟散而去。
屋内,闭户闭窗。
王秀实在不解:“先达,你这是何意?”
叶泊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将那头上簪子解了,他总是不习惯带着这玩意儿。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叶泊说道。
王秀哭丧着脸,清楚叶泊再问叶泊也没有什么用处,只得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来,点起一盏铜灯,读了起来。
于此同时,锦官县府。
主簿曾翼微微欠身,捧上一本簿册,与书案上那人汇报:“大人,按您的法子,我去查了,这怪病并非瘟疫,却颇有蹊跷之处。”
案上人正埋头批阅公文,见那薄册递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慢将抬头,取来册子,细细阅读。
暖黄的灯光里,恰能一睹他的样貌。
其人年比不惑,眉锋似剑,鼻挺如山,虽着一袭玄袍,带一顶白纱高帽,貌比潘安,却身长八尺,不怒自威,一副庄严相。
“这上面姓名,可都有些眼熟啊……”
看过那本簿册后,伏案之人眉头紧锁。
主簿曾翼低头拱手:“没错……并且那孙付,也得了这怪病。”
伏案之人沉吟片刻,又道:“除开这些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线索?”
主簿点点头,郑重道:“簿册所录之人大多病轻,下官发现,凡病重之人,与大人之前关注的另一份名单,恰有重合之处……”
伏案之人挑眉:“哦?”
主簿曾翼解释道:“暖山居的常客。”
屋内陷入宁静……
“那孙付,还是不愿交出东西?”伏案之人又将话题转向另外一边。
“回大人,下官已带杨静姝与之会面,但他仍是不愿交出。”
伏案之人放下手中簿册与毛笔,闭目养神:“好,我亦知晓。若无其余,你可退下了。”
“下官还有一事……”
“说。”
曾翼接着汇报道:“您赠予那叶小子的铜传,他这就用上了。”
原来这桌案旁边,正是锦官县守王大人。
“哦?”王县守今天终于听到一件好事,露出微笑:“他找我何事?”
曾主簿脸上略带尴尬,只是说道:“他却没来找大人您,浦流镇传来禀报,言说有人诬告刘家那女先生,又巧遇两户争婴案。”
说到此处,曾主簿又递出一副竹简。
“这争婴案,被叶家那小子,假借大人您的名义给破掉了……这是浦流镇三老递交的文书,请大人过目。”
王县守连续多日处理公文,此刻本有些困倦,但看见曾主簿递上的竹简,顿时来了兴趣,赶紧取来仔细查阅。
见状,曾主簿暗自称奇,他已经很久没见大人对什么事情,表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了……
“除了文书所载,三老还提到一事……那罗家村的二十四位乡勇,皆有臣服那叶小子的意思。”
“嗯?”王县守停下查阅卷宗的动作,瞪向曾主簿:“还有这等事情?”
曾主簿被王县守瞪得心里发毛。
别看这位王县守,如今一副文官打扮,以前可是武官出身,正儿八经带兵打过仗的勇将!
曾主簿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赶紧解释道:“然则,那叶小子未敢答应,只承诺将来,会与罗家二十四乡勇,提供一份差事……”
“我谅他小子也不敢!”
这份卷宗,将事发之初,包括叶泊的所有举动、判断和破案方式方法,与整个案情,一一记录在内,无不详尽。
王县守一边查阅,一边点头,他看至妙处,忽然拍案叫绝。
“好!”他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畅快:“这叶小子,判断男女尸骨之法,虽与《疑罪录》之记载略有不同,但与我多年所见,却暗相吻合。”
“大人是说……他这方论,或为可行?”曾主簿有些惊讶。
王县守点点头:“依我所见,确实可行……”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皱着眉头对曾主簿吩咐:“我们现今就可验证,前夜大火,烧死之人……大多难以辨认身份,你吩咐下去,采用叶小子之法,先考证辨别一二,若是有效……”
曾主簿脸上一喜,若真是有效,自己头疼的事情,就又少了一件,于是立即答道:“下官明白!”
言罢,他立即退了下去。
屋内,王县守继续品读着那份卷宗。
当他看至叶泊分别对那罗氏夫妇、方家媳妇、鲁猎户,均采用三种不同的策略来拆解真相,最终成功破案后,脸上喜笑颜开。
“你觉得这份卷宗,可有夸大之处?”
王县守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份竹简,突兀地对着空气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