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璋点点头,“当然了。飞哥儿,你看啊,清空玉津园,软禁翰林院待诏和一位贡举,调动这么多人手在园里守关。一场赌局下来,死了七八十人,伤了上百号人,为了什么?”
岳飞脸色凝重地听着。
“蔡老五担了这么大的干系,为的什么?为了引我入局,再从我嘴里问出丰诚身上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只是可能在我身上,他就敢玩这么大。飞哥儿,你想想,丰诚身上的那个秘密该多吓人啊。”
岳飞忍不住问道:“哥哥,既然如此,为什么蔡五公子一开始对丰诚二人一点都不上心呢?”
刘国璋耸耸肩。
“具体我也不知道。大概猜测吧,这事很机密,蔡老五在开始时,得到的信息可能不是很准确,甚至可能被误导了,所以他那时觉得丰诚二人并不十分重要。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就转叫了满金堂去办丰诚二人的事情,结果遇到了我。那晚荒庙西军精锐的伏击,灭口的可能性更大。然后蔡老五可能获得了最新的信息,判断机密极有可能在丰诚身上,他被耍了。
可是丰诚已经死了,线索没有了。事关重大,没有也得找啊。从各种情况来看,我为首,把丰诚二人救出了满金堂监牢,丰诚为了以防万一,可能把线索留给了我。
不管如何,我可能成了这桩天大机密的唯一知情人。至少在蔡老五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岳飞点点头。
“哥哥,我明白了。蔡五公子先是叫无忧帮找你,无忧帮勾结军巡院的那两个混账,在新郑门里的伽蓝寺里设下圈套,结果被你识破,还大闹了一番,差点把东京城的天都捅破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蔡五公子也觉得棘手。就如你所说,干脆把它搅合成一场纨绔子弟的意气之争,暗地里软禁两位张兄,逼你入瓮。现在又被你破了局,蔡五郎骑虎难下,更不可能放过你。”
“不错,”刘国璋给岳飞树了个大拇指,“我此前以为无忧帮设伏,是那个神秘的袁东家出卖,现在看来,应该是蔡老五的幕后指使。
只是我有点不明白,满金堂被我们灭了门,蔡老五和樊四通是如何这般迅速地把目标确定在我身上的?这中间,必有蹊跷,袁东家这厮,还不能排除怀疑。”
岳飞也觉得奇怪,但是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哥哥,那我们得小心。”
“必须加倍小心。”
到了蔡河边上的造船厂一带,这里棚舍连片,一望无际。到处是堆积如山的木料,非常好隐蔽。
符千里、狄万仞和杨效节三人早就等在这里。
“二郎,今天看你在玉津园大展神威,真是让人浑身的血都要烧了起来。”
“哈哈,大家看着舒畅就好。”
“二郎,你的骑射精绝,当为天下第一。”
“不,不,天下英豪何其多,我这骑射,堪能入目而已。”
“二郎,东京城内外都轰动了,大家都想给你摆酒庆功,一睹你的神采。”
“不着急,只要帮大家赚到钱就好了。
庆功宴不着急,大把的机会。我们得防着蔡老五出阴招。他这样的公子,心高气傲,今天被落了大面子,肯定要报复回来的,不得不防。”
“二郎说得对。准备的衣物都在这里,这两匹马,还有铁枪、强弓等物件,我们装上船,从普济水门运进城去,会好生照料。”
“好,三位兄弟,你们也要好加小心。”
刘国璋和岳飞换好了衣服,马上成为普普通通的两位游学士子,在附近租了一辆骡车,往南熏门而去。
刘国璋拿到旗子,按约取胜扬长而去后,在碧水楼里下来一位青袍小帽,白净短须男子,钻进一顶暖轿,在几位护卫随从的拱卫下,跟着人流,进了南熏门。
进去没多远,换了一辆速度要快些的骡车,转到景龙门大街,来到上清宝篆宫。
通报一声,马上有小黄门出来接住他。
“梁相爷爷回来了。”小黄门先磕了头,媚笑地问道。
“嗯,官家呢?”
“在后殿里跟几位仙师商议修建万岁山的事宜。”
“哦,去跟官家悄悄说一声,我去灵官殿偏殿里恭候官家。”
“是。”
等了一刻钟,一位身穿团龙绛罗圆领红袍,头戴朝天幞头,腰扎通犀金玉带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三十多岁,俨雅雍荣,眉眼间自带一股威严,嘴角偏又自带一股风流。
“官家!”白净男子已经取下粘贴的短须,恭敬地行礼。
来者是当今大宋官家,道君皇帝赵佶。
“师成回来了,坐。”赵佶径直坐下,指了指下首的座位,很随意地说道。
“谢官家。”梁师成坐了半个屁股。
“玉津园热闹吗?”
“百年一遇。”
“哦,说说看。”
“是,官家。”梁师成简单叙述了一遍。
他的话很简略,但是字字点睛。
赵佶讶然地站起身来,背着手来回地走动着,猛地定住,转头看着梁师成:“这个刘二,如此神勇?”
梁师成也跟着站了起来,恭声答道:“是的,不少官民都认为他是神将下凡。”
“神将下凡?”赵佶不可置否地摇了摇头,“一介武夫而已。师成,你说蔡家老五大动干戈,布下这个局,什么用意?”
“回官家的话,小的得到的消息是,可能牵涉到东南之事。”
“东南之事?哪里?”
“苏杭应奉局。”
赵佶皱紧了眉头,又坐回到座椅上,挥挥手,示意梁师成也坐下。
“应奉局,始于明金局,当初是童贯和太师,在杭州为朕搜寻古玩奇珍时所立。朱勔也是太师举荐。不值当,这些微末事,不值当如此大动干戈。”
赵佶想了一会,又问道:“师成,你听说了些什么?”
“官家,老奴听说东南有人想往东京送件东西,半路上被人给截了,现在下落不明。有消息说,这个刘二郎可能有线索。”
“那这件东西非同小可啊。”
“是的官家,非同小可。”
“你盯着蔡家老五,玉津园这么大场面最后落个一地鸡毛。朕倒要看看,蔡家老五接下来的戏,会怎么唱?。”
“是,官家。”
赵佶起身要走,走到门口,看到远处正在大兴土木的万岁山,突然又停住了。
“师成,你说这事太师知道吗?”
梁师成低着头,眼睛一转,“太师总领三省,这天下的事,他不应该都知道吗?”
赵佶盯着远处,点了点头,声音有点飘忽,“太师替朕柄政理财,辛苦了,着实辛苦。偶有疏忽,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啊。”
蔡鞗(tiao)气闷地回到太师坊,刚进坊门,有管院在候着。
“五郎回来了,老爷有请。”
“爹爹寻我?”蔡鞗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有何事?”
“小的们不知道。”
暖轿在角门停下,蔡鞗换了檐子,穿门走院,一直走到太师坊最里面,蔡京居住的知乐居。
下了檐子步行,先是下人带路,走到二进院门口,换成童仆带路。
弯弯绕绕走了一刻钟,到了内院门口,换成婢女引路,一直来到后院沁水轩。
嘚嘚,婢女敲了门,柔声道:“老爷,五郎来了。”
“进来。”
推开门,蔡鞗低着头迈着碎步走了进去。
转过屏风,只见一位头戴东坡巾,身穿纻丝道袍,发须皆白的老者坐在软垫圈椅上。
他就是蔡鞗的父亲,当朝太师,蔡京。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正聚精会神地看着。
“儿子见过爹爹。”
听到声音,他转过身来,笑眯眯地问道:“五哥,今日玩得可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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