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着恭王府那巍峨的大门,奕誴心中百感交集,同样都是先帝的儿子,凭什么四哥、六弟、七弟都是人中之龙,而自己却被阿玛给过继了出去?
凭什么六弟和七弟都能住在城里,而自己的王府却在城外?凭什么他们可以在朝堂上呼风唤雨,而自己却要在市井里面厮混,故意装粗人麻痹他们?
到底是为什么?奕誴心中有一团火在烧,他知道一切的起因就是因为父亲道光帝,因为阿玛不喜欢自己,因为自己读书读的不如他们好,所以就把自己过继给了敦王绵恺,正因为自己顶的是敦王的头衔,所以自己的身份才不如他们。
可是我也是阿玛的亲儿子啊,凭什么这么厚此薄彼?
还是四哥好啊,是四哥给我加的亲王衔,是四哥给我安排的差事,虽然是个闲职,但好歹四哥没有忘了我,他还认我这个弟弟。
而你们呢?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这个老五?表面上一团和气,其实我知道你们瞧不起我。
就在奕誴暗自发狠的时候,侧面突然开了从里面一路小跑出一名太监见面就磕头“给敦王爷请安了!这好早晚的,王爷怎么亲自跑来了……我家王爷已经睡了,一听说敦王爷来了又现从被窝里起来,正洗面呢劳王爷就等了……”
太监低眉顺眼的把奕誴往里面请,这时候敦王身边的护卫赶紧掏出一个小银锭子塞了过去。
这可不是什么贿赂,其实在晚清门包这种东西就跟西洋人的小费一样,属于爷赏给你的恩典,奕誴给太监点恩典也是情理之中的。
而其他官员给太监的门包,那才是孝敬呢。
“谢爷的赏赐了……对了,我家王爷今天情绪不太好,脸都阴沉了一天了,可能都是南边打仗闹的,敦王您是当哥的,您劝着我家王爷点呗!”
“行了,我还用你这条老狗提醒,去吧我兄弟的好茶泡一壶来,甭给他省银子……”
奕今天住在了萃锦园内,这里是整个恭王府的后花园,景色极其优美,虽然现在是开春树木还没彻底绿,百花也没有开,但是奕誴依然能够感受到这里的美。
月光撒在太湖石上,湖面闪着银光,风声过后柳条摇曳,角落里还有奕养的鸟在鸣叫……如此美景奕誴不由自从的停下了脚步,呆呆的看着湖中去年的残荷,听着万籁寂静就中的一点一滴声音。
美景果然比美酒更醉人啊!
“五哥!五哥?五哥……”三声呼唤总算把湖边发呆的奕誴给交醒了,面楼尴尬的奕誴回头看了看六弟笑道“每次见到蝠池我都想起和珅那个典故了,每次都想笑……”
奕也笑了,蝠池就是面前的这片小湖泊,因为形状象一只蝙蝠而得名,展翅飞翔的蝙蝠又跟元宝的形象很接近,再加上蝠字和福字同音,所以这里的寓意就非常吉利了。
据说当年和珅修造这里的时候,特地命令在蝠池两边种榆树,风吹榆树那一串串‘榆钱’掉落水中,和珅就会开心的说道“地上的钱是我的,天上的钱还是我的”再加上蝠池只有进水口没有出水口,这就寓意着财富只进不出,真可谓是机关算尽啊。
“钱财本来就是五家共有,一为水、二为火、三为官府、四为盗贼、五为败家之子……世人愚痴都认为钱是我的就一定是属于我的,其实不然……”
“水火灾难中,你的钱不是你的,战火起的时候你的钱财也不是你的,官府抄没的时候钱更不是你的……那怕你躲过了这一切算计的人,最后还会有败家之子帮你挥霍!想想当年和珅的遭遇,实在是唏嘘啊!”
奕誴发了一通感慨,然后指着蝠池边上的石板说道“就坐在这说吧,夜色挺好的,不可辜负!”
兄弟俩月色下湖边饮茶,远远望去还真是一幅兄弟相亲的画面,可是如果靠近了听他们的交谈,那就有点让人忧虑了。
奕誴说到底也是爱新觉罗的子孙,他还是盼望朝廷好的,虽然李拓他们苦劝王爷不要透露消息,但是他忍不住,他必须要说就算不在朝廷上说私下也得跟兄弟提个醒。
不过他没有暴露杨智和李拓几个人,他只是说一切都是自己分析出来的,虽然没有什么佐证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肖乐天最终还是会胜利。
“六弟啊!抛开对肖乐天的成见咱们不提,其实这个人的本事咱们还是应该佩服的,能凭借一己之力打拼到现在,他会是个莽夫吗?所以说闽江口的海战背后一定不简单,咱们朝廷得提前做个准备啊!万一肖乐天赢了呢?我们有没有预案……”
奕愣住了,他不是惊讶于五哥所说的这番话,而是惊讶于五哥的这个态度。为什么号称京师小五爷,最爱在市井混着玩的荒唐王爷,会突然对朝堂上的事情感兴趣了?想要入局吗?可是他早已经错过了入局的最佳时机好不好。
辛酉年他没有入局,景山上两位太后翻脸的时候没有入局,怎么现在想掺合一脚?
沉思片刻奕开口道“其实五哥的忧虑我也想过,但是现在朝廷上气氛不太好,所有人都铆劲等肖乐天掉水里好痛打落水狗呢,我们现在提醒了也未必有人听啊……”
“不听也得说!事关咱们满人的江山,不能当儿戏……别的先不要说了,就说朝廷抛售出去的那老些个南票吧,既然已经完成了砸盘的任务,现在就应该往回收了……”
“小心到时候朝廷真的是赔光了屁股啊!”
兄弟二人足足议论到了半夜,今晚奕誴也不回家了,就在萃锦园住了下来,连夜奕跟身边几名幕僚仔仔细细的商量了半天,结果谁都搞不明白奕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最不适合入局的时机,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唯一的解释可能仅仅是因为奕誴的一颗赤诚之心了。
但是很可惜,这位六弟跟五哥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夜色中他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奕誴休息的方向,心中暗自冷笑。
“呵呵……我也盼着朝廷好啊,可是有些人天生就不想让我好过了……五哥哦,你当慈禧和慈安都是白给的,咱们哥俩最后还不是给他们做嫁衣裳!”
“慈禧就是个卸磨杀驴的货,生出的儿子一肚皮的野心勃勃,跟他娘其实都是一个德行……让她们娘俩好了,恐怕就是我未来倒霉的开端喽!”
“所以说,摔点跟头也是好事,不然怎么能显出我新军的中流砥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