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惠惠来到了领主府的书房。
但她不是以阿娜惠的形态,而是领主惠亲自前来。
“大人。”
见到领主,海涅急忙恭敬地起身。
“没事,我来看看。”
惠惠摆了摆手,注意力都在书桌旁那个看向自己的中年人灵魂体身上。
索雷斯――也就是疯王――在过去三天里始终是一团袖珍龙魂的状态,那意味着他还没恢复意识。
所以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次。
而这也就意味着,索雷斯彻底摆脱了寄居在龙魂里的生活,成为了一个独立的灵魂。
虽然因为抛弃了大部分魂质导致实力大不如从前,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自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盈。
同时那头巨龙奥茜德蕾的灵魂也自由了。
只不过漫长的岁月磨去了她的意志,她与姐妹芙拉奥丝一起成为了里世界的野生龙魂,和卡耶塔诺一样进行“从零开始的里世界生活”。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印证了海涅当初对布齐娜说的那些话――
巨龙的灵魂纯净并非发自内心,而是靠外力来维持的。
因此,他们的灵魂就像一座表面宏伟实则摇摇欲坠的建筑,一旦脱离了龙岛,在韧性上甚至不如麦卡拉人。
所以他们明明是诗社的创始者,却会惧怕来到麦卡拉。
…
“你就是格兰迪奥的后人?”
索雷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惠惠,目光里满是唏嘘。
惠惠微微欠身:“麦卡拉的过去早已无法考据,或许你应该去密室的墙上看看。”
“我去过了,只能在头几幅画像上看到格兰迪奥的影子,除了眼睛,你们真是越长越不像他了。”
索雷斯叹了口气:“这也许和格兰迪奥的身世有关,他和他的混蛋老爹一样,都是以私生子的身份成为继承人,母亲一方也都是下民,至于他自己的继承者……毫无疑问,也是离开要塞后找到的下民女人。”
说到这他哼了声:“至少六百岁的超凡者,离开我的管教后竟然去骗普通女人,真是越老越不要脸!”
乔治惠的表情有些尴尬,饶是她演技拉满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做何表情。
“你好歹是领主,别被他牵着鼻子走。”海涅私聊她道:“你以后不能被他训孙子一样这么训啊!”
“咳咳……”
惠惠清了清嗓子,拿出玩家的状态来。
“索雷斯先生,我们费了这么大功夫把你救活,可不是为了听你数落我的先祖――如果那是的话。”
她当然不会被区区一个boss吓住,只是起初拿不准海涅的态度。
现在有人撑腰,自然该干嘛干嘛。
然而索雷斯哪里知道这俩人暗地里商量剧本,见眼前与格兰迪奥有着相同瞳色的年轻人面对自己仍能不卑不亢,不禁眼前一亮!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难怪他和海涅主仆两人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把麦卡拉经营的这么好。
事实证明,无论在哪年代,人才――年轻的人才――尤其还是自己家的年轻人才总是深受老登偏爱。
“我只是怀念一下过往。”
索雷斯微笑道,随即话锋一转,脸色一变:
“所以,这是什么东西?”
他指着桌上的“野史”问。
即使现如今的灵魂强度只有六级左右,但他身上还是有股可怕的气场。
“我想我的幕僚已经解释过了,您对麦卡拉的‘副本’也有所了解,自然明白我们召唤了一些有着特殊身份的英魂。”
惠惠平静道:“这便是从他们记忆中得到的,某种未来的可能性――维利塔斯人率先抵达了地宫,伪造出一个疯王的遗迹,此后的冒险者从中得到的便是这些内容。”
“这也是我们从拉卡兹那里了解到阁下后,立即开展行动的核心原因。”
海涅补充道:“我说我们要从维利塔斯人手中救下你,也不是夸大其词。”
听着两人的解释,索雷斯表情渐缓,但还是很冷峻。
换谁看到自己被人这么编排也会暴走。
“看完之后,您有什么想法?”惠惠问。
“就像在看一个拙劣的谎言。”
索雷斯哼了声:“但考虑到现如今关于帝国的过往完全是一片空白,这种东西无疑会愚弄所有人……我不明白,伊凡的后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们也想搞清楚他们的目的,所以才有了关于地宫的解决方案。”
海涅挥了挥手,空中便浮现起一幅简易的麦卡拉南部地图。
索雷斯看到一个箭头指向死爪山脉,代表麦卡拉里世界的银色区域向南蔓延,最终会将死爪山也囊括在内。
海涅:“死爪山现在剩下了一个被污染的自然之灵,一个荒废的圣域,一处被破坏的神殿,以及一个完好的地宫。
“麦卡拉在处理这种问题上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想要净化圣域就必须净化自然之灵,这样乌鲁蒙特身上的锁链就会被它自己挣断。
“所以,我们将面临两个选择。
“一种是就这么做,然后让伊恩修好神殿,逐步净化整座死爪山,这样您的地宫就可以作为一座真正的山中要塞。”
“这显然不可能。”索雷斯摇头道:“那座山中融合了百万具被污染的尸体,早已成为冥界的锚点,否则也不会轻易地生成足以被龙岛观察到的可怕裂隙。我知道们有能力净化它,但代价过于高昂――更何况,那是我犯下的错,不需要别人替我弥补。”
名义上的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都发自内心地表现出了欣赏与愉悦。
这老登,太上道了!
“所以才有了第二条。”
海涅说:“我们打算重返那里,然后虚构一套历史,看看维利塔斯人的反应。”
闻言索雷斯皱着眉抓起那些野史:
“你们就准备拿这个编?”
海涅愣了,惠惠也愣了。
什么意思?
惠惠试探道:“那您的意思是……”
“既然要编,至少也得像模像样才行。”
索雷斯严肃道:“在伊凡他们离开时,我给每个人都强调过,他们各自血脉能够延续,我的灵魂根源才能永远庇护他们血脉深处的污染。所以,我不认为他们会给后人多说什么,充其量会含糊地提及我。
“也就是说,维利塔斯人未必真的知道这段历史,他们的目的也是了解它。
“而且你们也说了,维利塔斯人在刻意抹除历史,所以他们自己想必掌握着完备的资料,其中即使没有多少线索指向神明诞生前的帝国时代,但也能推演出一个大致的雏形。
“这样一来,你们手里这东西就成了一眼便能看穿的垃圾――所以你们真的要大费周章,只为了让维利塔斯人感受到一丝被愚弄的恼怒,而非真正让他们信以为真吗?”
…
“大人,我觉得他说得对!”
惠惠激动道:“维利塔斯人随便掏出点什么来可以糊弄一无所知的我们,可我不能这么做啊!我们把事情想简单了!”
海涅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他反问索雷斯:
“难道您打算自己编?”
“只是编些故事完全不够。”
索雷斯摇头道:“要伪造历史就要做全套。”
海涅:“所以您打算……”
索雷斯:“让我见见拉卡兹,我要给它一些‘简单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