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城东。
遥望城头令旗,李信眉头微皱:“佯北实东?”
“可楚军中军已转向东城门。”
“我军即便佯攻北城门,也不一定能引得楚军中军全军增援。”
“与其佯北实东,还不如佯北实西呢!”
王贲淡声道:“长安君如此布置,自然有长安君的道理。”
“我部要做的只有配合!”
王贲和王翦的性子一脉相常
如果认为这一战打不过,他们会绞尽脑汁的装病、辞官以避战。
但只要接受了命令,他们就绝不会战场抗命!
纵观战场,王贲沉声开口:“李将军,你部兵马游弋于东城门外。”
“本将率军转向北方!”
“本将先攻!”
李信当即拱手:“唯!”
援军迅速分兵,王贲所部转向北城。
随着一声喝令,万名秦军脱离大军,向着昭氏狂奔而上。
看着袭来的秦军,昭晃目露错愕:“秦军向我军发起进攻了?!”
昭晃方才还哼着曲儿看嬴成蟜打景氏呢。
结果秦军突然就将主攻方向转向昭氏了?
吃瓜群众自己变成了瓜了可还行?
昭愿怒斥:“尔眼疾乎?”
“此事还需要询问吗!”
“传令后军,收紧阵线,抵抗秦军冲击!”
“传令兵,速去向上柱国求援!”
“昭晃,你坐镇前军,提防秦军出城袭杀。”
“本将亲自去后方镇守!”
面对王贲的突然袭击,昭愿迅速做出安排,并亲自率家兵转向后军。
但他面对的,是王贲!
就在昭氏整顿后军之际,一支战车兵已经在战马的带动下发起冲锋。
沉重的青铜车身在全包青铜马甲的顶级战马拉乘下一头撞进昭氏后军!
在战车的冲撞下,刚刚成型的军阵一触即溃。
昭愿赶忙再次组织兵马重新列阵,并指挥士卒向着战车包围而上,意欲将秦军战车困死在楚军阵中!
然而都尉杨虎已在策马狂奔,怒声大喝:“将士们,冲锋!”
“杀入敌军,军功自取也!”
一众将士齐齐振奋高呼:“取军功!”
在昭愿惊愕的目光中,秦军军阵自行崩裂,只保留最基础的伍级序列!
没了阵型的约束,秦军士卒的速度发挥到极限。
一名年轻兵冲锋在最前面。
如虎般的双目死死盯着那些慌乱的楚军,猛然刺出了手中长枪:“杀!”
一枪刺出,一名楚军的额头被洞穿,温热的鲜血和脑浆迸溅至兵的脸上。
虽然兵出手利索,但这却是他第一次踏上战场,更是他第一次杀敌!
而今被脑浆盖脸,兵一时无措,甚至没注意到两杆刺来的长戟。
“立夫,退!”
一枪一戟从兵身侧刺出,荡开楚军长戟。
一只手攥住兵的脖领子将他拽了回来,另有一杆长戟悄然探出,以戟援刺进被兵斩杀的楚军腹部,猛然发力便将那楚军的尸首拽了过来。
至此,兵才终于回过神来,后怕的大口喘着粗气。
“刚上战场就斩获一级首功,厉害啊!”攥着后领的手化攥为拍,袍泽笑道:“二孬总是跟俺们,他孬归孬,他家的娃没一个孬的!”
“现在俺算是见着了,他二孬的娃非但不孬,还勇猛无双!”
旋即袍泽的声音转而温和:“但切记,战场之上可不能光顾着勇猛,留着命才是最重要的!”
立夫连连点头:“叔伯们,俺记着了!”
袍泽又用力拍了拍立夫的肩膀,欣然道:“善!”
“你这娃娃已经斩获了一级首功,该把机会让给叔伯们了。”
话落,袍泽将自己的戟交给立夫,拿起立夫手中的枪站在了立夫面前,与其他三名袍泽怒吼冲杀。
接过另一名袍泽递来的脑袋绑在腰间,立夫攥紧了手中戟,与另一名持戟袍泽紧紧跟在后面,形成了秦军最为基础的伍级军阵。
立夫身后,万名秦军如立夫一样嗷嗷叫的冲向战车撕开的裂口!
在只保留最基础建制的情况下,秦军的指挥系统陷入混乱,中层将领的命令完全无法传入士卒耳郑
精细的调兵遣将、阵型变化已成奢望!
乍一看,杨虎的决断完全是尚八百、自损一千的愚蠢打法。
但昭愿的面色却是大急:“令!”
“后军退向两侧,中军后撤,结阵阻敌!”
杨虎就算自损一千,指挥系统崩溃又如何?
杨虎只是一名都尉,他麾下的士卒只是秦军的一部分!
杨虎的任务只是冲一波,巩固战车造成的战果,为战车创造撤军通道并造成昭氏后军的混乱而已。
而今杨虎的指挥系统崩溃了,但更多秦军正在路上!
“铛~”
随着鸣金声响起,杨虎所部所有秦军毫不犹豫的抽身而退。
取而代之的,是王贲统帅的本部中军!
看着五万余秦军掩杀而来,安陵城北城墙上突然多出了一些秦军影影绰绰的身影,昭愿焦急大吼:“中军后撤!举盾!”
“速去向上柱国求援!快!”
在昭愿的催促下,又一伍传令兵向着项燕所在疾驰而去。
离着大老远,传令兵便拱手焦声道:“上柱国,秦军援军正在猛攻我军!”
“我军后军已经崩溃,中军也摇摇欲坠!”
“而今安陵城头已见秦军增兵,城内秦军随时都有可能杀出,与城外援军前后夹击我军。”
“请上柱国救援我部啊!”
这名传令兵深谙在楚国传令的精髓。
昭氏面临的危险被传令兵不自觉的就夸大了几倍。
屈桓闻言颇感意外:“秦军的主攻方向为何忽然从景氏转向了昭氏?”
“本官怎么感觉其中有诈呢!”
屈桓一边思索一边开口:“长安君若是果真意欲从北城接引援军,为何还要陈一支兵马于东城之外?”
“又为何依旧没有从城内发兵夹击?”
“秦军援军猛攻北城,是否是在引诱我军增兵北城?”
项燕略略颔首:“屈司马所言有理。”
“令!”
“景氏、昭氏放开防线,放秦军入城。”
“中军转进北城!”
屈桓:???
本将还在思考从哪个方向阻挡秦军,结果伱丫直接要放敌军入城了?
屈桓当即发问:“上柱国,为什么?”
项燕下达命令之后,方才笑着开口:“长安君令本将置身两难之地。”
“但他的安陵城内还有多少辎重?”
随着秦军援军抵达,楚军对秦军已无压倒性兵力优势。
安陵城周边无险可守,项燕也很难长时间拦住十五万秦军的入城通道。
如果项燕增兵北城,东城就会成为秦军入城的方向。
如果项燕不增兵北城,北城就会成为秦军入城的方向。
既然如此,项燕决定,不选了!
你们随便进!
但安陵城不是大城,城内的粮草和随军辎重营的粮草能让你们坚持多久?
屈桓恍然拱手:“本官受教!”
项燕摇了摇头:“不过是无奈之举而已。”
看着刚刚有个地基的环城围墙,项燕轻声一叹:“本将也未曾想到,秦军的援军竟来的如此之快!”
“行人不是言称秦国已无兵了吗?”
“秦国如何能如此迅速的增兵长安君!”
如果项燕的环城围墙修筑完毕,秦军再想增兵安陵城便难于登,嬴成蟜所部将会被困死在围墙之内!
可惜,秦军援军来的太快、太多了!
事实上,不只是项燕对秦军援军的速度和兵力颇感震惊。
就连嬴成蟜在看到援军规模后都大吃一惊。
不过在惊喜过后,嬴成蟜没有深究的打算。
见项燕所部转进北城,嬴成蟜断声喝令:“东城门开!”
“随本将冲杀!”
二十多的猛攻和袍泽的战死已让秦军士气颇为低落。
但援军的抵达却给秦军注入了新的活力,更给了秦军将士们生的希望。
看着洞开的城门和远远飘荡的大秦军旗,亲兵们爆发出狂吼:“杀!”
六千亲兵追随在嬴成蟜身后,涌出城门。
但看着撤向两侧的景氏私兵,李信却有些心痒难耐。
我军在局面战场上占据优势,敌军刚刚撤向两侧阵型不稳。
有的搞!
李信当即下令:“全军前进东南!”
一声令下,李信所部前军向着东南方向的景氏私兵冲锋而去。
景畴、嬴成蟜:???
看到李信的突然转向,嬴成蟜都懵了。
本将是让你入城的,不是让你去杀敌的啊喂!
景畴更是直接开骂:“彼其娘之!”
“本将都已经撤向左右,让开道路了。”
“长安君安敢欺人太甚!”
“本将不知我景氏与长安君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今日起,景氏与秦国长安君不共戴!”
然而骂归骂,可看着已经冲锋而来的李信所部,景畴也只能下令:“传令弓弩手,列阵迎敌!”
“后军列戟阵!”
李信眉头一挑,当即下令:“侧击敌翼!”
秦军在李信的带动下转了个圈,也带动景氏私兵的阵型不得不随之转向。
可就在景氏被李信的转移牵扯阵型之际,嬴成蟜所部突然从西南方向冲锋而来。
手中长戟平举,戟援借马速之力稳准狠的削下一颗大好头颅。
嬴成蟜怒声大喝:“冲杀!”
手中长戟再次点刺,嬴成蟜破开景氏后阵,率一众亲兵冲杀而入!
“城内秦军杀出来了!”
“是长安君!长安君亲率亲兵冲击我军前军!”
“快,阵转方阵,前后应敌!”
听着前军的惊呼,景氏后军也不由得心生怯怯。
李信畅快大笑:“将士们,冲锋!”
抱歉,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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