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

    陈玉成正在组织人扑灭大火，他穿着铁甲，可以看到胸口处的铁甲凹了下去。

    这是被纳兰元述击中的地方。

    虽然隔着铁甲，但他还是受了不轻的内伤，这才放任纳兰元述逃走。

    他毕竟年纪大了，不能折腾。

    当然，放任纳兰元述逃走，也是因为他自信对方绝不可能逃得走，因为整个绍兴府都将被他控制，对方能不能逃出城都另说。

    以纳兰元述的伤势，只要十几个精锐士兵围攻就能取其性命。

    忽然，城东方向不断传来密集的枪声。

    陈玉成神色瞬间一变，厉喝道：“速去城东打探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麾下虽然也有火枪，但绝没有这么密集。

    “是，将军！”

    一个士兵闻言快速跑了出去。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就有个士兵急匆匆赶来，满脸惶恐之色，急声道：“将军，好多官兵进城了，他们全部配有火枪，又快又准，兄弟们全部被打散了。”

    “什么！”

    陈玉成又惊又怒，怒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城外驻军应该早就被拿下了才是，哪来的清妖，而且还都配有火枪？”

    士兵急声道：“将军，是真的，他们是杭州新军。将军，他们推进的速度太快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打到这里，我们还是赶紧撤吧。”

    “走！”

    陈玉成虽然惊怒，虽然疑惑，但也足够果断。

    他知道再待下去，自己也将是瓮中之鳖，唯有尽快撤出城外，重新汇聚力量，才能与杭州新军决一死战。

    ……

    陈玉成带着人，急匆匆地撤出了绍兴城。

    石忠奎见情况不对，也连忙仓皇而逃。

    随着他们的逃离，城内太平叛军就完全崩溃了。

    他们或是逃出了城去，或是钻进了百姓家中，亦或者干脆回家了。

    因为他们之中有不少都是漕河帮的人，家就在城里。

    与此同时，城外大军驻地。

    刚拿下驻地驻军的太平天国叛军，还没有搞清楚发什么了什么事情，就遭到了杭州新军的猛烈进攻，大营很快就被攻破。

    在无数火枪之下，绝大部分还是用刀枪的叛军，瞬间就崩溃了。

    也幸好是在夜晚，杭州新军受限于视力，也仅仅是能够击溃他们，无法组织有效地追杀，因此当陈玉成赶到驻军附近时，就看到自己四处逃散的麾下。

    他连忙抓了个人询问，才知道大营被攻破了。

    “走！”

    陈玉成很果断，掉头前往会稽县。

    他准备在会稽县收拢残兵，重整兵马再战。

    只是他的计划注定要失败，因为纳兰元述在会稽县外同样也布置了人马，就是要将太平天国余孽一网打尽。

    ……

    府衙。

    纳兰元述重新控制了府城。

    因为夜晚视线受阻，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开展，因此他只能令杭州新军一部分在街上戒严，一部分组织灭火，一部分打扫战场。

    城内局势很快就得到了控制，那些地痞流氓不是被打死，就是吓得躲回了家中。

    各处的大火也得到了控制，逐个熄灭。

    但打扫战场，却传来一个个坏消息。

    “大人，我们找到了知府的尸体！”

    “大人，我们找到了十二具洋鬼子的尸体，似乎是那什么英国十二骑士！”

    “大人，日本武道馆被屠了，死了十数人！”

    “大人，陈家被灭门了！”

    ……

    像陈家这样的世家豪族，被灭就被灭了，纳兰元述才不会关心，甚至还会开心，因为这些家族被灭了，家产自然会被官府接手。

    他无意贪污，但这些家产却可以用来赈济百姓，也可以用来编练新军。

    甚至知府的死，他也不是很在意。

    偌大的满清王朝中，最不缺就是做官的人。

    但西洋和东洋人的死，就让他头疼了。

    他虽然不喜欢洋人，可朝廷上下都惧怕洋人，先前的洋人被杀案还没有破案，现在又死了这么多人，他怎么跟上面交代。

    看着脸色沉冷的纳兰元述，殷启眼中精光闪过，抱拳说道：“大人，可是为洋人之事发愁？”

    纳兰元述点头，沉声道：“虽然这些洋人狼子野心，我们要变法图强，最后肯定也要驱逐他们，但现在朝廷却很忌惮他们，我们也远不是他们的对手。

    先前就死了那么多洋人，连凶手都还没有抓到，现在又死了这么做。

    我担心一个处理不好，又会给洋人开战勒索朝廷的借口。

    如今好不容易酝酿的变法，会被强行中断。”

    殷启轻笑道：“大人，您这是当局者迷。很明显，先前那些洋人被杀，都是太平天国余孽做的，为的就是挑起我大清与洋人之间的仇恨。至于今晚死的，当然也是他们杀的。毕竟太平天国的余孽，对洋人可不友好。”

    “咦，这是个好主意！”

    纳兰元述眉头一掀，欣喜说道：“把所有事情全部都推到太平天国余孽的头上，不仅可以给朝廷一个交代，或许还能以此为借口，让朝廷加大对杭州新军的支持力度。”

    自甲午战败后，朝廷也在想办法变强。

    编练新军，便是其中手段之一。

    大名鼎鼎的小站练兵就是在这个时候兴起的，也成就了后来的袁世凯和北洋军。

    纳兰元述作为浙江提督，同样也编练了杭州新军。

    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杭州新军规模仅有一万人，根本不足以镇守整个浙江。

    殷启心中一动，乘机说道：“大人，我殷家可否办团练，为朝廷分忧？”

    “哦，你们殷家想办团练？”

    纳兰元述有些意外。

    要知道因为没有朝廷的支持，经费需要自己解决，现在办团练可是个苦差事。

    殷启点头道：“是的大人。大人也知道，我殷家生意做得比较大，也因此被人觊觎，前段时间就被漕河帮逼得不得不放弃水运走陆路，耗时耗力。

    他们狮子大开口，想要我们家每年三成的利润。

    还有像今晚的叛乱，若非我殷家刚好全部被抓紧了府衙大牢，恐怕也灾劫难免。

    因此为了自身安全，我殷家才想办团练。

    一来可以自保；

    二来也能维护乡里安全。”

    跟纳兰元述这种聪明人说话，说什么为国效力都是场面话，没有多少说服力，还不如实话实说，反而更容易让人相信。

    纳兰元述沉思片刻，他点了点头，欣然笑道：“好。我答应了，不仅如此，我还会加封你为山阴府总兵，可自行最多招兵五千人。一应武器，我也可以代你购买，同时派人辅助你练兵。只希望你能够谨记，在保护家业的同时，也要思考为国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