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只是信徒的上帝，在杨回眼里，这种街头传教士的行为，大致和许多年前站街边发专治不孕不育小广告的是同等意义。

    不同的是，时光荏苒，科技飞速发展，现在街边都推二维码，已经没有册子发了。

    所以就显得上帝的信徒格外落后，当然也有可能信仰沾染了赛博技术就不纯粹，因此上帝始终是那个只能活在口舌之中的上帝。

    国外生活多年，她早就习惯对这些东西视若无睹，今天却多听了几声。

    透过栏杆看出去，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拿着约莫是圣经的东西，在自作主张的赦免世人罪行。

    人生而原罪，量刑者居然自称是神。

    勺子在咖啡杯里已经搅了好几圈，奥菲莉亚注意到了杨回的目光，跟着她一起看出去，同样发现了那个男人。

    咖啡店离路边其实有些远，上帝的声音只能勉强传到这来，至少奥菲莉亚就没太听清楚究竟唱的是哪一段。

    但那身教士服非常好认，她试探着问杨回：“你是圣徒吗？”

    杨回恍然回过神来，放下勺子笑道：“不，我是个无神论者。”

    “那太好了。”奥菲莉亚笑道：“我认为上帝不在这儿。”

    “那你是？”杨回问。

    “一样，我相信神不在这儿。”奥菲莉亚偏头，再次去看那个远处的传教士，似乎有些不满：“如果真的有上帝存在，为什么世间这么多人受苦受难。还有....”

    她指了指杨回怀里的狗狗：“小动物也是生命，他们过的那么糟糕，神怎么不来救救这个他创造的世界呢。

    或者他创造的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世界，所以，他也只是个烂人。”

    “哇哦，我同意你这个观点。”杨回笑着摸了摸怀里狗脑袋。

    这种特意培育出来的陪伴型犬最大的优点就是，亲人，前天接到手上喂了两粒狗粮，就好像养了十七八年一样。

    但比熊犬有品种共性病，肠胃十分敏感，常用粮变动都有可能导致呕吐拉稀反应，店家会在买的时候特别交代，换粮一定要循序渐进。

    不过吃粮导致的毛病基本很快能过去，起码杨回抱着狗进动保所的时候，狗已经活蹦乱跳了。

    她只是来这的游客，不知道宠物医院在哪，搜了个最近的动保中心，恰好遇上了做义工的奥菲莉亚，碰巧了解到她是纳米材料领域的研究者。

    “我们的团队刚好对纳米材料这一块有商业需求，介意一起聊聊吗？顺便....”杨回抱着狗，撩起两只前爪笑：“再帮我观察一下吧，我好怕失去它。”

    她朝身后努头，保镖给奥菲莉亚递了名片。杨回，重明科技，项目经理。

    公司业务方向以生物学相关为基础，涵盖基因工程、生物医药研发、合成生物学等多个市场。

    这种看不出什么究竟的自我介绍适合被收进裤兜里，然后在换衣服时忘记拿出来，直接丢进洗衣机搅成纸浆，毁掉一整桶衣服。

    如果不是杨回多问一句“所以你在哪家公司就职，也许我可以直接上门去谈”的话。

    有这么一句，就好像真的要谈生意。普通读博生从来不是个富裕阶层，奖学金在覆盖掉学费和生活开支后所剩无几。

    同时，寻求研究项目资金支持是每一个科研狗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中外同理。

    杨回站在那，一个可可爱爱的亚洲小女生，没有任何斑点的脸在阳光底下是水波不兴的湖面，眼底清风徐来，有空明流光。

    “康奈尔，我还在学校，博士。”奥菲莉亚接过名片，笑道。

    于是大家一见如故，找了个咖啡桌，她问：“所以，你的项目是生物科技相关，对材料有什么要求呢。”

    杨回笑道：“嗯，我们的研究方向最近有一个新突破，关于人体细胞电流检测分析和应用。

    你可能对这一块不了解，可以理解为，我们要检测人体内部细胞，现有的科学仪器不能达到无创要求，我们正在....”

    她思考了一下，笑道：“我们在寻求跨界合作，希望有一种机器可以进入到人体内部，实时传输出我们想要的研究数据。

    我阐述的清楚吗？”

    “很清楚。”奥菲莉亚道：“但听起来，跟材料学无关，这应该是机械或者计算机，总之不是我目前的研究领域。

    嗯...也算有一点关联，不过，我目前的研究内容还没有市场应用，有点遗憾。”

    “未必如此，也许过些日子就有，不管怎样，我是个外行，我的意思是，如果我遇到一些材料上的问题，可以向你求助吗？”杨回笑道。

    “当然可以。”

    “太好了。”杨回低头，在狗脑袋上亲了一口，宠溺道：“你是我的幸运宝贝，是不是，是不是。”

    她有些不好意思样，看回奥菲莉亚道：“抱歉，我简直无法想象，有一天我要是失去它会如何。”

    “是的，狗狗的生命比人类短暂，这是每个饲养者都要面对的问题。”奥菲莉亚笑道：“但他整个生命里，都有你的陪伴，他肯定很幸福。”

    “你信不信，也许生命可以永久被留下来？”杨回问，还是很柔和的笑意。

    “不，”奥菲莉亚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戒备的看着杨回，道：“我说过，上帝不在这。”

    她去看杨回怀里的狗，好像只要那狗没跳起来，杨回就没被恶魔附身。这感觉有点怪，就是莫名其妙，觉得对面坐着的一下子换了个人。

    “也许，你会成为上帝，就在这了，可以拯救这个糟糕的世界。”杨回揉着狗脑袋，懒散样絮叨：“我们想保留生物活动电流，或者我叫它生物脑电波更容易让人理解。

    随便什么吧，目前只是一个荒唐设想，我想要你加入，别问为什么是你，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是我。

    我知道你目前的研究方向是纳米颗粒，细胞膜渗透方向，你所在的实验室和哈佛有一个共同项目。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研究成果给我一份？如果不可以的话，能不能把业界最新详细技术给我一份？

    我...没有那么多的钱可以让他们技术转让，我仅仅是稍微有一点钱，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替我拿到。

    你只是..几百几千个叫不出名字的博士生中的一个，我的意思是，那项成果就算将来石破天惊，也不会和你有太大关系。

    你替我伸一下手，我有非常好的狗狗。”她笑着扬了扬狗爪子，“程序员，黑客，他们会保证你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以及，我不会把技术用于商业行为，我..是用在你我身上。”杨回放开狗狗，笑道：“劳驾，可以把那张名片还我吗？它的有效期到了。”

    她转身，从保镖手里接过一张草莓贴纸放在桌上，推往奥菲莉亚面前，“现在，你更需要这个。”

    奥菲莉亚莫名其妙，被杨回的转变迷惑的说不出话，但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要自己去当个....学术盗贼。

    她拎包要走，杨回笑道：“你需要一笔钱，名片还我，立即就会到账。”她看向远处那个还站着的神父，温柔道：

    “谢谢你救助我的狗狗，我不能失去它，我要不惜一切代价，让它留在我身边。”

    她似乎不怎么在意奥菲莉亚的去留，若有所思道：“所以葡萄藤是上帝的葡萄藤，苹果是谁的。”

    “也是上帝的，禁忌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