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年代的洪水,大多数人都听过,但要问起故事的具体细节,没几个人可以讲的分毫不差,何况诺亚方舟并不是华夏传说。
凌壹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上帝的福音”很容易理解,他拿着那枚纸片,笑道:“那也有点宏大。”
似乎是人类的特有共性,中外造物,尤其是在文化创意类造物上,总是喜欢将产品强行和所谓神话与文明进行生拉硬拽。
从市场角度来分析,这种做法当然无可厚非,用户天然对熟悉的东西更有好感度,更容易造势和宣传,同时会自带市场受众。
就像你说“这块石头,它是五彩的,很少见”,在喜欢与否的基础上,用户只会考虑值不值。
但你说“女娲补天剩下来的,充满了莫名的能量”,那用户只能选择信不信。
说不信没事,说不值的话,可能会被网暴。
总之,这种纸片上的东西,目前来看,应该被划分到文化产业相关,和神秘宗教学扯上点关系属于营销式取巧,在凌壹眼里,没什么值得说道。
反而是杨回将东西带回来的行为,更让他上心一点,前几天打开nerve官网想买,发现境内不支持购买。
查看了其他平台,也没有海淘渠道,凌壹本来是想找个代购或者熟人买了快递回来的,只这两天心思都在那个病毒上挂着,没顾上这茬儿。
他跟杨回的关系说远不远,说近完全没到推心置腹,几乎是连个正常同事都混不上,倒忘了杨回就在国外,近水楼台,顺手的活儿。
显然是杨回看官网时,也注意到了某些细节,防止自己和苏尔斯俩短期内拿不到,特意带了一盒回来。
结合她的日常表现,这种行为不亚于公司老总的狂拽炫酷儿子空降到基层突然亲自上厕所,且守在门口热情的帮每一位普通员工检查裤子拉链,防止他们漏裆。
主打一个,出其不意的体贴,攻其不备的亲民。
不管如何,与周到的人共事,总是令人更愉快些,再想想杨回办正事的逻辑习惯,抛开个人喜恶不谈.....真是个不错的搭档。
凌壹拨开上下两层的附着纸,盯着上面的图案迟疑了一瞬,随即塞进了嘴里。
橄榄树的叶子能不能吃不知道,橄榄果是个常见食材,算不上洪水猛兽,不需要捏着鼻子下咽。
时间扯的久远一些,这玩意儿大小是个童年回忆,光轴吃橄榄的历史十分悠久,而且是作为一种糖果存在,大人小孩都吃。
直到现在为止,鸡公榄作为一种地域特色仍然在小吃榜上赫赫有名。
只是橄榄属于需要加工型果实作物,这意味着吃起来究竟是什么味道,取决于后期加工方式。
不同地区的饮食习惯不一样,橄榄在境外餐桌上也是常客,英国的渍橄榄多种多样,腌的五颜六色,前菜后菜配披萨配奶酪各种,西班牙会用它来调酒,法国会用来拌沙拉。
他吃过甜口咸口甚至还有辣口的,一种口味很难相对统一的食材,根本不适合用来作为产品发行,以至于他十分好奇这张纸选了什么味。
不受控制的脑子在山崩海啸的给出吐槽:得亏豆腐脑跟上帝扯不上关系,不然甜咸党能让基督教派再次分裂。
苏尔斯笑道:“什么宏大?”
凌壹眉头一皱,跟着弯腰将茶桌旁垃圾桶扯出来对着桶口拼命往外吐了好几口。
这瞬间工夫,那张纸片已融化的七七八八,混合着唾液吐出来,黏腻里有发白的丝丝缕缕,像咳了十七八天将好未好卡在喉咙间的一滩老痰。
嘴里浓烈味道完全散不下去,还在源源不断的给大脑反馈,他又“呸”了一嘴,才直起腰咽着唾液道:“fuck,it’sbitter。(是苦的)”
他抓起外卖附送的饮料喝了两大口,再往下吞咽口水时,舌根处总算有了隐隐回甘,没忍住又牢骚道:“好苦。”
“你没吃过新鲜的橄榄?”苏尔斯一脸惊讶看着他,“就是这种味道,刚开始有一点点苦涩,然后就是甜的了。
如果不是我亲自吃到,真的很难相信仅仅是一张纸片。不是糖浆,乱七八糟的化学合成物,见鬼了,它真的就是一枚橄榄。
新鲜,多汁。”他摊手:“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形容,没准这张纸就是橄榄树上结出来的。”
凌壹舌头在牙龈处舐拭了一圈,橄榄特有的那种辛冲味开始往口腔里浮动,他看了眼盒子里其他几种口味,没有太大兴趣,抓起了筷子继续吃饭。
苏尔斯抱着电脑坐到一侧,敲打着键盘道:“有点意外,我写的很隐蔽,居然不能直接过?”
“也没啥意外。”凌壹道:“能进去的都是顶级大佬,我们俩只能算....”
苏尔斯本来以为他要自贬身价,转脸看着他道:“算什么?”
凌壹筷子头在苏尔斯与自己之间来回点了下,笑道:“跟他们差不多,打的有来有回再正常不过。”
“哈哈。”苏尔斯笑着转回屏幕,“是的,不用担心,我找着资料,试试更好的。”
他伸手从盒子里摸出一枚橄榄味的纸片撕开放嘴里,缓缓咀嚼着并不存在的果实,道:“我爱这个口味。”
凌壹稍稍偏头看苏尔斯的表情不似作假,一些人对重味的食物偏爱也很正常,可能印度也有什么关于新鲜橄榄的优良传统?
他按捺住了百度一下的想法,问起杨回回来之后的情况。
苏尔斯道:“我们没有太多交流,她到达后说需要休息,上楼后再没下来,不过有人来送过饭。”
凌壹吃完东西将垃圾拎到门口,往自己房间洗了个澡换上家居服,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打算再工作一会,突然发现那台genesis的手机还在一楼没拿上来。
跟着坐了电梯下去,到沙发处拿起来看,仍然没收到任何信息。认真的算了下时差,芝加是早上七点多,差不多要到上班时间了。
结果如何,就在今晚。
他拿着手机往回走,余光瞥到nerve的盒子还放在桌上,已经盖上了盖子。
打开来看,橄榄口味的纸张明显少了一截,不知道是苏尔斯吃了太多,还是拿了一些走,总而都是他确实喜欢这个口味。
这玩意儿有这么好吃?凌壹看了两眼,重新将盖子压了回去,并没再试试。
巴掌大的纸盒里,是..地中海沿岸潺潺不灭的繁茂枝叶,是亚欧大陆生生不息的青绿硕果,是金杯玉碟里的珍馐美馔..
他思量着为时不长的生涯里在国内外见到的各种橄榄,和平也好,上帝也好,只觉得这东西还算能撑起人类的无聊幻想,分布广,产量大,吃法多。
一个能被大部分公众接受的事务,封神是自然而然的事。一个已经封神的事务,自然而然的会被大部分公众接受。
反正这俩相互影响,是个丑陋的难以跳出去,又美不胜收不舍得跳出去的究极循环。
循环里神拿走果实,信徒点燃火焰,群众为之狂欢,裹挟碾压着无数双被橄榄汁染黑的,沉默的,难以让凌壹想起的...
普通到,喑哑无声的满手老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