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混身一震,用的好就是一把尖刀。
这话让人怎么听,怎么舒服。
但事情真的有那么好办吗?
漠北一地,虽有部分属于大楚,但也只限雁门关三百里内,剩下的皆都被鞑靼占着。
鞑靼不光在那驻兵,更是将那视为分毫必争之地。
“此计不可行!”
皇帝又再次摇着头,否认贾赦。
贾赦的眉越皱越紧,怎么就不可行?
张明德在皇帝的示意下,取来了大楚的西北边疆图。
图上画着一条红线。
“瞅见了吗?”
皇帝手指在了红线之上。
贾赦点头。
皇帝的手又指在了红线靠前的另一条线。
“这是大楚与鞑靼的真正界限。”
“然咱们大楚真正掌握的却只有红线以内的地方,你可知为何?”
皇帝指着地图,对贾赦询问。
贾赦的眉皱的越发的紧了起来。
“请陛下解释。”
皇帝的手放下,神情开始变的低落。
“大楚缺马.”
皇帝吐出的四个字,直接将贾赦硬控。
“鞑靼将好马垄断在草原之上,一匹次等的好马,需朕用千金来换。”
“如此大楚若想保住后金,拿下辽东,就需与鞑靼正面大规模的骑兵作战。”
“朕问你,就现在大楚这种情况,该怎么打赢鞑靼?”
步兵与骑兵正面作战,就只有被碾压的份。
皇帝的话,就像冰雹一样,砸在贾赦的身上。
贾赦怎么也没想到,敢与鞑靼动手的大楚竟然缺马。
“如此情况,陛下为何敢同鞑靼宣战?”
对抗的实力都没有,这仗是如何敢宣的?
皇帝脸上扯出一抹笑。
“恩侯终究是没真正上过战场,在我大楚的主场内,只要朕想,朕就敢宣战。”
“并且朕敢保证准备充足下,朕战则毕胜。”
“至于骑兵,不说多,朕只需要准备.”
皇帝在贾赦面前竖起了三根手指。
“三万?”
贾赦看着皇帝吐出一个数。
皇帝摇头。
“三千!”
“三千训练有素的精锐轻骑,带着我大楚的火药石雷,神出鬼没游荡伏击,当夜出当夜回,一有风吹草动就撤兵。”
“朕既有钱,又有后援,除了来城门和朕开战,他们还有什么资本和朕打?”
贾赦的嘴角抽了抽,他怎么感觉这皇帝有点狗?
这鞑靼若真被逼的来了大楚的城门下主动应战,不提其他,光城门楼子之上的威武大将军就能先消耗一波,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所以陛下打算将辽东这大粮仓拱手让人?”
贾赦对着皇帝再次一礼。
皇帝的面色开始变得凝重,拱手让人肯定不行。
“朕再考虑考虑。”
皇帝开始沉吟,贾赦站着不动。
“机不待人呀,陛下!”
“错过了时辰,辽东一旦落入鞑靼手里,大楚用不了几年就完了。”
没有高科技的加持,中原和草原打的就是一个资源战。
一旦鞑靼有了辽东,就有了同中原打长久正面战的机会。
到时候鞑靼即便暂时奈何不了大楚,也有了发展的机会。
而这一旦有了发展机会,似鞑靼这般以战养战,带有侵略性的民族,必然会复制他们的老祖宗成吉思汗的老路,借助辽东作为后勤资源补给。
以战养战的攻打中东以及中世纪欧洲,对外扩张。
扩张了,他就有打大楚的实力。
到时候大楚可还有反手之力?
贾赦的话说的有点重,但话糙理不糙。
道理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所以,臣请陛下即便拿不下辽东,也暂解后金之难。”
“没有绝对的实力,三足鼎立,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贾赦朝皇帝弓下了腰。
“那朕若是有办法,抢下那后金的半壁之地,可否不救后金?”
皇帝是真的不想救。
南宋的靖康之耻就在眼前,他对这个不讲一点武德的民族,没有一点好感。
贾赦抬头看向皇帝。
“陛下您说呢?”
贾赦看着皇帝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没有绝对的实力,三足鼎立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后金救了也不是没有好处,放在漠北这个眼皮子底下,既能监视,起到一个暂隔的作用,又能时不时恶心一下鞑靼。
他没记错的话,这后金女真虽起源于大兴安岭,是个半渔猎半农耕民族,但其起家却是和那游牧民族没有任何的区别,都是靠劫掠。
皇帝手拿着贾赦的那份奏章叹了口气。
不等贾赦继续劝,殿门外传来张老爷子和裴冕两位老爷子。
他们联袂而来的目的与贾赦一般,都是劝皇帝保下后金。
张明德亲自去接,没一会两人来了。
来了的两人先是朝皇帝一礼。
“陛下!”
皇帝有些疲惫的点头。
“陛下,老臣请陛下下令发兵鞑靼,保下后金!”
行完礼,两个加起来就是百岁山组合的两个老头,直接有话直说的说出,他们来此的目的。
皇帝看向了贾赦。
贾赦朝皇帝耸了耸肩,他可没去嚼舌根撺掇,都是两位老爷子自己愿意来的。
皇帝叹了口气。
“朕知道了!”
皇帝反应淡淡,张家老爷子与裴冕眼中闪过诧异,这皇帝怎么没有一点反应。
本朝皇室有多么厌恶后金,他们身为三朝元老的感触比谁都深。
毕竟似金人那般战败后,折辱汉人皇帝皇室的,实在少有。
面对这样野心勃勃,又心狠手辣的种族,皇帝有的时候宁愿付出较大的力,去后续收拾鞑靼。
也不愿意放过这个可以,让它灭族的机会。
张家老爷子和裴冕纷纷看向了一边的贾赦,贾赦朝着两人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他抢先一步找了皇帝。
“恩侯不错!”
知道皇帝是贾赦劝的张家老爷子开始夸赞,裴冕亦是满脸的笑看他。
这让贾赦有些羞涩。
皇帝扫了一眼三人,总感觉三人是商量好的,但三人确确实实是不约而同来的。
明白的皇帝,知道这次的后金必须得救了。
想到这,皇帝让人将贾赦写的奏章传给了张家老爷子和裴冕传开。
两人一一细细看了起来。
一边看一边吐槽贾赦的字,同时又商量着,推敲贾赦奏章里写的政策是否可行。
最后两人看完齐齐朝皇帝行了一礼。
皇帝微微点头。
“两位可觉得行?”
张家老爷子与裴冕对视一眼。
“事关重大,臣二人无法下定绝伦。”
“但如恩侯所说,后金必须得救,同时辽东也不可全全落入鞑靼之手!”
张家老爷子与裴冕同时弯下腰,三言两语的肯定了贾赦奏章大半的东西。
无论这辽东气候如何,只要能活人,地里能长出庄稼,便就是大楚分毫必争之地。
一个两个三个心腹,皆都劝他救那后金。
皇帝即便再任性,也得听一听了。
“罢了,那后金朕救了!”
沉默良久的皇帝开口答应。
贾赦与张家老爷子裴冕齐齐朝皇帝一礼。
皇帝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后金救了之后,朕该怎么让他们搬去漠北?”
张家老爷子将腰直起。
“丧家之犬,有人收留,就是好事。”
“岂能由着他们挑?”
皇帝忍不住笑了。
是呀,丧家之犬。
那后金就是丧家之犬,大楚能给他一块地方,便就是在做好人好事。
哪轮得到他们挑。
贾赦坐着马车回荣国府,一到家的贾赦,便就被门口的小厮拦住,告知了贾敏来的消息。
贾赦往后院去,一到后院,便就是贾政被贾敏拎着训的模样。
看见贾政,贾赦的眉皱了起来,但还是同贾敏打了一声招呼。
“大兄!”
贾敏带着贾政朝贾赦行礼。
“妹妹怎么回来了。”
贾赦若有若无的眼神落在贾政的身上。
心思敏感的贾敏察觉到,朝身后的贾政看了一眼,供认不讳的对着贾赦再次一礼。
“是二哥派人叫我回来的。”
贾赦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贾敏在心里叹了口气,都是一家子人,怎么就闹成这个模样。
“大兄要将二哥送去敬德书院?”
贾赦点头。
“二哥他知道错了大哥…”
贾敏有些底气不足的替贾政说话。
这事她实在不想管,但贾政把她叫回来后,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她。
她不想插手,贾政就给她跪。
她实在无法拒绝,只能帮着在里面说和劝和。
贾赦瞅了一眼贾政,贾政如一只鹌鹑般缩着脖子,苟着腰站在贾敏的身后,不敢抬头看人一眼。
贾赦叹了一口气。
“妹妹别劝了,贾家庙小,是真的容不得他。”
皇帝点名要安分的人,你贾政还敢在里面搞事。
你是真不想活了?
贾敏拉了拉贾政。
“二哥快给大兄道歉!”
被拉的贾政有些抹不开面子,站在原地微微诺诺。
贾敏心里那叫一个急。
你说话呀。
你不说话,就好像她贾敏上赶着一般。
看着三脚踢不出一个屁来的贾政,贾敏生气了。
最后愤怒的贾敏,一脚踢在了贾政的身上。
挨了一脚的贾政,看着眼前的贾赦,终于开口。
“大兄,我知道错了!”
贾赦不为所动。
就这?
就这?!
道歉要有点诚意好吧,你一句我错了,就能抹平带给人的伤害吗?
话谁都会说,听完贾政道歉的贾赦,眼中满是讽刺之色,贾敏深吸一口气。
“跪下,二哥!”
贾敏再次踢贾政,感觉自己受到羞辱的贾政,憋的涨红了脸。
让他跪就是要他的老命。
“你想被送去敬德书院吗?”
贾敏一句话,将冷水浇在贾政身上,迫于生计,贾政跪了下来。
贾赦眼神依旧冰冷。
“老二你别觉得跪我多么屈辱,我是你大哥。”
“这些年你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桩桩件件我都记在心里,这些事我杀了你都没问题。”
贾政低着头,求救般的看向贾敏。
贾敏不说话,知道贾赦说的是什么的她选择冷眼旁观。
“大哥,瑚儿真不是我做的!”
知道自己现在孤立无援的他跪着开始开口。
贾赦扫了一眼,到死都不肯承认的贾政。
“对,不是你!”
“王氏可是你娶的媳妇?”
贾政沉默。
“王氏既是你娶的,便就和你有关。”
“另外.”
贾赦开始威胁。
“别以为父亲给你善了后,我就抓不到你的把柄。”
“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把你送到断头台!”
说完的贾赦,一脚踹在了贾政的身上。
贾政开始拉贾敏,他是真的害怕。
如果真让贾赦抓到把柄,贾赦是真的能送他上断头台。
贾敏恨铁不成钢的将自己的裙摆从贾政的手里扯出。
“二哥你就成熟点吧!”
“老实实的在家待着不好,非得折腾那么多做什么?”
父亲用死替你换来大哥的原谅,你却不珍惜。
看着贾政,贾敏心里闪过厌恶。
真真就是好人难救该死鬼。
贾政眼中全是泪的要扯贾敏,贾敏被婆子扶着往后退了两步。
没抓到的贾政眼里的泪流下。
“敏儿,为什么你们都能理解大兄,却不能理解我?”
贾敏瞅了一眼贾政。
理解你,就要跟着你一起下地狱了。
礼法就是这样,有本事你将礼法推翻重建呀?
每个人都活在礼法之下,为何就你贾政觉得自己委屈。
大兄得了爵位,就要相应的承担家族。
一个家族不是那么好打理经营的,你若真有本事,即便没有爵位,你也能位极人臣,福延子嗣。
同样没办事,即便有爵位也是没用。
四王八公里,这样的例子还少?
贾敏抛下贾政,朝贾赦的方向追去,一直到追上贾赦。
贾敏的脚步才将脚步放缓。
贾赦转身,朝身后看去。
“妹妹还有事?”
贾赦没有生贾敏的气。
贾敏帮他实在良多,在贾敏面前,他实在使不出脾气。
然自知这事算是为难贾赦的贾敏,却向贾赦行起了大礼。
“大兄对不起!”
贾敏这礼行的结结实实,清官虽难断家务事,但却不能真的将人的心给寒了。
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即便是石头,也能感受到。
贾敏不想伤贾赦的心。
贾赦看着眼前的贾敏,眉又再皱。
“妹妹你”
贾敏朝贾赦露出一抹苦笑。
“二哥的事,也非是妹妹本心,只是兄妹之情。”
“他又那般求我,我实在.狠不下心,才出了口,给大兄添麻烦。”
“妹妹你起来!”
听着贾敏的解释,贾赦拉她。
贾敏执拗的不起。
“我给大哥你添麻烦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妹妹你起来!”
贾赦又再次拉,这次贾敏起来了,起来的她同贾赦商量起了关于贾政处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