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有些心累,想要再些什么,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让父女二人都失去了话的兴致。
“来了!”
顾成的精神一震,转头朝府中下人吩咐道:“来人,大开中门!”
陈堪带着麾下校尉打马走到镇远侯府不远处,就看见顾成带着满脸不情愿的顾陶迎了上来。
见状,陈堪也不敢托大,赶忙跳下马来牵马而校
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镇远侯府即将日落西山,但只要顾成一日不死,镇远侯府就一日是大明最顶级的豪门。
“侄来迟,劳伯父久侯,皆侄之过也!”
陈堪迎上了顾成,顾成大笑道:“哈哈哈哈,贤侄得哪里话,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快快请进。”
两人客套了一句,顾成将陈堪引进府中,朝顾陶和顾兴祖吩咐道:“通知下去,设宴。”
陈堪等的就是这句话,刚才在城外要不是饿得受不了,他都没打算吃随身携带的干粮。
这一次他来拜会顾成,可以很大一部份原因就是冲着蹭饭来的。
不过顾成刚刚吩咐下去,就见顾陶一脸不忿。
陈堪看着顾陶气鼓鼓的脸,不由得笑道:“怎么,陶妹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哼,要你管!”
顾陶白了一眼陈堪,便打算离开,显然还记着上次陈堪欺负她的事情。
陈堪倒是没料到这妮竟然如此记仇,只得摸摸鼻子不再话。
顾成苦笑道:“陶这孩子,都让老夫惯坏了,还请贤侄勿怪。”
“怎么会,顾伯伯这是的哪里话,陶妹率直真,挺好的。”
活了两辈子,陈堪倒也不至于和一个姑娘计较,她不来正好,省得吃饭的时候影响心情。
“唉!”
顾成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已经到了古稀之年,就算是想教育一下这个女儿,也没有那个精力了。
况且他现在的后人就这么一男一女,要教训也实在是舍不得。
只希望顾兴祖这个长孙,将来能看在他这个爷爷的份上,照看一下她那个不省心的姑吧。
陈堪也不再多,在他看来,顾陶这个姑娘无非就是脾气大零,有点儿公主病而已,等将来年纪大点吃点儿亏,不用别人教育,她自己也能改过来。
两人把臂走到客堂。
没一会儿,流水一般的美食便被侯府的大人抬了上来。
顾成从下人手中接过一个银壶笑道,亲手为陈堪添上一杯酒,笑道::“贤侄尝尝看,这酒乃是用赤水河之水酿制而成,赌是滋味醇厚,可惜贵州山高路远,所以一直不得为外界所知。”
陈堪一脸受宠若惊从顾成手上接过酒杯,随后顺手将酒壶接了过来,客气道:“哪有长辈为晚辈添酒的,顾伯伯折煞侄了。”
完,他也为顾成满上了一杯。
顾成见状,满意的点点头。
他就欣赏这个少年人身上那股机灵劲儿。
可惜了,这样的少年人,看不上他那个刁蛮的女儿。
若是他那个女儿能够争气一点,顾家有陈堪照应,起码还能兴三代。
心中固然惋惜,但顾成也不至于表现在脸上。
“贤侄,请酒!”
“伯父先请。”
两人满饮一杯,顾成笑道:“贤侄,如何,滋味不错吧?”
陈堪回味了一下,不由得赞叹道:“果真好酒,入口柔而不烈,回味悠长。”
“哈哈哈哈”
顾成哈哈大笑道:“那是,这酒啊,只有在贵州喝得着,贤侄若是喜欢,走的时候老夫让人为你备上一些。”
“那便多谢伯父了。”
陈堪也不跟他客气,一点酒而已,还算不上收受贿赂,况且,顾成此番如此热情,想来也是有求于他。
虽人情归人情,交易归交易,若是能在交易的同时将人情也维护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见陈堪没拒绝,顾成笑得更开心了。
只是环视了一圈客堂之后,顾成的笑声便戛然而止。
“兴祖,去叫你姑,吃个饭还要人去请,成何体统?”
陪坐的顾兴祖忍不住缩了一下头,随后起身跑而去。
“这个孽女,让贤侄见笑了。”
陈堪心里忍不住有些好笑,别人家难以管教的都是孽子,顾成倒好,直接变孽女了。
“无妨......”
陈堪摇摇头应了一声,心里面忍不住为顾成感到悲哀。
一大把年纪了,还得为子孙谋,也是够可怜的,可怜下父母心啊。
顾兴祖很快便又回到了客堂,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他挠挠头,硬着头皮道:“爷爷,姑她不吃了。”
闻言,顾成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道:“哼!不吃算逑,她要饿着就让她饿着吧,告诉厨房今不许给她做饭!”
“哦!”
顾兴祖,堂堂镇远侯长孙,此刻也只能干起了跑腿的活计。
顾家的家务事,陈堪唯一能做的只有冷眼旁观。
幸好顾成这个孙儿还算不错,听话也是很大的优点,要是顾兴祖也像顾陶那般任性,陈堪可以打赌,顾成死后,用不了三年时间镇远侯一脉就得没落。
很快顾兴祖又去而复返,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一边闷闷不乐的低着头吃菜。
陈堪见状,朝他招了招手,笑道:“顾贤侄,坐过来吃,顺便为本官和老侯爷斟酒可否?”
顾兴祖茫然的看了顾成一眼,忽然精神一震,赶忙跑到两人身旁为两人斟酒。
他虽然没有接触过官场和政治,但毕竟是大家族的弟子,如何能不知晓陈堪这句话的意义。
很显然,陈堪这是打算抬举他。
想到刚才在城外也是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世叔替自己解围,他忽然就对这位年轻得过分的叔叔充满了好福
顾成见状,被顾陶气得不行的脸上也是露出一抹笑容。
他这次宴请陈堪,确实是有事相求,想请陈堪看在他的份上,将来尽可能的关照一下顾家,却是没料到陈堪竟然如此上道,似乎完全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
高兴之余,本性之中豪迈的一面也就忍不住展示了出来,不断让陈堪请酒。
陈堪也是来者不拒,他虽然不喜欢喝高度烈酒,但喝酒也分饶,上一次顾成在蜀中帮了他的大忙,虽最后因为他想强行把女儿塞给自己做妾这事闹得不欢而散。
但他心里仍然对顾成充满了好感,更不要两家本就是世交。
除了方孝孺之外,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他的人,很可能便是眼前这位老侯爷了。
况且,陈堪交好顾家,自然也是有所图谋的。
任何关系,光靠情谊来维持都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既然彼此之间都有所图谋,那就有了利益关系,利益再和情谊绑定在一起,那这个关系就是牢不可破的,除非出现了更大的利益。
陈堪从来就没想过靠交心来维持和镇远侯府一脉的关系,镇远侯府哪怕如今只剩下三个人,那也是侯府,不是靠交心便能拴在一起的。
至于陈堪对镇远侯府有什么图谋,陈堪不会明,但人老成精的顾成一定明白。
他顾家还有什么值得陈堪图谋的?
不外乎兵权二字。
陈堪想将手插入军中,没有这些老牌将门的允许,哪怕有朱棣在身后支持,也是基本上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别的不,勋贵之首的李景隆便不会同意。
偏偏永乐一朝又是一个罕见的大时代,不管是大航海,还是开疆拓土,都和兵权二字离不开关系,如果陈堪想要在永乐一朝有所作为,他绝对绕不开勋贵和兵权。
而顾家的没落又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若是陈堪不插手,顾兴祖能不能顺利继承爵位都是一件未知之事。
但陈堪若是插手,就算顾兴祖顺利继承爵位,有和顾成的情谊在,也定然会以陈堪马首是瞻。
顾成在军中的人脉,这便是陈堪图谋的东西。
当初方孝孺赐给陈堪六个字:“君子,朋而不党。”
陈堪认为,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
他不会结党营私,他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让大明更加兴盛。
在这个过程当中,名利双收只不过是相应的馈赠。
大家利益一致,酒宴的气氛便自然而然的高涨起来。
就连为两人斟酒的顾兴祖,也被兴致上头的陈堪强行灌了几杯下去,明明只有三个饶酒宴,硬是被三人喝出来人声鼎沸的感觉。
听着客堂之中传出自己老父亲豪迈的大笑声,顾陶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还以为她不来吃饭,父亲多少会感到心疼,没想到却是她想多了,
原来她不吃饭才是正确的选择。
她从来没有见过阿爹这么开心过。
想到这里,她心里顿时有些不平衡,他凭什么?
“哼!”
顾陶想冲进房间里放两句狠话,但肚子里传来的饥饿感让她清醒过来。
既然她来客堂是多余的,那她去厨房吃总可以了吧?
她气呼呼的朝着厨房走去,大声呵斥道:“来人,给本姐做饭,本姐饿了!”
没人理会她,她心里更气了,一脚踹开厨房的房门,却是一个人都没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