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牧的视角看过去。
    是一辆面包车和小轿车发生碰撞。
    小轿车的车主，一个看起来还在上大学的男生，正在态度卑微的和面包车的车主说些什么。
    男生的态度，近乎于祈求了。
    好几次男生尝试着上车，面包车主都直接躺在男生车前。
    大有一副你走了，我就让你背上一条人命的架势。
    反倒是面包车的车主，看到男生不敢再动离开现场的心思。
    指着男生。
    更大声的叫嚷着，骂的好像也更脏了。
    这些。
    陈牧只是看了一眼，视线就挪开了。
    他注意到小轿车被打开的右侧后车门上，有斑斑血迹。
    外面正在发生争吵的两个人都毫发无伤。
    说明车的后座上有受伤的患者。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
    陈牧深呼吸了一口气。
    转身就要冲下车去。
    “咔哒——”
    看到自己面前突然被锁上的车门。
    陈牧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老何！”
    “下面还有患者，生死不明！”
    听到陈牧饱含怒火的声音，何司机不为所动。
    指了指坐在后面，不知所措的贺聪明，语气平静的提醒道：“陈医生，你可别忘了我们车上还有一个患者呢！”
    “伱虽然是一名医生，但你也是一个正在护送学生的校医。”
    “和校外的患者比起来，我认为还是我们学校学生的生命安全，更重要一些。”
    陈牧微微皱眉：“我先下去看一眼患者的情况，直播摄像头还在这里呢，我可以当着直播摄像头和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耽误贺聪明的治疗。”
    “我保证会把他安然无恙的送到医院去洗胃的。”
    “但贺聪明现在的情况可以坐在椅子上，我们救护车上的病床还空着呢。”
    “我们可以多救一个人的！”
    陈牧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想要对何司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可这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何司机就是不为所动。
    死死的锁着车门，不让陈牧下车。
    陈牧眉头微微一皱。
    已经在准备发火了。
    却看到。
    何司机的手，正在抖动。
    看到这一幕。
    陈牧突然想起来，在他来到海城大学校医院以后，听到过的一个故事。
    海城大学曾经有一位校医。
    在护送学生去医院的路上，遇到了事故现场。
    那位校医做出和陈牧一模一样的选择，下车治病救人。
    结果……
    那位患者伤的太重了。
    校医没有把人救回来，只能在120来了以后，先带着自己的学生去医院。
    时隔一个月左右。
    校医接到了举报，和法院传票。
    患者家属举报那位校医，在非执业地点行医，造成了患者的死亡。
    不知道当初具体是怎么举证的。
    好像是因为心肺复苏，造成了肋骨断裂，刺入内脏。
    那位校医，真的被举报成功，吊销了证件。
    取消了行医资格。
    陈牧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当初载那位校医的人，正是何司机。
    回想起这些。
    陈牧对何司机的态度，也没有之前那么激进了。
    只是轻叹一声，拍了拍何司机的肩膀：“老何，你知道吗，今年三月一号开始，便已经开始实施新的医师法了。”
    何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向陈牧。
    想不明白新的医师法，和陈牧劝他开车门，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陈牧开口道：“其中有一条新规定是这样的，医师在自愿实施急救的过程中，如果对被施救者造成损害，不需要承担民事责任。”
    何司机的眼睛不自觉的瞪大。
    甚至开始有些湿润。
    对于何司机这样的反应，陈牧也只是当做没有看到一样。
    再一次。
    轻轻地拍了拍和司机的肩膀，“老何，开车门。”
    这一次。
    何司机一句话都没有说。
    只是默默的按下了按钮。
    随着“咔嚓”一声的声响，陈牧终于扯开车门，拿起自己的诊疗箱，快速的冲下了校救护车。
    跟拍摄像大哥脚步飞快的跟在陈牧身后。
    坐在车上的贺聪明，看到这一幕，下意识的就去解自己身上的安全带。
    想要下去帮忙。
    贺聪明原本还在看热闹的室友，一扭头看到贺聪明居然想要下去帮忙。
    瞬间整个人都绷不住了。
    快速的按住了贺聪明正在解安全带的手，很是无奈的说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这种情况，你不下去才是对陈医生最大的帮助。”
    “别忘了你自己还是个吃了老鼠药的患者，你要是也晕在那里了，陈医生是救别人，还是救你。”
    贺聪明默默的松开了想要解开安全带的手。
    只是还有些控制不住的嘴硬。
    “我吃的老鼠药不是全部吐出去了吗？”
    “我现在没事了啊……”
    贺聪明的室友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真没事，学校里还有那么多等待看病的同学，陈医生直接打到回府就好了，干嘛还要送你去洗胃。”
    “求求你了，都这种时候，别去帮倒忙了。”
    校救护车上发生的事，陈牧是一点都不知情。
    刚下校救护车，陈牧就听到了一个女生无助的哭声。
    “糖糖！你一定要和我说话，你千万不能睡你知道吗？”
    “我都已经喊了120了，120的车怎么还不到。”
    “呜呜呜……”
    “你要是真的出了问题，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律师，把下面那个人告到倾家荡产，不对，我要让他去坐大牢！呜呜呜……”
    听到女孩凄凉的哭声。
    陈牧只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
    好像今天在哪里听过一样。
    快跑了两步，到了车门前，“你好，我是医生……”
    话还没有说完。
    正在抱着伤患哭的女孩，猛然抬起头来。
    看清楚陈牧那张脸时，先是有些不敢置信。
    下一秒。
    整个人哭的更凶了。
    “陈医生！我朋友也是咱们学校的学生，你能救救她吗？”
    “至少，你们载我们一程，帮我把她送到医院好不好？”
    司慧一看到陈牧，瞬间哭的像是个泪人一般。
    陈牧也没有想到，自己下车救的，居然还是海城大学的学生。
    迅速的查看患者的伤情。
    患者的出血点在头部。
    当陈牧把患者的头部轻轻地托起，便看到一个金属质地的蝴蝶结发夹，已经插入了患者的后脑勺。
    看到这一幕。
    陈牧瞬间倒吸一口冷气，脑部受伤，不拍片是很难确定出血点和颅内受伤组织的。
    陈牧指了指那个蝴蝶结发夹，扭头去问司慧，“这是什么东西，这种金属质地的东西，你们平时都是戴在后脑勺上的？”
    司慧的表情有些尴尬：“陈医生，这东西叫鲨鱼夹，你看！”
    在陈牧面前，司慧转过身去，让陈牧看自己的后脑勺，“我脑袋上也有一个的，这还是我和我闺蜜一起买的姐妹发夹。”
    陈牧语塞。
    你的姐妹发夹。
    差点要了你姐妹的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