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虽说陈牧也算得上是早有准备了。

    可当手真的摸到庄若若的脉搏时，整个人多少还是有些短暂的无语。

    “说吧，褪黑素最多的时候，一天吃了多少片。”

    庄若若目光闪躲：“五片。”

    正在录入信息的白大褂：“嘶！”

    陈牧冷笑：“呵呵！”

    眸子里没有半点温度：“庄若若，你要是不配合的话，这病你还是去医院看吧。”

    “咱们学校校医院水平有限，我治不了你。”

    听到陈牧这么说。

    庄若若明显急了些。

    赶紧道：“十片！”

    陈牧去找自己的手机，“我和陆书记那边打个招呼，一会儿送那些吃田螺的同学去医院的时候，顺路把你一起带走。”

    庄若若：“十五片！”

    陈牧理都不理。

    从苏冰冰手里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陈牧这边看起来冷静的很。

    反倒是送庄若若上来的那位白大褂，看了一眼楚楚可怜的白大褂，又看了一眼陈牧。

    小声的帮庄若若解释道：“陈医生，这名同学应该没有继续说谎了。”

    “正常人要是吃十五片的褪黑素，应该也是很极限的了。”

    陈牧冷哼：“正常人吃十五片褪黑素，还不会只睡两三个小时呢。”

    实习医生：“！！！”

    他刚刚完全被庄若若那张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的脸，给迷惑了。

    居然差一点忘记。

    这是一位。

    安眠药都已经吃出了抗药性的患者，那么褪黑素的上限，可能会远远高于普通人。

    听到陈牧这么说。

    实习医生有些尴尬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语。

    他怕他再胡说下去。

    到时候。

    陈医生连在这里旁听的机会，都不给他了。

    眼看着帮自己说话的人，也失策了。

    庄若若有些慌乱的，抓着自己的衣服下摆。

    一双眸子乱窜。

    —

    「其实我有的时候不是很懂一些患者，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为什么就不能和医生说实话呢？」

    「有的时候，不是不能和医生说实话，而是不敢和熟悉的医生说实话，因为上一次的自己没有遵医嘱，怕挨骂。」

    「可问题是，如果患者自己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就算是挨骂了，不也是活该吗？」

    「如果患者自己都不配合的话，医生真的很难医治好一个患者，毕竟大夫又不能把你绑起来……」

    「之前觉得这個妹子长得和天仙一样，可现在看到她这么不配合，我突然觉得她不好看了。」

    「代入一下患者，患者难道不知道吃药过量不好吗，但是看她这个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所以超忆症这个东西，就不能根治吗？」

    「别治了，送我吧，我在备战高考，我真的好需要超忆症啊！呜呜……」

    「……」

    —

    “二十粒，陈医生，我吃了二十粒褪黑素！”

    眼看着陈牧真的已经在手机电话本里，寻找陆书记的手机号码了。

    庄若若赶紧大声道。

    可陈牧却没有停手的意思。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

    前来帮忙的白大褂，坐在陈牧平日里的位子上，双眸睁大，不敢言语。

    这妹子。

    单次最多吃了二十片褪黑素，还不止？

    这妹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当然。

    最秀的还是陈医生，手就在脉上那么一搭，就能感受出这么多信息来。

    想到这里。

    实习医生开始有些苦恼。

    也不知道他要多久，才可以有陈医生这样的水平。

    如果。

    他是说如果啊……

    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他有了陈医生这样的水平。

    也许到时候。

    他就可以给更多的患者，治病了。

    多好啊。

    陈牧不知道实习医生，在短短的时间里。

    脑海中有这么多的内心戏。

    只是。

    在听到庄若若说的“二十粒”以后，没有任何的犹豫。

    直接拨通了陆书记的电话。

    看到陈牧是真的把电话打出去了。

    这一次。

    庄若若也明白了。

    陈牧是来真的，绝对不是单纯的想要吓唬自己这么简单。

    庄若若脑子一热。

    就从检查床上冲了下来。

    想要拦住陈牧。

    可她还是有些高估了自己此刻的身体状况。

    才刚刚起身。

    大脑就是一阵眩晕。

    然后整个人栽倒在地。

    “陈医生，人倒了！”

    看到这一幕，实习医生冲了上去。

    愣是在庄若若真的摔了之前，把人搀扶住了。

    同样踏出了一步的陈牧。

    默默的收回了自己刚刚伸出去的那只手。

    语气冷冰冰的开口道：“情况都已经这么糟糕了，那就更需要去医院了。”

    嘴上这么说着。

    陈牧倒是没有理会手机那边还在“喂喂喂”的陆书记。

    单手挂断了电话后。

    对搀扶着庄若若的实习医生道：“既然情况都已经这么严重了，你直接把人送下楼，选一个校救护车送到医院去吧。”

    实习医生也算是看出来了。

    若是庄若若不说实话，陈医生这也算是铁了心。

    他虽然有些可怜这个娇弱的女孩子。

    可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他当然知道庄若若的行为多不可取。

    不论是校医院。

    还是医院，都是治病救人的地方，而不是破案的。

    若是每一个患者都和庄若若一样。

    谎报病情。

    到时候引发误诊，倒霉的还是医生，和其他原本挂了号，却没有看上病的患者。

    想通了以后。

    实习医生也没有墨迹下去。

    而是真的准备把庄若若送出去。

    庄若若拉着门框，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

    扭头看着校医室里，神情冰冷的陈牧：“陈医生，我只能说最多的时候，大概一次性吃了三四十片的样子，但具体吃了多少，我没有数……”

    陈牧叹了口气：“吃了那么多褪黑素的当天晚上，你应该睡着了，后面为什么没有重复这种用量呢？”

    庄若若眼看着陈牧开始搭理自己了。

    也是跟着松了口气。

    她这应该是，不用被扔到医院去了？

    可即便如此。

    庄若若也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陈牧。

    不敢盲目开口。

    对上庄若若的眼神，陈牧野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尽管他对庄若若的行为，非常不认可。

    可庄若若的情况。

    要是真的送到医院，也不是那么的理想。

    之所以。

    在庄若若进来的时候，陈牧下意识的就想要停止直播，是因为庄若若还有心理疾病。

    躁郁症。

    是在之前，尝试着用激素药控制超忆症的时候，留下来的心理问题。

    可能对于其他人来说。

    治病最重要。

    可对于庄若若这样，极端爱惜自己容貌的女孩来说，她好看不好看，才是最重要的。

    庄若若在用药的过程中。

    发现自己变胖了。

    并且出现过极端的自残行为。

    当年。

    庄若若刚考上海城大学的时候，甚至还因为心理疾病的问题，休学过半年的时间。

    接手庄若若这个患者以后。

    陈牧能做到的，也只有尽可能地控制对方的睡眠，努力的调理对方的身体。

    可即便如此。

    每一次。

    庄若若经常会因为她过于活络的大脑，做出一些让陈牧措手不及的事情来。

    “陈医生，我知道错了，你还愿意继续给我治病吗？”

    庄若若泪眼婆娑的，看着陈牧。

    她虽然也不喜欢，陈牧一直以来给她看病的方式。

    可总比那些激素药，和物理疗法，要强上许多。

    陈牧叹了口气。

    指着检查床的方向，“伱先躺上去吧。”

    说着。

    陈牧扭头对自己身边的白大褂说道：“帮我拿一套针过来，顺路帮忙消个毒。”

    “好的，陈医生。”

    白大褂顺从的点了点头，便脚步匆忙的离开了。

    陈牧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庄若若身上的时候。

    却发现这姑娘，在饶有兴致的，看着校医室的天花板。

    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实习医生离开两分钟。

    还没有带着针回来。

    庄若若开始有些抓狂的，去抓自己的头发。

    陈牧叹了口气。

    “你要是有自残倾向的行为，我不但会把你送到医院去，还会联系心理医生。”

    庄若若的动作瞬间僵住。

    整个人气鼓鼓的面向校医院的墙面，不愿意继续搭理自己面前的陈牧。

    —

    「心理医生？我老婆难道还有什么心理疾病吗？」

    「你老婆？弹幕上某些不要脸的，果然又开始了，每天都对我女朋友流口水，呵呵哒！」

    「啧！你们的不要脸程度，可以说是不相上下了！」

    「我现在甚至怀疑，老天爷是不是真的有些公平，给了庄若若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却给了她奇奇怪怪的病。」

    「患者还有心理疾病，陈医生之前都不知道对患者温柔一些，回头我会去举报陈医生的，医德不怎么样！」

    「？？？」

    「又显得着你了！是吧！」

    「……」

    —

    “陈医生，针拿回来了，我已经消毒好了。”

    白大褂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进来。

    一刻都不敢耽误。

    看着陈牧的眸子里，却像是有光芒一般，“陈医生，咱们中医，是可以治疗超忆症的吗？”

    陈牧摇了摇头：“她这个情况，不配合，就算是中医西医，再加个心理医生，都够呛。”

    白大褂：“那陈医生，你还需要银针？”

    陈牧没有说话。

    而是拔出一根银针，直接扎在庄若若的穴位上。

    下一秒。

    庄若若睡着了。

    —

    「？？？？」

    「那是什么鬼，一个重度失眠的患者，一针就睡着了？」

    「你这银针，比安眠药还要有用，为什么还要给患者开安眠药？」

    「有没有一种可能，虽然这种针灸术很神奇，但也要专业的医生来操作，庄若若总不能把陈医生二十四小时带在身边吧？」

    「可是，陈医生就是这么给患者看病的？我怎么觉得有点过分了？」

    「就是啊，甚至都没有和患者好好的交流一下，就直接一针给人家搞睡着了。」

    「这也算治病？」

    「这怎么就不算了，也不想想患者的情况，都多久没有睡了，庄若若现在最缺少的是睡眠好吗？！」

    「……」

    —

    把银针递给陈牧的白大褂。

    看到陈牧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后，整个人也有些懵了。

    看着陈牧。

    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陈医生，你确定这么操作，可以吗？”

    说着。

    白大褂像是有些害怕，陈牧不能清晰的明白自己的意思。

    甚至抬手。

    指了指他们身边，跟拍摄像头的方向。

    直播摄像头。

    还在这里看着呢。

    和明显有些慌乱的白大褂比起来，陈牧也只是平淡的摇了摇头，“没事，庄若若每次来校医院，都是来找我睡觉的。”

    看着白大褂有些微妙的表情。

    陈牧把屏风帮庄若若挡上。

    让女孩子安静的睡在校医室里，“庄若若还有一部分心理疾病，在没有睡好之前，根本就没有办法交流。”

    “所以每次来我这里看病，我都是用针灸的方式，让患者强行入睡，等到庄若若睡好了，心情好了，再继续和她讨论她的病情。”

    白大褂好奇的看着陈牧：“所以，陈医生，我们中医，真的可以治疗超忆症吗？”

    陈牧把自己的手机递给白大褂。

    示意白大褂先帮自己干活。

    等到白大褂录入了两个新的《转诊单》以后，陈牧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在中医上，并没有超忆症这个说法。”

    “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就是辩证，她现在的情况属于，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体内阴阳不平。”

    白大褂：“陈医生，她在你这里的治疗，有效果吗？”

    陈牧一愣。

    随后苦笑道：“原本是有效果的，出问题，大概是在半年前。”

    “她突然发现，她对安眠药，有了一定程度的抗药性以后，她的心理疾病，就再一次扩大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庄若若就不怎么配合治疗了，开的药不怎么吃，针灸调理，也没有定时的来校医院。”

    白大褂不太理解，“可她这样，陈医生你都不把人送到医院去吗？”

    真不怪白大褂，能问出这样的话来。

    属实是站在他的视角，没有办法理解陈牧所做的一切。

    庄若若的心理问题，看起来非常严重。

    陈牧叹气，“心理医生，没有办法调节她的超忆症和失眠，只能给她不断的增加安眠药的药量。”

    “而可以治疗超忆症的地方，是激素药，患者根本没有办法配合。”

    “之前我已经和校长建议过了，学校需要一个水平高一点的心理医生，但是……”

    陈牧看着庄若若的方向叹气，“问题是，学校的工资，都是很严格的，真正可以帮助到庄若若的心理医生，学校给不起工资。”

    “而离开了学校这个范围，庄若若根本不会定期去心理医院，做心理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