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吴东陪着老妈回娘家拜年，留老爸一个人看店。
腊月二十六，早餐饭点一过，老妈就一个人看店，父子俩去准备年货。
说是准备年货，其实他家自己开早餐店开杂货铺，吃的用的啥也不缺，他们爷俩就是瞎溜达。
1999年，还没有禁放烟花爆竹的规矩，卖鞭炮也不需要什么许可证。
吴家的杂货铺已经囤积了大量的鞭炮，十万响的大地红码了十几盘，二踢脚七八捆，呲呲喷的火树银花，无数的钻天猴，还有类似礼花的红绿灯……
按吴刚的话就是，卖不了就自己放！
那个时候这不叫炫富，有钱没钱过年的鞭炮必须得放好了。
……
1999年2月12号，腊月27，温度零下19~零下7度，晴。
老天爷很给面子，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都是晴好天气。
一大早，吴东还在睡觉，他就被吵闹声给搅和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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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小燕，18，但身份证上是17岁。
因为是女孩，家里第一年没给她上户口，第二年才和弟弟一起报了个双胞胎。
到她要上学的时候，农村的小学要求的也严格了，所以她实际上是九岁才上学。
一命二运三风水，不信命是不行的。
泗安中学全校第27的成绩，没考上县里的重点高中。
是她不努力嘛？
她放学回家马上就得帮家里干活、做饭，吃完她还得负责收拾碗筷，洗洗刷刷；
她们那个学校没暖气，冬天教室里全靠一个炉子取暖，她们那个学校很多老师自己才高中肄业！
父母的意思是，一个女孩子如果能考上重点高中就供她读书，偏偏她就差了几分。
“那泗安高中读他干啥啊？去那念书也考不上大学，最后还是得回家种地，你还是别读了……”
“姐，你别读了，泗安高中里有好多混子，我不在，说不定你还会受欺负……”
“闺女，读书没用，你都18了，再念三年找对象都不好找……”
他们并没有勉强她，如果她硬顶着家里也能咬牙同意……
……
吴小强，17岁，身高182，体重177，浑身都是腱子肉。
初一跟着同学去录像厅看过几次古惑仔，回来他就觉得自己是“陈浩南”了，染了黄毛，经常旷课，打架斗殴，胳膊上还有用烟头烫了个“忍”字。
可惜，那时候没有纹身，否则这个杀马特少年得把自己纹成九纹龙……
父母没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孩子，就任由他自己胡搞，小强自然是考不上高中的，7月份刚刚毕业的时候他还挺美，觉得自己可以去混社会了。
不是学生了，再打架斗殴警察叔叔就没那么客气了。
过去是让班主任领回去，现在是直接拷在暖气片上，站不起来又蹲不下去，拷上之后整整一夜根本没人搭理他，就让他自己反省。
被警察收拾过之后，他不仅戾气散了，人也变的正常了。
派出所里的那副银手镯有种特殊的魔力，无论多么嚣张跋扈的人，拷上之后都能变的理性而冷静。
家长舍不得管孩子，社会就会接手，但是可就没那么温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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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温柔的声音，“大娘你轻点，我哥可能是还没起来呢？”
叶芬，“都八点多了他早起来了，平时他都是六点起来看书的。”
一个憨憨的声音，“这不是放假了嘛。”
叶芬，“吴东，吴东！赶紧起来，带着小燕、小强出去溜达溜达……”
吴东打开门，她妈领着两个年轻人已经进了屋。
一个彪悍的青年，穿着军大衣，手里拿着狗皮帽子，长相和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神情拘谨的看了过来，一个穿着黄色羽绒服的女生刚刚把帽兜翻起来，脸色红润神色也很惶恐。
吴东哈哈一笑，“溜达啥，这时候过来肯定是坐的六点半那趟小巴，先看会电视，上上网歇一会。对了，我三叔三婶呢？”
叶芬松了一口气，本来下边很忙，她就是担心吴东突然又像从前一样冷言冷语的伤了两个孩子的心才特意跟上来嘱咐一下。
“下边还忙着呢，你三叔三婶帮着招呼客人。那行，你弟弟妹妹就交给你了，我下去了。”
吴东一伸手，“给点钱，待一会儿我们说不定去逛呢，总不能空手去吧！”
叶芬从口袋里非常大气的掏出20块钱……
叶芬走了，房间里就剩了吴东和姐弟两个。
吴东非常自然的招呼着两个孩子，“快把棉袄和羽绒服脱了，来来来，先坐下看会儿电视。阳台上还有几个冻秋梨我去整几个。”
吴小燕脱下羽绒服不知道该放在哪，她正在踌躇吴东已经接过去挂在了门后的衣服挂上。
小燕的羽绒服半新不旧，但是里边是一件领子和袖口已经磨的有点开线的厚毛衣。
小强里边是一件新棉袄应该是他妈最近才给他做的。
“哥你别忙了……”“哥你别忙了……”
吴东打开电视把遥控器递给小燕，“想看啥自己换台。”
……
小燕刚随便按了两下，小强看见有一个台正在演《太极宗师》立刻就不让他姐再按了。
傻小子看上武打片就非常投入，吭哧吭哧啃着梨看着电视；女孩则看起来心事重重。
吴东随意的问道：“就差7分是挺可惜的，泗安高中应该够了为啥没去呢？”
“啊？”女孩一愣，她抬起头正对上吴东探询的目光。
吴东这态度让她非常奇怪，暑假的时候她来过，吴东当时都没和她说几句话，对她啥情况更是漠不关心。
吴小燕黯然道：“我爸妈说去了也考不上大学，反正都是回家种地读了也白读。”
吴东是真的叹了口气，“唉！这都过了半年了，说啥都晚了，现在干啥呢，对以后有啥想法吗？”
“不知道，在家待了半年我爸妈也后悔了，所以才过来问问二伯有没有啥主意。”
听他们说起未来，刚刚看着傻不拉几的小强也竖起了耳朵。
“嗯，世上的路有千万条，考大学确实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人活在世总得有一门安身立命的本事！”
小强撇撇嘴，插了一句，“哥你学习好，当然这么说了。”
吴东微微一笑。
这煞笔孩子，还是被教育的轻了。
当了17年老师，五届班主任，对付这样的小孩吴东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