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师石的死在青帮中震动不小,他可算是老杜赴港后留在上海为数不多的核心层人物之一。
况且,他还曾经是老杜的军师。
他这一死,前来吊唁的青帮中人还是不少的。
凡是有头有脸的都到了。
程默跟张师石没有任何交集,他自然犯不着去,但程华跟张师石是认识的,她是老杜的干妹妹。
老杜还从香港发来了“唁电”……
他大概还不知道张师石已经打算出卖他了,还托万莫林给了张家人三千块的丧葬费用。
张师石死了,可他写的“关系图”可还要搞到手,不能让他落到日本人手中。
怎么弄,程默去不了张府吊唁,但是司机来福却是近水楼台,他是司机,不是保镖。
张师石猝死后,张夫人迁怒保镖,当即把王勇辞退了,但司机来福还保留了下来。
张府办丧事,家里本来人多且杂,混进来什么人,也没有人太过在意。
程默利用姐姐程华前去吊唁的机会,让那个沈墨伪装成司机开车过去,伺机进入张府,再在来福的掩护之下,进入张师石的书房。
盗取关系图。
来福是身边人,对张师石的生活习惯很清楚,藏东西的地方也能了解一二。
因此很顺利的从保险箱中,将文件取了出来。
只取文件,不动里面的财物以及其他东西,张家人自然是不会发现的,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即便是发现了,也没什么用。
张师石不在,这东西就是烫手山芋,搞不好,连自家的命都可能丢了。
所以,即便知道这东西没了,也不敢声张。
关系图到手后,程默直接用相机拍成微缩胶卷交给姐姐程华,直接带走原件是不行的,万一路上被查,那是麻烦。
而微缩胶卷卷起来很小,直接藏在特制的钢笔中,也不会被人发现。
差不多完事后。
程华也启程去香港了。
程默亲自开车送她去的码头,亲眼看到她登上轮船。
武汉沦陷的消息随之而来,日军扛着膏药旗,耀武扬威的进入汉口的照片出现在报纸上。
日军宣称这是新的一轮伟大胜利。
十月底,程默接到沈墨的消息,高从香港回上海了,想要见他一面,时间地点,由程默安排。
高是敏感人物,这些日子去香港了,跟汪的代表梅在跟松本重治谈判,松本重治就是同盟社上海分社的社长。
这是谈的不错,回上海继续谈吗?
松本重治代表的日本首相近卫,回上海,应该是要跟日本军方的人物会谈了。
程默虽然来自后世,但对“汪”出走之前的几次会谈,后世能够找到的资料不少,但不是专业研究这段历史的人,很少有能力接触到真实的历史资料。
就是对高的身份,程默也一直存疑,但这是戴雨浓安排的,他更倾向于,高就是老蒋安插在“汪”系的一个高级内线。
不然,如何解释高后来反正后急流勇退,还安排出国,待遇也是极为优厚呢?
要知道高可是一个自命不凡的人,这种人最是不讨喜了。
在仙乐斯见面肯定不行,仙乐斯是英国人的秘密据点儿,他在那边举动,很可能会被人发现。
他跟沈墨的联系都是通过老苗,不直接与他发生联系。
老苗的杂货铺倒是一个非常隐秘的见面地点,但高能确保自己屁股后面没有尾巴吗?
这个倒容易解决。
大春的汽车行也是比较安全的地点,也是可以的。
但是这些地点,他都不想让高知道,所以,只能另想办法了,思来想去,程默想到了在船上见面的办法。
搞一条乌篷船,有执照的那种,内河能跑运输的那种,一来可以用于秘密会见,二来也可以偷偷跑走私。
这将来肯定是能用得上的。
这船必须要交给可信任的人才行,程默现在手底下人不多,沈墨和大春都有自己的职责。
“那个来福能用吗?”
“能,他很想加入锄奸团。”沈墨说道,“组长,你是打算将他留下来,还是送走?”
“他会不会行船?”
“他本是江边长大的,从小就靠水生活,只是捕鱼的生活,没什么出息,饿不死,也富不了,就跟着同乡来上海饭吃,想出人头地,没想到战争爆发了。”
“他怎么学会的开车?”
“他跟大春一样,一开始在汽修厂干学徒,后来就学会了开车,开车比在汽修厂挣得多,还轻松,所以就从汽修厂出来了,给张师石当了司机。”沈墨解释道。
“你去租一条船,就说周末想钓鱼,带上来福,让他来掌舵。”程默说道,“周末上午九点,到十六铺7号码头。”
“明白。”
“但是组长,你第一次与他见面,会不会有暴露的风险?”沈墨问道。
“不用担心,我会易容化妆,不会让他认出真面目的。”程默道,“至于高那边,你留意一下,别让有尾巴。”
“要不要让奎子陪你上船?”
“不用,你上船陪我就够了。”程默摇了摇头,“替我准备两副鱼竿儿就行了。”
“明白。”
“钱够吗?”
“租船肯定够,但若是买船肯定不够了。”沈墨迟疑了一下道。
程默从皮夹里取出五百块递过去:“租船比较麻烦,你要是看到不错的,可以买一条。”
“可是有船,得有码头停靠才行?”
“找个轮船公司挂靠一下,不就有码头停靠了,人家要是问起这船干什么用的,你就说,主人喜欢钓鱼,岸边钓鱼钓腻了,就想着去江中心钓。”程默道。
“行,我知道了。”沈墨收下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
说周末,那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很快就到了。
苏沫儿和谭小雅要去电影拍摄现场,程默正好也有事儿,让唐涛过来接她们去了。
来福身穿蓝色麻布的上衣,剃着短头发,浓眉大眼的,一看就是个老实人的模样。
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沈墨说他念过几年私塾,算是个识字的,不然,那汽修厂也不收了,跟他一起来上海讨生活的,就他一个被收了,其他人不是在码头干苦力,就是在工厂当工人,还有拉黄包车的以及入了帮会,成了别人口中流氓。
“来福……”
程默基本不开口,全程都是由沈墨跟他交流。
上船后,开始烧炭,煮茶,静静等候高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