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是平时招待客人的地方,我们上去聊。”花田女士解释道。
初鹿野铃音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她对一楼的酒具并不感兴趣。
木质楼梯被踩的噔噔响,三人一起上了二楼。
换好鞋,经过第一扇门的时候,花田女士忽然坏笑起来:“这个就是夏目平时住的房间,房门他应该没有锁的习惯,轻轻一推就能开,要是想要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随时都可以进。”
“我能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夏目清羽条件反射般回应。
“那小铃音,我们就在这个房间聊天吧,反正他也不会介意。”花田女士笑了笑,二话不说打开了房门。
“等等――”
夏目清羽下意识慌张起来,伸手想要阻挠,就差把‘达咩’也喊出来了。
可一切都太晚了。
新世界的门已经被打开,里面像是能迸射出了强烈的光,而两位女性步入其中。
初鹿野铃音不禁紧张起来,眼神认真起来。
如果说一个房间能体现一个人的真实性格,那夏目部员的真实性格会是怎么样的呢?
抬眼望去。
地上很干净,没有任何堆积物和稀碎的垃圾。
墙上也没有什么张贴着大尺度女偶像海报。
窗户是开着的,洁白的窗纱迎着阳光舞动着。
几盆小小的多肉恰巧开着漂亮的花。
屋内的家具并不多,只有桌椅箱柜。
书桌上有一个小书架,摆着许多书籍。
文学著作,教科书,习题册应有尽有。
其中《月亮与六便士》和《小王子》之间,有一个漂亮的书立,主题是樱花电车。
右边是浅羽保做的手工小提琴八音盒,被放在了笔记本上。
床上用品都被摆放着工工整整,要不是突击检查,真容易让人产生‘做样子’的怀疑。
但事实就是如此,整个屋子将平淡朴素诠释到了极致。
这个世界不大,但很明堂。
能让人嗅到阳光的味道。
原本怀揣着想要发现一些奇特小秘密的少女忽然有些失望。
不过,几秒之后又恢复正常,甚至微微一笑。
毕竟是夏目部员呢。
表面一套,背面一套实属不是他的风格。
这是不是也算是一个秘密呢?
“笑什么呢?”见她美眸神往已久,夏目清羽忍不住问。
“没有笑。”初鹿野铃音沉下脸,看着他。
“那你想什么呢?”
“竟然没有可爱的小动物。”初鹿野铃音想了想,侧目看他,轻声说。
夏目清羽自然知道这个坏女人在揶揄自己,可爱的小动物肯定是指蟑螂老鼠之类的。
等等,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算了,不管了。
“可爱的小动物还是有的。”
夏目清羽走到书桌前,把放在椅子上的书包转了一个面,将上面的毛茸茸的海獭挂件晃了晃,“你看。”
“卡哇伊~”
花田女士也跑过来摸了摸,脑筋迅速一转,“是小铃音送的吗?”
“嗯。”初鹿野铃音被那双亮闪闪的眼睛,盯得有些不自在。
“我就说嘛,夏目这种榆木头怎么可能会买这么卡哇伊的挂件。”花田女士意味深长地看了夏目清羽一眼。
传达的意思,大概是‘终于开始出息了’。
“随便一点,当自己家就行,屋里没有多的椅子,就坐这吧。”花田女士一屁股重重坐在松软的床上,并拍了拍身边,示意小铃音别客气。
初鹿野铃音终是敌不过花田女士的热情。
压压裙摆坐下去,床比她想象的要柔软。
夏目清羽真想顺着老妈的话说下去。
‘请你们出去,我不喜欢我家有其他人。’
但考虑到人类存亡的问题,他决定还是不要那么皮了。
“两位客人要喝点什么?就算是酒水,榆木头也能调制喔。”面带笑容的少年已经很好的带入新身份了。
“可乐加冰。”花田女士举手。
“驳回,咳嗽都还没好,不准喝碳酸饮料。”夏目清羽面露笑容。
花田女士失去了所有表情,倒了下去。
已阵亡。
花田女士身子抽了抽,一记鲤鱼打挺又坐了起来。
“一杯正常的饮用水就行。”初鹿野铃音表面镇静,心却有些慌了神。
这种只有我融入不进去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收到。”
夏目清羽礼貌地敬了一个礼,很快去厨房,取了两个干净的玻璃杯,打开冰箱,倒了麦茶。
摒弃和国的固有思想,单单考虑了一下季节因素,他微微用微波炉加热了一下,确保喝到胃里不会受寒。
回到房间的时候,正巧撞到了老妈作妖。
“让我看看乖儿子,床底下有没有藏好东西。”花田女士前一秒小心嘻嘻坐在他床上,下一秒已经俯身看向床下。
“妈――”
夏目清羽这一声在试图呼唤母爱。
异性到家,别人的爸妈都是疯狂助攻,为什么到咱们家情况就不一样呢?
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啊!
“儿砸――”
花田女士也温柔回应。
“妈――”
这一唱一和,差点把某位女孩是CPU干爆。
“行了行了,别叫那么亲切,现在我不是你妈,而是一名侦探。”花田女士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莫须有的镜框,不耐烦道。
你那叫侦探吗?
你那叫扫黄战士。
还好。
青春修炼手册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根本不存在。
就算存在,在有这样调皮的老妈面前,他也不会蠢到放到床底下。
至少要放到老妈拿不到的位置上,比如衣柜之上。
那里就很安全。
“啊嘞嘞,竟然没有。”
没有发现隐藏资源的大反派有些失望,重新坐直身子,不放弃地问,“清羽同志,请问你把战地转移到哪里去了?”
“都说了,没有那种东西了。”
夏目清羽受不了似的把麦茶放到书桌上,吩咐一句,“需要自取。”
“会不会放到我够不着的地方,比如衣柜上。”大侦探瞧这位战犯也是相当有骨气,便重新思考起来,很快又指出了一个新的探索地点。
画面并非静止。
夏目清羽眉毛连同着心一起抖了抖,表情生硬。
“那里的确有个盒子。”初鹿野铃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实话实说。
“小夏子,还不速速给娘娘取下来看看。”花田女士嘴角和眼角都压不住了,架二郎腿,摆出了破案的姿态。
“嗨嗨。”
接受现实的少年伸手将那个漂亮的盒子取下来,直直塞入初鹿野铃音手里,弄得女孩一阵神愣。
这么大方自然的话,里面应该会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吧。
“里面装的什么啊,小铃音快打开看看,阿姨已经等不及了。”花田女士苍蝇搓手。
初鹿野铃音打开那个漂亮的盒子,里面装着快数不清的千纸鹤,颜色五彩斑斓,上面沾染着许多青春色彩的字迹。
“全是情书耶。”
花田女士有些吃惊,粗俗地扒了扒,“儿子你在学校被这么多人喜欢啊?!”
“老妈,能冒昧的问一下,这些年我在心中的形象是怎么样的?”夏目清羽痛心疾首。
“除了有点帅就一无是处的榆木头。”
花田女士直勾勾地瞪着他,“要不然,这么多年怎么没见你谈过一个女朋友。”
“只不过没遇见合适的罢了。”夏目清羽不紧不慢的说。
“那现在呢?”花田女士下意识问。
真是一记漂亮的沉默。
整个屋子忽然变得无比安静,静的能听见,闹钟指针跳动的声音。
静到夏目清羽嫌心跳声太吵,不知所措。
“现在……”
夏目清羽手指扣扣侧颜,看着那双天蓝色的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目前这种情况。
就算说出来,老妈也不会理解吧?
“花田阿姨,我喜欢他。”一道清冽的声音闪烁而出,房间的温度忽然升得很高很高。
屋内的所有光线仿佛汇集到了那么一位美少女身上,就好像在告诉大家。
喜欢就是喜欢,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夏目清羽忽然很后悔,自己那一天没有大声说出来。
自己的胆子应该比她大才对。
到底是为什么啊?
“但出于某些原因,我们还没有正式开始交往,而是以‘如何让对方爱上自己’为课题……”初鹿野铃音尽可能平静地解释着,但不料被打断了。
“哦,对了,小铃音好不容易来一次,可要把传家宝拿出来。阿姨去拿,你们先聊。”花田女士僵硬起身,一边说,一边捂着嘴离开房间。
她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听不懂,什么也不想再听。
只觉得这两个年轻人在以一种不知名的方式向她这位老阿姨秀着恩爱。
“传家宝是什么?”
为了不让气氛变成讨厌的尴尬,她强装镇定,紧巴的问。
殊不知滚烫的面颊红成了一片。
“相册。”夏目清羽不敢揭穿她,因为自己的心脏早也跳个不停。
“你穿小裙子那个?”初鹿野铃音低头,打量起自己的脚尖。
“……是吧。”夏目清羽在她身边坐下,松软的大床向下又沉了一点儿。
感受到颠簸的女孩看了过来。
屋内的阳光味更浓了。
那好像是一种不知名的香,是从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坐自己床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夏目清羽目光飘忽,也有些不自在。
“自然。”初鹿野铃音看向他处。
床头柜上是一个精致的小闹钟和一个装有母子合影的立式相框。
初鹿野铃音望着那张母子笑得很开心的照片,没忍住问:“你爸爸呢?”
她声音放得很轻,尽可能让语气不带有其他含义。
“父亲不存在了。”
夏目清羽默不作声片刻,缓缓给出了一个答案。
“抱歉。”初鹿野铃音撑在被褥上的双手,抓握。
她只是想,更了解他一点儿。
但好像干了一件坏事。
“没有的事,我完全不会放在心上。”夏目清羽笑着说。
他并没有伤感,只是在想要不要告诉她,自己其实不是花田女士所生的,而是从孤儿院被收养的。
考虑到,这么多年,花田女士一直把自己当亲儿子对待,提起这个真相就像在残忍的抹杀她的存在。
他想还算了。
“口渴了吧,喝点麦茶。”夏目清羽取过一杯,递过去。
“我不渴。”初鹿野铃音摇摇头。
“我还想你会累了。”夏目清羽把杯子放回去。
“为什么?”
“来花田家做客的人,没有资深的戏精天赋是融不进来的。”夏目清羽笑着调侃一句,伸开臂膀,躺了下去。
陷进柔软的床里。
呆呆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就和平时一样。
“你和你妈妈相处模式很轻松,很和蔼,真令人羡慕。”初鹿野铃音被他的慵懒气,带动了,也躺了下去,就和那一天抬头看大树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她陷的更深了。
“你想,你妈妈了?”夏目清羽稍稍有点吃惊,因为对方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丝绸般的长发磨砂着他的肌肤,使他心痒痒的。
也不知道她注意到了没。
“有点儿。”
“你真爱你妈妈。”夏目清羽夸赞一句。
“大概和你一样。”初鹿野铃音微微一笑。
“所以你早上才会那么凶?”夏目清羽回想起,她蓄意轰拳打在铁门上的姿态。
“我很凶吗?”女孩皱眉,并没有知觉的问。
“那应该叫有个性,我就喜欢有个性的。”
“对了,有件事我很在意。”初鹿野铃音不想理会某个家伙的油嘴滑舌,淡定的说。
“什么?”
“明明屋内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都没有,进门前有什么好慌张的?”
“这还是除老妈外,第一个女性进我房间,能不慌张吗?在开门的那一秒,我甚至都忘了自己平时就有整理房间是好习惯,努力回想着房间里的每一个细节,生怕有哪个角落落下了丢印象分的东西。”夏目清羽扭过脸,近距离观察着她的侧颜。
“这么想来,我还真是可怕。”初鹿野铃音不经笑了起来,同样扭过小脸看了过来。
“你也知道啊,不过这也是我喜欢的原因之一。”
初鹿野铃音只是轻哼了一声,不予评价。
“喜欢一个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啊?”夏目清羽这方面经验不足,他虚心请教。
“谁知道呢?”
初鹿野铃音还是没有告诉他,那一天在自己家里,她当时为什么会回房。
“我以后会知道的!”
夏目清羽不敢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