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谷。

    最大的天然温泉汤里，暖暖的雾气弥漫。

    一片倔强的雪花冲破层层热浪，懒懒跌落在一道倩影的香肩。

    初鹿野铃音感到一丝冰凉，单手掬起一捧温泉水，淋在锁骨上。

    二世谷高级酒店今晚被初鹿野家豪气的包下了。

    平藏先生并大方的赐予了两位年轻人，各自一套豪华的套间。

    想起夏目清羽当时感激不尽的表情，正在泡温泉的初鹿野铃音嘴角不禁浮现过一丝笑意。

    温泉虽好，但也不宜久泡，为了避免出现上一次那种意外。

    初鹿野铃音觉得脸蛋微微发热，便从硕大的温泉浴池里站起来。

    曼妙的身体上有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滑落。

    跌入乳浊色的水面荡开层层涟漪。

    用洁白的浴巾简单裹住身子，赤脚朝室内更衣室走去。

    换好跨年穿的和服，她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竟掂起脚尖，优雅的在原地转了几圈。

    嗯……

    彩淡雅的风格和服很贴身。

    端着换洗的衣物往外走。

    一出门，就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身着精致和服的少年静静地伫立在小径旁。

    他的眼神如湖水般清澈，仿佛能够透视到每一片花瓣的细腻纹理。

    然而，当目光交织时，少年却突然转过头去，一副正在专注地欣赏远处的风景的样子。

    初鹿野铃音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款款走去，步伐轻盈。

    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年这才回过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欢喜。

    正当他要发表偶遇腹稿的时候，面带微笑的女孩冷冷的说：“能一直守到女浴池门口，真不愧是清羽同学。”

    “哪有……我只是正好路过。”

    夏目清羽手指轻轻抚过和服的衣摆，仿佛是在调整自己的姿态，但实际上却是为了掩饰心虚。

    “这世界上，真有那么多巧合？”初鹿野铃音缓缓抬起头，双眸微眯，淡淡的笑起来。

    一股湿润的香气扑面而来。

    “大概……”

    面对女孩的忽然凑近，夏目清羽下意识扭过脸，用食指抠抠面颊。

    盯——

    “好吧好吧，我是担心你又泡晕过去了，才会在这守着的。”明明他已经得到自己斟酌说不说谎的权利，但既然女朋友这么想知道，那夏目清羽也只好坦白从宽了。

    “那只是一个意外，平日我不会这样的。”初鹿野铃音面颊微红，有些接不上话。

    “又有谁知道类似的意外又有多少呢？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那以后……该不会，我每次洗澡你都要守在外面吧？”

    “怎么可能？!”夏目清羽眉毛轻挑，忽然震声。

    闻言，初鹿野铃音稍稍舒心的呼了一口气。

    “总会有一起洗澡的时候吧？”夏目清羽眼神坚定看着她，“对吧？”

    “一起去吃年夜饭吧。”初鹿野铃音轻盈转身，端着盆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喂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了。”夏目清羽赶忙跟上去，与她并肩。

    “你烦不烦？”

    “别害羞嘛，我们都是好朋友。”看着她扎在脑后的头发轻轻摆动，夏目清羽没忍住轻笑。

    “谁给你是好朋友？”情绪上头的女孩否定道。

    “喔对，我们已经是约定白头偕老的情侣了。”夏目清羽也不气，反倒冷静的纠正道。

    “……嗯。”

    “我帮你拿吧？”夏目清羽朝她手里的盆子看去，上面搭着一条干净的毛巾。

    美少女的贴身衣物应该就在下面。

    “不用。”初鹿野铃音用手臂挡住盆口，向左闪现一个身位。

    “哎哎哎，怎么还护食呢？”夏目清羽单手插到和服对侧的内包里，自以为文雅的笑起来。

    “？!”

    见某人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初鹿野铃音更加警惕的监视起他的一举一动。

    …………

    二世谷中央餐厅的位置很大，足以摆下很多美食。

    但平藏先生并没有那么要求，比起几个人坐在长桌前享用大餐，他还是更怀念与家人挤在暖桌前，品尝几道家常小菜。

    所以，今年亦是如此。

    三人围桌吃年夜饭。

    只不过家庭成员的位置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动。

    他身边少了一人，女儿身边多了一人。

    用餐前，夏目清羽掏出了手机。

    “你在做什么？拍照么？”初鹿野铃音好奇道。

    “嗯，拍一张，发给我妈，证明我今年过年也很开心。”夏目清羽面带微笑，温柔回复。

    “那你等一下。”

    初鹿野铃音一边说，一边把菜样朝这边拉近一点儿，方便他拍照。

    刚准备动筷子的平藏先生也不禁停下了动作。

    夏目清羽见状，赶忙拍照。

    其实，和国的年夜饭并没有东国那样丰盛。

    只不过是平时吃的合集罢了。

    鸡蛋卷，天妇罗，海藻饭团，牛肉馅饼……

    当然，也少不了，过年必吃的荞麦面。

    但……

    就算是如此，能和大家一起围桌吃饭也很不错。

    拍完照，夏目清羽没忘把饭菜物归原位，方便平藏先生也夹的到。

    用餐结束，工具人平藏先生给两人发了压岁钱，也不多打扰他们，回隔壁房与朋友喝酒唠嗑去了。

    那是属于成年人的第二场。

    初鹿野铃音与夏目清羽没有其他安排，同路回房间。

    一路上静悄悄的，好似今天滑雪的时候，已经把要说的话说完了。

    说来奇怪，明明两人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了，但心跳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

    好像都在期待对方说点儿什么。

    小小的雪花从空中飘落下来，继续为夜幕低垂的世界添染白色的妆。

    直到初鹿野铃音掏房卡，正准备进门的时候，夏目清羽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要来我房间跨年吗？我觉得我房间还是蛮大的。”他刷卡把门敞开。

    “反正咱俩房间挨的，伱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也不碍事。”他又补充，生怕对方不来。

    “花田大师，你的邀请词真是越来越拙劣了。”初鹿野铃音停下手里的动作，朝他走过来，浅浅的笑起来，“像这样，以后是泡不到女孩子的。”

    “这世界上，有一个女孩愿意让我泡，我就已经知足了。”夏目清羽伸手，没忍住摸了摸面前女孩的头。

    “我警告你，别乱摸，我刚洗的。”初鹿野铃音红着脸，护住头，嘴上气鼓鼓的嚷嚷着，走进了他的房间。

    夏目清羽舒心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轻轻带上了门。

    离深夜十二点，还有好几個小时，夏目清羽决定找点儿事情做。

    大过年的，一起相约看书，那可是太扫兴了。

    “这里有游戏主机和手柄，要玩游戏吗？”夏目清羽在宽大的电视机下面发现了宝贝。

    “什么游戏？”

    初鹿野铃音嘴上还没答应，但已经紧抱着一块松软的靠垫，坐到了他的身边。

    “让我看看。”夏目清羽坐在地上捣鼓起游戏卡。

    夏扔掉了刚刚从游戏堆里翻出的《胡闹厨房2》，又重新捻出一张卡，“既然是两个人玩的话，合作游戏怎么样？”

    比起pk游戏，他还是觉得合作通关更能培养默契。

    “我没问题，都可以。”初鹿野铃音表面上一脸的无所谓，其实心底里还是期待的。

    当然，才不是因为像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打电动什么的。

    虽然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陪异性一起打游戏。

    “那就《双人成行》吧，2021年年度最佳游戏。大多数游戏迷，公认最好的合作游戏。”夏目清羽开始做准备工作，把卡带插好，又连接了两幅手柄，“除了，它必须要两个人游玩这缺点外，其他的全是优点。”

    初鹿野铃音也没闲着，去便携式的冰箱里，取了几碟果盘回来。

    “你陪人一起玩过吗？”女孩轻声问。

    她的眼神，就像初夏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

    夏目清羽能看出来，她相当在意这件事。

    “原来没有，现在马上就有了。”夏目清羽挪挪屁股，坐过来，将一副手柄递给她。

    “这不感谢我？”初鹿野铃音接过手柄，骄傲的扬扬脸，随口开玩笑。

    闻言，夏目清羽忽然愣住了。

    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双人成行》这款游戏，他上辈子还是学生的时候就买了。

    打完折都还肉疼要一百多块。

    要知道他一个月的在校生活费才一千二。

    当然，这还不是最扎心的。

    最扎心的是……

    因为一直找不到陪自己玩的人，就扔仓库了。

    游戏的最高配置不是昂贵的主机，不是高贵的显卡，而是陪自己打游戏的朋友。

    关于这句话，小时候稚嫩的自己还不懂是什么意思。

    找一个人陪自己打打《拳皇》，玩玩《造梦西游》，《森林冰火人》之类不是分分钟钟的事情嘛？

    甚至《我的世界》联机都能出现卡房的情况。

    怎么长大了，交友更广了，还凑不出人数了呢？

    现在长大了。

    他方才大概懂了……

    回到现实，原本跪坐着夏目清羽转过身，给她来一记标准的土下座。

    “谢谢，铃音桑抽出宝贵的时间陪我玩。”他认真的说。

    “诶——？”

    初鹿野铃音被他吓了一跳。

    一时间，她弄不清，是把她的玩笑当真了，故意如此浮夸的，还是出于真心的道谢。

    不管了……

    “清羽，也谢谢你，抽出宝贵的时间陪我玩。”女孩也转身，深深埋低头，道谢。

    硕大的房屋内，两个奇怪的家伙在除夕夜里做着相当奇怪的事情。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在演练夫妻对拜。

    初鹿野铃音做完这一切后，抬起头，她发现那个坏蛋正望着自己发呆。

    “看什么呢？”她轻咬下唇，忽然有些不好意。

    该不会那个混蛋真是逗自己的吧？

    “你的动作看起来好像比我更标准。”夏目清羽微微偏头，释然一笑。

    “这不是当然的吗？”

    初鹿野铃音微微动容，撩了撩散落耳边的头发，“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来玩游戏吧。”

    “嗯。”

    在游戏初始化的时候，夏目清羽细心给初鹿野铃音讲解着按键。

    “这个是移动，这个是跳跃……”

    “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成为过佛雕师的人了？”初鹿野铃音打岔道。

    “我还真差点忘了，你是游戏高手。”夏目清羽一拍脑门，才反应过来，她也是手刃过苇名一心的女人，怎会不懂手柄操作。

    自己的女朋友不是游戏笨蛋，这也莫名的让他有些头疼。

    还说，等会好好在游戏中露几手呢。

    现在，他只希望自己不要拖她后腿。

    要不然，也太没颜面了。

    画面一转，有两个人偶分别出现在了剧情角色女孩罗斯的手中。

    它们是父母的模样。

    是罗斯，为父母捏的。

    是她最喜爱的玩具之一。

    这是选人界面。

    “你要选男的，还是女的？”夏目清羽礼貌问了一声。

    毕竟，现实玩家在游戏里不一定要选对应性别。

    总有男孩子想当女孩，也有女孩想当帅哥。

    “当然是女的了，那个男娃娃胖乎乎的，丑死了。”初鹿野铃音眉头微皱，“就和你一样。”

    “……”

    夏目清羽觉得初鹿野铃音只是单纯想找借口骂他。

    明明圆鼓鼓的男娃娃那么可爱，就和他一样。

    很快游戏拉开了帷幕，率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游戏操作页面，而是一段游戏剧情。

    很快。

    干任何事情都会无比认真的他们也止住了笑容。

    因为两人是真的第一次游玩《双人成行》。

    通过试玩画面，他们的初步印象是这是一个欢快的合作游戏。

    可第一段剧情并不欢快，这给游玩的人一点点落差感。

    庭院中，男主科迪与妻子小梅正在大声密谋着离婚的事，殊不知他们的女儿正在窗台看他们。

    她将手里的玩偶靠拢在一起，希望他们能重归于好。

    第二镜头，回到屋内，准备将离婚的事实告诉女儿罗斯，为此他们没收了女儿的玩具，想要让她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和认真性。

    可年幼的罗斯不能接受这一切，夺过玩偶，跑开了。

    根本不懂什么是爱的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哈金博士所写的《爱情之书》上，他希望父母和好如初。

    眼泪滴落在人偶上。

    奇幻的一幕发生了。

    一段时间后，科迪与妻子小梅竟真变成了人偶。

    游戏开始。

    不过，现实里的两位玩家并没有急着动身。

    “为什么他们有了孩子，还要离婚？”向来聪明的初鹿野铃音对父母做法，稍稍感到不解。

    大概是有或多或少的社会因素，再加缺少家庭沟通的缘故吧？

    夏目清羽很想这么回答，不过他还是止住了这个念头，转头笑着说：“不继续玩下去，谁也不会知道对吧？”

    “也是。”

    初鹿野铃音回应更加温柔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