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洪秀全进北攻南
李秀成退兵,洪秀全震怒,殿堂严责曰:尔擅自撤围,后患无穷。
李秀成道:曾妖节节严营,濠深垒坚,木桥叠叠层层,亦是甲兵之利,营规分明。我等八月而来,各未带冬衣,此时正逢天冷,兵又无粮。
洪秀全道:天京城内,棉衣棉被多如牛毛;粮草虽少,足够尔军用度。曾妖甫至,朕即催尔攻之,尔一延三月,再至,妖已高垒深濠,脚跟站定。尔贻误军机,督战无力,撤围随意,朕即革尔王爵。尔速速告朕,尔后有何算计?
李秀成道:启禀天王万岁万万岁,谭绍光、陈炳文等败于上海四口,全军覆灭,苏昆空虚。今安庆即失,两浦亦没,苏浙财富之区为天京唯一依恃,此域再失,天国难保。
洪秀全道:弃天京上游之不顾,徒以苏、杭繁华之地,一经挫折,不能久远。
洪仁玕道:吾曾咨劝忠兄,夫长江者古号为长蛇,湖北为头,安省为中,而江南为尾,今湖北未得,安徽亦失,则蛇既中折,其尾虽生不久。是我虽得志于上海,而于力争上游之大局反而有阻。
洪秀全道:朕令,天将李秀成,速率天军,渡江西顾,经略皖北,联陈得才、赖文广、张乐行部,重整军威,合取鄂省。天将李世贤,速出东坝,攻击金柱关、芜湖。天将杨辅清、黄文金、刘官芳等,速出皖南,攻击江西,策应江北。
李秀成道:启禀天王,万万不可。安省失后,妖军兵分三路,左妖宗棠攻浙,李妖鸿章入沪,曾妖国荃抵京,三妖循序分进,合谋我天国也。烦请天王速即谕令,吾自引全军,回顾苏沪,誓灭李鸿章妖军;沪事平定,苏常即稳,吾即拼死回援,与这曾妖决一死战。
洪秀全雷霆大怒,道:朕之天国,尔若不扶,自有人扶!
秀全暴怒,秀成不敢再言。
少顷,秀全道:朕已累,退朝。
引赞官即宣:退朝。
众臣跪候。
引赞官再呼:宣李秀成东花园内歇息。
秀成入园,秀全即携其手,道:且随我走走。
二人相携过半亭,秀全道:你看人间世事,就如这半亭,总不得圆满。岸上水中,虚实各一半,天朝和清妖,南北各一方。
秀全话音未落,忽听一小儿言:这天国的江山,你们君臣各有一半。
秀成闻言惶恐。
秀全见是幼主洪天贵福,耳提面命道:忠王乃天国栋梁,天国乃他辅佐。
洪天贵福道:我不要他辅佐,父王你是天父的次子,天兄基督的弟弟,我便是天父的孙子,我自有天兵天将保佑,何有什么忠王、奸王。除非我天京的城墙坍塌了。
秀全大怒,道:小子胡言,打烂你的嘴巴!你连马尚且不会骑,逞得何强?
四个幼娘娘听见天王训话,赶忙把幼主带了出去。
秀全再执秀成手,道:妖军三路围逼,意取天京,我岂不知!英王以后,天朝渐颓;数月以来,竟闻不得一丝胜仗。妖军三路攻我,老巢必空。我意,兄携主军,渡江西顾,直捣曾国藩妖儿老巢。妖军若救,天京之围自解;妖若不救,兄可顺势斩取曾妖之首级。妖无首,必乱。扶王陈得才,纵横豫陕,业已募得三十万大军。兄入皖北,归纳陈部,合击鄂省,釜底抽薪,岂不快哉。另,长江之南,侍王之攻金柱关,堵王、辅王、襄王等出皖入赣,皆为兄之呼应。
秀成道:天王谕令,秀成万死必遵!五日之内,吾即遣林绍璋、洪春元、郜永宽三王及麾下犬子李容发,集兵四万,先行出击。吾即回苏,筹足粮资火.药,遴选二十万大军,随后跟进。杨辅清、黄文金、刘官芳等正于皖南征战,令至即行。
1862年12月1日,章王林绍璋、对王洪春元、纳王郜永宽及忠二殿下李容发,率军四万,自天京下关渡江,汹汹西顾。
堵王黄文金接令,长吁短叹,谓孝王胡鼎文道:朝令夕改,非兵家所为。吾欲趁鲍妖军病,取其狗命;奈何李秀成、陈坤书短视,擅自撤围,亦不通报,成何体统!
胡鼎文道:吾已截断鲍妖水陆粮道,灭妖只在须臾,可惜了。
襄王刘官芳接令,即偕赖文鸿、古隆贤二王,撤围宁郡。临行告别,辅王杨辅清长叹一气,再不言语,只令围攻宁郡之军,再行攻击。
侍王李世贤接令,率军四万,于12月28日,围攻金柱关。
朱南桂陆师与杨载福水师,携手并拒,鏖战半月,暂扼李世贤攻势。
曾国荃审时度势,急禀曾国藩:皖南战火未熄,金柱关与皖北战火复燃,贼欲分窜南北两岸,上犯腹地,以图撤金陵之围。吾即调朱洪章五营,驰援金柱关,调王可升五营,打通宁郡粮路,总期保运道以保鲍营,然后宁郡可守;宁郡得保,皖南无恙;调周惠堂部,抢扎西梁山、裕溪口,与水师相为倚护,以保运粮及民船往来之路;调芜湖张树生五营,渡江佑护无为州,保皖南各营之粮路。
曾国藩得报,急令萧庆衍部移防庐州,毛有铭部移营巢县。
毛部未至,林绍璋、洪春元已督率太平军,连克含山、巢县、和州三地,复扼运漕、铜城闸、东关三要隘。
曾国藩大惊,急道:巢县西北直达庐州,西南近接无为、庐江等州县,以入省垣,略一进步,全局倶震。吾令,张树声部,飞驰渡江,抢驻无为、庐江;吴长庆部,暂不赴沪,协助张树声部,扼守城垣。向有能部,暂不南渡,速入庐州,协助石清吉部,坚扼庐郡。萧庆衍、毛有铭二部,并入舒城,视无为、庐州战事缓急,随时应援。
12月下旬,湘军各部驻防完毕,严阵以待。
李秀成大军未至,林绍璋、洪春元亦不再攻,屯兵三城,相望以待。
曾国藩难得闲暇,致书曾国荃:前书已告,弟之骤进,余之调度,皆轻敌而不能精审。此次经一番大惊恐,长一分大阅历,如忠、侍等酋解围而去,弟当趁势退兵。今忠、侍已退,弟应退兵为上。
如弟之志必欲围攻金陵,亦不妨掀动一番,且去破东坝,剿溧阳,取宜兴,占住太湖西岸,然后折回再围金陵,亦不过数月间事,未为晚也。
进退开合,变化不测,活兵也;屯缩一处,师老人顽,呆兵也。
弟军积习已深,今欲全改为活兵、轻兵,势必不能,姑且改为半活半呆、半轻半重,亦有更战互休之时。望弟力变大计,以金陵、金柱为呆兵、重兵,而以进剿东坝、二溧为活兵、轻兵,庶有济乎!
季弟积劳成疾,溘然而去,痛兮哀兮!吾必保沅弟周全,所言至切,万望听之从之。
曾国荃接信,不以为然,回曰:贼以全力突围是其故技,向公、和公正以退致挫,今若蹈其覆辙,贼且长驱西上,何芜湖之能保?况贼乌合无纪律,岂可见其众而自怯!敝军病亡者已去三成,病而未愈者亦尚有三成,若遽然移动,贼必从而乘之。秣陵关、六郎桥屯住之贼及城外各垒留守之贼,亦尚不少其耽耽之心,又何尝一日忘我哉,是以决计稳守。
曾国藩叹曰:心硬如铁,冥顽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