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过去吗？”段惜言看了一眼江离。
    江离没有犹豫，直接迈出步伐，走进了门内。从他踏上电梯的那一刻起，便知道自己已经走进了六楼厉鬼的陷阱之中。
    如果换做以前，他定然不会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可如今同伴的生命危在旦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对死敬而远之得其一，对死运用自如则得其余之九。
    江离相信，这一趟的冒险于他而言，必定也会有更多的收获。
    六楼走廊的墙壁被熏成了大片黑色，墙角四周结着几张蛛网，地面上落满了灰烬，走廊里几乎没有任何东西，俨然便是当年火灾后的模样。
    江离注意到，那扇开着的房门，便是报道上记载的605房间。
    二人站在门口望向屋内，这是一间面积并不算大的民居客厅，屋内周围的地上摆满了啤酒瓶，正中间则是一张八仙桌。
    尽管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檀香味，但很快，二人便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味道闻起来，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焦了一样，不光如此，隐约之际，还夹杂着淡淡的肉香……
    两个模糊的黑影骤然出现在客厅内。它们低着头，围着八仙桌分别坐在了不同的方向。尽管已经被烧的看不清长相，但从它们的体貌特征来看，应该就是霍明轩夫妻了。
    江离的目光穿过客厅，望向了它们身后左手边一扇紧闭着的门。那断断续续的佛经念诵声音，便是从这门后传来的。
    见到面前出现的两个厉鬼似乎并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段惜言直接走进了客厅，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他来到了八仙桌旁，站在了其中一个黑影身后。
    其中一个女鬼只是呆在原位，并没有任何举动；而另一个的口中，却发出了一段段含糊不清的口音。至于他所念诵的，跟之前江离在五楼从赵文杰口中听到的经文一模一样。
    “五戒，是佛门四众弟子的基本戒，不论出家或是在家皆须受持。可强行加在他人身上，却是矫枉过正了。更何况在我看来，这些人所犯之罪，也不至于死。“江离缓缓开口。
    五戒是远离一切恶法，生长一切善法的基础，严持五戒，即为得一切戒的根本，证得一切无漏功德和圣果的所依处。
    戒，是佛陀从大悲心中流露出来净化人身心的甘露，是佛弟子求得出离的根本保障。
    为了盈利，李炳灿夫妻开设的小诊所也会接一些堕胎手术，至于秀秀，便是他们的客人之一；而赵文杰，在他光鲜靓丽的推销外表背后所隐藏的真正面貌，其实只是个蜗居在小小合租房内，靠制作假冒伪劣首饰骗人的商贩。
    至于霍明轩，从这个家庭的情况来看，他生前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有着嗜酒的坏习惯。
    真正的戒律，是用来自我约束，开发自我光明本性的。可谁曾想有朝一日，竟会有人因此扭曲了信仰，强行将这些规束附加在别人身上。
    “这里只有两个鬼，那第三个，应该就是之前的老妪了吧。”段惜言望向了江离。
    江离点头，那张报纸的右上角有三个黑白头像，分别是两名中年男女以及一名老妇人。也就是说，放火的老妪，其实是霍明轩的母亲。
    “虎毒尚且不食子。”
    段惜言啧了一声，他本不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但抱着侥幸试了试，却看到一旁的江离赞同似的点了点头。
    还好，心性依旧跟以前一样。看来结束任务后让他稍微调整一段时间，情况或许会缓和些。
    想到这里，段惜言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这个副本对他来说难度并不算高，如今真相揭露，接下来要应对的，也就只有屋里那个老妇的鬼魂而已。
    抱着速战速决的想法，他径直穿过客厅，来到了那扇紧闭着的大门前。他伸出手轻轻一推，打开了门。
    房间内漆黑一片，并没有开灯。正对着二人的是一个摆放着佛龛的巨大木台，除此以外，桌上还供奉着一尊佛像。
    先前二人见到的老妇此时正虔诚的跪在佛前的蒲团上，不断盘弄着手中的珠串，口中念念有词。
    察觉到身后有人闯入后，老妇的身体依旧岿然不动的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但脖子处却发出了“咔咔”的诡异声响，紧接着头颅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望向了他们。
    老妇阴毒的目光落在了二人身上，她咧着嘴，露出了一口泛黄的牙齿，脸上的皱纹也如同毒蛇般盘踞交错，令人看了心头直发毛。
    面对这个模样可怖的厉鬼，江离跟段惜言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惊慌的神色。因为此时二人的注意点，同时都被那佛台上供奉着的神像所吸引了。
    与一般人认知中庄严宝相的佛祖观音并不一样，这尊神像盘腿端坐，足足有半人高；不光如此，他还有四颗头颅分别朝向各个方向，每一面都有着不同的表情：或亲切微笑，或怒目圆睁，或悲悯慈爱，或面带哀伤。
    “原来拜的是一尊邪神。”江离喃喃开口道。
    若是邪神，不论祈愿之人是神、是魔、还是人，也无论他有何种心愿，只要供奉上香火，邪神便都会应允他们的愿望。
    “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错……世人愚昧如无舵之舟，众生皆苦唯有自渡。可他们，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有我才能帮到他们，我这是在净化他们的罪恶，助他们解脱……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老妇忽然起身，不断发出“嘿嘿”的笑声，看向了面前的两个人。
    与此同时，她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却忽然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亮了起来。
    她不断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视线直勾勾的盯着江离，兴奋道：“你也是犯下了杀生之戒的罪人，业障太深，是无法入轮回的……与其留在这世上继续接受惩罚，不如让我帮帮你……”
    江离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他不明白这老妇究竟在说些什么。
    他刚要追问，身边的段惜言却忽然掏出了一个通体漆黑、造型怪异的戒指，戴在了自己的食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