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将昏迷的段惜言背回卧室内，江离扶着他躺下后，吕清走到床边，检查了一下对方身上的伤痕。
    随后，吕清的目光移到了江离身上。
    “你已经通关了吧。”吕清问道。
    “是的。”
    江离蹙眉，忍不住追问：“先前陆杰说的平行时空是怎么回事？这一切，难道真是段惜言造成的？”
    看着奄奄一息的段惜言，江离心里早就乱成了一团。
    戴时凯站在二人身后，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吕清，全然没有注意江离说了些什么。
    对他而言，不打断江离已经是最大的克制了。
    两年以来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如今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戴时凯的目光一分一秒都不敢从吕清身上挪开。
    他甚至害怕自己一眨眼，吕清便会再次消失。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告诉你吧。”
    吕清的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的戴时凯，飞快对江离说道：“正如你先前看到的那样，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为了保住团队里的其他成员，你牺牲了自己。”
    吕清的话再度勾起了戴时凯内心深处最不愿想起的经历。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攥住了对方的胳膊。
    两年前，我没有办法留下来陪你，如今再有机会，就算死我都不会松手。
    吕清回头看了一眼戴时凯，冰冷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了起来。
    他就这么站着，任由对方抓着自己，没有半分要挣脱的意思。
    令江离感到诧异的是，戴时凯给自己的感觉，向来是孤傲、坚强的。
    他从未见到对方会像现在这样，流露出脆弱、依赖人的一面。他更想不到，看上去冷若寒霜、生人勿近的吕清，对于戴时凯的这一举动，也没有任何不适和嫌恶。
    原本看上去鬼气森森、周身上下散发着阴冷气息的他此刻跟戴时凯站在一起，莫名多了些烟火气息。
    就连一贯的冰山脸都消融成春水，仿佛在这一刻，他和空间并没有任何瓜葛，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继续刚才的话题，吕清对江离解释道：“你所处的布拉希尔，跟我们之前待过的诡梦空间，彼此间互不干扰、但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通过这些年的观察，我个人更倾向于它们是一个母体分裂出来的双生姊妹关系。理论上来说，两个空间所选的人并不会重叠。当然，像阿凯这样带着目的而来的属于意外。这个我稍后再解释。”
    “至于空间的目的，很早之前我曾经跟阿凯简单的说过。”
    吕清见江离一脸不解，立刻反应过来这两年来戴时凯一直守口如瓶，并没有将空间的秘密告诉过任何人。
    陆杰说的很对，有些事情，迟早是瞒不住的。
    想到这里，吕清决定不再隐瞒江离，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真相：“在这偌大的宇宙中，人类的价值毫无意义，并且所有对神秘未知的探求都会招致灾难的结局。空间并非你们所想的那么邪恶，选中无辜的人类，将它们丢进残忍血腥的战场，不是为了观赏困兽之斗，享受折磨的快感，而是为了完成祭祀仪式。”
    “祭祀？”
    想到自己的前一世似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死去的，江离顿时打起了精神。
    吕清点了点头：“不错。无论是诡梦空间，还是布拉希尔，它们的目的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从几十亿人口中选出极少数的一部分，通过献上他们的生命，抚平古神的需求。只有这样做，才能保证这个世界不会被毁灭，人类也能继续繁衍、生存下去。”
    “什么……”
    吕清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对江离来说，无疑于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就像被一记重锤夯住胸口，一时间，他只觉得胸口发闷，大脑空白，人也有些喘不上气。
    尽管很早之前灵异事件入侵现实便已经初步展露出空间崩坏的端倪，江离本人心中也隐约有了些关于空间存在的猜想。
    可如今想法突然被验证，一时间，他还是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等对方消化了几分钟后，吕清这才继续道：“上一世，你的团队跟我们这边遭遇了差不多的考验，而你、我的选择也是一样的。”
    江离下意识看了一眼戴时凯，方才明白为什么他会如此执着于寻找吕清的下落；哪怕已经脱离了诡梦空间，也不惜犯险再次进入布拉希尔。
    如今看来，他的做法，竟然跟段惜言一模一样。
    “你这个同伴，也是个傻子。”
    余光落在了阿凯身上后，吕清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不接受你已经死亡的事实，即便通关，确依旧选择留在布拉希尔，执着的寻找着复活你的方法……并且，还真的让他成功了。”
    吕清看着段惜言，眼底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他历经千难万险，花了十年的时间，终于在一个极其特殊的隐藏副本中找到了某个时间系道具。”
    吕清说道：“他的疯狂，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靠着那个道具，他打开了时空通道，来到了你还活着的另一个平行世界。”
    “难道说……”
    此刻，江离忽然想起第一次遇到段惜言时被他暗算，可后来他对自己的态度忽然变得判若两人，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嗯，这里是平行时空。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无论是家庭背景，还是性格方面，多多少少都会发生变化。”
    前一世江离跟段惜言同为计算机系的高材生，而如今，他却摇身一变成了医科大学毕业、转行的游戏up主。
    吕清看着昏迷中的段惜言，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不忍：“为了不让他人察觉到异样，他只能选择杀掉这个世界的自己取而代之。可即便这么做，他的存在于这个世界而言，依旧是个异端。所以，他必须付出代价。”
    “我刚才检查了一下他的情况，按理来说，他身上那些诅咒的蔓延速度，早在三个月前就能要了他的命。但他似乎找到了某种方法压制，才生生拖到了现在。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通过在体内植入鬼物怨气，以毒攻毒抵消诅咒的侵蚀。不过这也不是良久之策，长此以往，无疑于饮鸩止渴。”
    吕清后面的话江离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他怔怔的看着段惜言，忽然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对关山行等人额外手下留情，又为什么不惜豁出自己的命也要背叛山月等人，救下陌上漓江他们……
    从头至尾，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竭尽全力，保护所有一起并肩战斗过的队友。
    “我的目的是修正两条世界线的平衡。阿凯之所以能找到你，除了陆杰以外，也是空间在引导他推进事件的发展。”
    “如今罪魁祸首就在这里，等他消失后，一切便会重回正轨。我没什么能帮助你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们好好说说话，不要留下遗憾。”
    毕竟这两年来，自己一直在暗处默默关注着江离。对于面前这个和自己有着许多类似之处的青年，吕清心中还是颇有好感的。
    他走到段惜言身边，用手触碰着对方的额头。
    很快，一部分诅咒化为黑气游弋在段惜言的肌肤表面，紧接着便被吕清身边的黑雾所吸收。
    “你们好好聊聊吧，阿凯，我们出去说话。”
    吕清说完后，戴时凯连忙跟他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