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之所以为人类，是因为其丰富的感情。

    即使这些感情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激素的调控。

    这样的生物缺陷很明显，会为了一些不可理喻的东西放弃自己的核心利益。

    或是因为友情、或是因为亲情、或是因为爱情，他们甘愿舍弃许多乃至舍弃一切。

    预测人类的下一步行动时，变数很多，谁也不知道这个人下一秒会不会抽风。

    这样看来，陆海就显得更高级了。

    身躯完全化为了信仰之力，舍弃了血肉与神经之后，他的意志完全由自己所主宰。

    他的眼神中已经失去了愤怒与哀愁的情绪，只有平静似水的淡漠。

    漠视苍生，漠视自身，只在意更高的利益。

    顾易摇了摇头，这并非是人类进化的方向，摒弃情感，也就丧失了对情感的反馈能力。

    同时也就失去了背负信仰之力的资格。

    陆海如今的状态，倒是很适合作为一个信仰之力的容器，信徒与神明之间的中转站。

    赤红之雷临头陆海也没有丝毫的慌张，他的眼中，赤红之雷的表现形式已经不是单纯的雷霆了。

    那是一道强大的规则之网形成的核心与大量信仰之力结合所成的神明造物，其内能量浓度特别的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陆海觉得自己看透了一切。

    神明，不过是运用信仰之力的方式更高端罢了。

    他想要笑，但却发现自己的嘴角无法扬起。

    这或许便是成为神明的代价吧，他心想。

    超然物外，不必拘束于俗世之物。

    “父亲，您，您这是怎么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听到了自己孩子的声音。

    陆水，自己曾经钟意的继承者，未来将会继承归海城城主之位。

    他原本有资格获得这个秘密的传承。

    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他发现这个曾经对他很重要的人，即使是马上死在他的身前，他都不会有太多的愤怒。

    甚至都不会有可惜。

    归海城已经不需要下一位城主了，自己是归海城的城主，也将一直是归海城的城主。

    不止归海城，便是万河地区、千港地区也被他视为了自己的禁脔。

    他觉得自己有资格和太易神提条件，甚至是与太易神结盟。

    谁会拒绝一个神明盟友呢？

    就算是如那两个牛头人神明一样貌合神离，但拥有一位神明盟友，也将是巨大的助益。

    “太易神，我们谈个条件吧。”陆海看着夜空中的那轮烈日，开口道。

    他的声音以信仰之力发出，只有神明才听得到。

    顾易没有说话。

    赤色之雷盘绕在他的手中，宛若一只宠物蛇。

    但在众人的眼里，那就是一条赤红色的巨龙环绕着巨日，拱卫着巨日。

    沾染神明辉光的赤红之龙显得分外的神圣威严。

    寻常太易族人，只要看上一眼便会忍不住低下头去，即便是太易族的英雄也不敢久视。

    因为这等于是直视神明。

    七色雷霆之龙中，赤红之龙最为特殊。

    其在太易梦界中象征着神明的投影，在现实之中则是神明力量的具现。

    即便是橙天之雷也不过是象征着太易族的诸多奇观。

    面对陆海的询问，顾易没有回答。

    他并非是高傲之人，只是对于眼前之人确实兴致缺缺。

    仿圣之魂，终究距离圣徒还有很遥远的距离。

    不过陆海手中的近七万归海城居民还是让顾易十分上心的。

    他看见这些居民与城市的连接越来越紧密，就好像永恒之地那般。

    这是一个仪式。

    一旦仪式完成，城市与居民将会不分彼此。

    顾易看出了这个仪式的高明之处。

    以7万人类之血肉灵魂做祭品，足够令一位见习神明胆寒了。

    归海城还在生长。

    其下方几乎已经要形成一个倒映的城市了。

    上千年来，归海城虽然没有成为一个奇观雏形，但归海城这片土地上埋葬了无数的归海城人。

    一代又一代，他们的血肉回归泥土，他们的灵魂寄托城主，他们的信仰融入城市。

    纵然信仰之力一直在消耗，但信仰之力也一直在累积。

    纵然是死去之人，也同样在为城市的发展奉献着自己的余热。

    万河地区的人类，死后尸体分解的速度极快。

    一两个星期再打开，或许就只剩下白骨了。

    若是几个月后，或许连白骨也剩不了几根。

    无人知晓这个隐秘，最初私自发掘陵墓是被严令禁止的，而后则演变成了埋入地下者将会羽化转世，重新降临这个世界。

    但其血肉、骨骼真实的去向是融入了城市辐射区域内的泥土之中，化作了特殊的能量一直积存了下来。

    就为了此刻。

    归海城的地下部分已经与地上部分差不多等大了。

    这座城市就像是倒挂着的归海城。

    只是这座城市里面空无一人。

    在成型之后，这座地下城市便不再继续向下伸张，转而向着四面八方延伸。

    就像是在地下开辟出了一条又一条的管道，连接着未知之地。

    很快，顾易便用命运之眼与真实之眼判断出了这些管道的目的地。

    万河地区的其他城市。

    无论是千流城、闻水城还是松河城，其地下部分都有了一些反应。

    原本生长停滞的地下城市虽未继续生长，但却向归海城的方向伸出了同样的管道。

    这些管道是连接归海城与各个城市的。

    “原来如此。”顾易惊叹。

    竟然是通过地下来将各个城市连接在一起，如此整个万河地区都成为了一个整体。

    实在是奇妙的构想，顾易想到了地铁。

    这些城市之间，即使是被包围了，也可以通过地下部分互通有无。

    最为主要的是，集整个万河地区之力，足以让一座城市成为奇观了。

    “人的血肉居然还有这种作用。”顾易想起了一些拥有与葬礼有关特性的神明玩家。

    “看来只要是信徒，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对于神明而言都是有用的。”

    就拿顾易来说，信徒活着的时候是信徒，死亡之后还是顾易的信徒，还能继续为顾易提供信仰之力。

    而这里更是极端，就连死亡的肉身都能化作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