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皮这种东西，往往天生的资质要比后天的训练重要的多。
    有的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自认为脸皮练得比城墙还厚，但拍马屁的时候却总是不得要领，往往马屁拍到马蹄子上面，适得其反。
    张医生显然不是后者，就从他一进门表现出来的亲切热情，就算是见了亲爹也不过如此。
    “姜处长，姜处长大驾光临，到我们西莞医院视察，我院真是蓬荜生辉啊。”
    “哎呦，这位就是贵公子，我们西莞鼎鼎大名的风云人物，不但在网上有几千万粉丝，而且还有自己的剧组，拍出的电影风靡全网。”
    “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年纪轻轻就能干出这么大一番事业，又当演员又当导演，听说之前还帮助警方破案。”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警魂传承，家风犹在！”
    张医生的腰已经躬成了九十度，双手却很克制的放在身侧，没有贸然上前握手。
    千破万破马屁不破，这个道理张医生一直奉为真理。
    再位高权重的人物，也喜欢别人拍马屁，赞美他，这是人性。
    老子已经把话说成这样了，你待会就算是要钱，也不太好意思狮子大开口了吧。
    一来这王胖子不是你家亲戚，只不过是你儿子剧组里一个连演员都不是苦力后勤。
    姜处长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跟我这个西莞医院急诊外科主任过不去。
    二来，再牛逼的医院，再厉害的医生，也难免会有误诊的时候，我一天到晚接那么多病人，疏忽大意在所难免。
    现在好在病人还没上手术台，我只要把人治好，再把医药费全免了，你带着警察过来又怎样，我每人都好处给到位，不愁事情解决不掉。
    “姜处长！我向您保证，这次的事情真是误会，我最近接诊病人太多了，几个管培生把病历弄错了，还有那几个小护士，都是没经验的实习生。”
    “我是真的没想到能出这事儿。”
    张医生见面前两人都无动于衷，知道光耍嘴没用，能干到警务处副处长的人，哪个不是手狠心黑的主。
    自己这次落了把柄在人家手上，不出血就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姜处长，这样，这次事件是妥妥的医疗事故，相关责任人必须严惩，那几个管培生我会开除处理，我作为主治医师也难辞其咎，必须要做出补偿，首先贵公司的员工在我院的一切住院等开销全免。”
    张医生说着再次凑近了，小声说道。
    “另外，”由我私人出一百万，五十万补偿给患者，另外五十万是给姜处长的见面礼，还望姜处长海涵。
    两人没有回答。
    “啊，呵呵，三百万！五十万补偿给患者，另外两百五十万全是姜处长的。”
    还是没有反应！
    黑，太特么黑了，我原以为我已经够黑的了，但到你们这样大老爷面前可是太善良了。
    张医生不停的搓手，喘着粗气。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对方查抄了档案室，肯定是拿到了所有的病历和手术记录，一旦追查起来，自己不但要丢饭碗，而且还要把牢底坐穿。
    不出血是不行的，只不过这个大鲨鱼的胃口实在太大了。
    自己的身家性命对这位姜处长来说，只不过是点个头的事情，这点下头三百万都拿不下。
    “五百万，五百万，姜处长！”
    “呼~~~”
    张医生的手都在抖，脸上汗如雨下，胸口更是钻心的疼。
    最后他还是下定决心，喊出了自己心里的最后价格。
    “一千二百万！算是我长某人跟您姜处长交个朋友，您看可好。”
    张医生说完如释重负，腰板子也直了起来。
    “一千二百万，这是一千两百万，纸票子放屋里都能堆半面墙，这谁能抵挡的住。”
    张医生慢慢抬头，但却没看到自己希望的那张笑脸。
    依旧是沉默，唯独嘴角是微微上扬的，像极了看惯了马戏团动物表演的客人。
    甚至那个叫姜瀚文的小子竟然拖了张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叉着手就这么直直的盯着自己，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
    而身为父亲的姜处长居然就这么不加制止，任由他如此无理，不但如此，竟然还从边上接了杯水送到他手上。
    “都说慈母多败儿，今天也是开了眼了，这老子也太骄纵了。”
    张医生心中腹诽，面上却不敢有半点不快。
    反而识相的从门后又搬了一张椅子，恭恭敬敬的请“姜处长”落座。
    “姜处长，关于警方接入院方电脑，并且到档案室查阅病历档案的事情，我想我身为主任有必要向您汇报一下。”
    一千两百万送出去，张医生已经默认事情差不多了，那个姜处长也肯定是心里有数。
    剩下的就是双方默契的打个配合，把病历档案退回去，别揪着不放了。
    “我本人是湘省香雅医院的外科副主任，从医也有十多年了，这次来西莞医院做客座专家，是接受了吴院长的邀请，为期一年。”
    “至于我本人在西莞医院的门诊和手术病历及记录，我以我从医十多年的名誉和我个人的医德向您和警方保证，我做的手术都是合规的，而且都是为了挽救病人生命做的必要努力。”
    “您大可以翻看我的记录，肿瘤切除成功率，中晚期癌症治疗率，还有诸多心脏搭桥，胃切除术，我都是院内最专业的。”
    张医生越说语气越骄傲，他必须维持住自己医道圣手的人设，警方才不会真的找专业人士来翻阅那些病历。
    很多东西骗不人的，他可以用x光片骗没文化的病人家属，但对于专业人员来说，仅仅看病患的化验报告，就能判断病情。
    编都没法编。
    “钱的话，咱们还是私下里~~~”
    张医生偷瞄了一眼守在门口的梁队和俩民警，然后挤到两张椅子的中间。
    “姜处长您放宽心，我办事滴水不漏，不会出岔子的。”
    张医生终于看见了两人脸上的笑容，这笑容很灿烂。
    果然是金钱开道，没有摆不平的事情。
    张医生也陪着笑，心里盘算着下半年把手术费再往上提提。
    “姜处，您看，这事儿该怎么解决，张医生要给咱们一千五百万，这可不是小钱。”
    “哈哈哈，钱不是事儿，只要姜处长您能~~~”
    “靠！你喊谁姜处长。”
    张医生还眯着眼陪笑，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直接跳了起来。
    谁是姜处长？这年纪大的怎么喊那个网红姜瀚文姜处长？
    疯了？还是故意搞笑的。
    “老郑，录音录下来没。”
    那个年轻人靠在椅背上，慵懒的揉着眼，打着哈欠问一旁的老头。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张医生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逼了。
    那年轻人笑着缓缓起身，一步步逼近自己，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透着诡异的气息。
    “张医生，您体会过什么叫。”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