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远失踪前的通话记录。
警方按着联系人已经全部调查过了。
一共是七个人,全都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李有福低头涮着火锅,嘴里嘟囔着:“曹队,他们都在一桌上吃饭,那你说有没有可能.”
他说到一半又停下了,继续放雪花羊肉。
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要说是两三个人心生歹意容然后行凶,那倒是有可能。
可人家是同学聚会,一桌上十几号人,男男女女的,虽然邀请了你大富豪刘明远参加,又不是只为你刘明远一个人组织的聚会,结果人失踪了。
你成不能就把这锅扣到这群同学头上,人家少你一个,聚餐可是正常开始的。
“局长,你是不是信不过我,他这桌同学我一个个全部做过背调,谈话刚谈完,咋啦,你是说这十几个人一起共谋绑架或者杀人,然后串供?”
曹队看见大厅里已经开涮了,也扛不住肚子饿,端个凳子坐到李局长旁边,把餐车上的各种蔬菜一股脑全下了。
“我说老曹,知道的你是吃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吃枪药呢?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逼我拿官职压你。”
李局长叉着筷子在一堆蔬菜里面艰难的捞肉,旁边的几个小年轻也有意见。
曹队这种坚定的素食主义者,本来就不受待见,谁特娘能一年到头吃素,正常人两天眼睛就发绿了。
局里不少人都在传,曹大队长脾气暴躁就跟他吃素有关。
碳水焦虑这玩意,和尚都扛不住。
“李有福,你敢拿官职压我?”
曹队捞了一筷子菠菜,转头白了李局长一眼。
后者直接缩着脑袋不说话了。
“你小子17岁当兵,军装一穿就是我的兵,在部队待了十四年,我当了你十四年班长,排长,连长,转业回来进了公安局,我还是你队长,要不是你小子脑子活泛,我李叔给力,你能爬到我头上?当年竞争上岗这个局长,是我主动退出让给你的。”
曹队还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拿着筷子就往锅上敲。
“我这么多年,哪次大案要案我没冲锋在前?枪子儿我都挨了几颗,你那功劳簿上有没有我的血汗?你李有福凭什么拿官职压我?”
“哎呀,老曹,吃饭吃饭,当我嘴瓢行不,你是我班长,一辈子都我班长。”
“就是就是,曹队,您这么多年劳苦功高,局里谁不知道,咱们李局没你说那意思,他什么样人您还能不知道么?”
一桌上的小年轻见气氛不对,立马出来打圆场。
李局看起来也很熟练,瞬间认怂,满脸堆笑给曹队长拿油碟,看起来这种场面见得多了,都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
“李局长,下午市里开过堂会,咱俩被人指着鼻子骂,你脾气好能忍住,我,我是真憋不住了。”
曹队是个典型的顺毛驴,但凡顺着他说话,很容易就能搞好。
见李局长态度不错,曹队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开劝。
“我说让市委成立专案组,让他们派人下来跟咱们一起办案,你为什么不同意。”
“你难道看不出来?这帮人就以为咱们局整天屁事不干,光在这磨洋工呢,你让他们自己人来试试,让他们下去挨家挨户跑两天,看看是不是我们局里消极怠工。”
“你打小就比我聪明,脑子好使,你说说,咱们忍气吞声的到底为什么?”
桌上几人这下是真不吱声了,他们都是基层民警,谁想在背后嚼市里的舌根子。
他能安安稳稳干到现在,多亏了李局和老局长在后面给他擦屁股,要不然早就被撸下去了。
“老曹,我告诉你,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肯定不是一般的绑架案,你按绑架案的流程办,我看很难。”
李局长倒是没接曹队的话茬,
这种不合时宜的话但凡长脑子的都不会说,但偏偏老曹就是这么个人。
升官发财毫不关心,整天就想着破案抓贼。
李有福摇摇头,他不想把老曹变成自己这样的人,也变不成,当聪明人太累了,还是一根筋认死理比较好。
能把这句话一以贯之几十年丝毫不褪色,这种人,太稀有了,应该保护起来。
“不是绑架案?那刘明远的人际网里面,根本找不出一个有利益纠葛的。”
老曹知道这话有问题,又补了一句。
“我不是说他这样的老好人没仇家,我的意思是他那些仇家哪个也不值当为那点儿事要他命啊。”
“老曹,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不高兴吗。”
李有福突然话锋一转,又聊起别的事情。
“为啥,难道不是因为老肖那孙子指着你鼻子骂?”
曹队长居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反而极其自然的接了过去。
他俩处了几十年了,对彼此的脑回路一清二楚,李有福就是人精,脑子跳脱的很。
他俩的熟悉程度按老曹的话说,我跟我媳妇儿在一起的时间都没跟你李有福在一块儿的时间长。
“妈卖批,就老肖那两下子,能让我来气?你知道不,你是走了,他小子把我留那儿,偷摸几的让我直接打电话,请来镇场子。”
不但桌上的几个小年轻头扬起来了,邻桌的年轻警员都窜了过来。
“滚滚滚,一边去。”
老曹张手喝道。
“这是好事儿啊,早就听说西莞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一年不到破案无数,你是不知道,那案子当年我可是私下琢磨好久,一点儿头绪都没用。”
老曹搓了搓手,显然是很兴奋。
对于真正的高人能人,他是一向的敬重,战绩摆在那儿,实打实的破了一件件大案,骗不了人。
没看局里的小崽子整天跟追星似得,逮着姜瀚文的案子看,张口闭口就是又在哪哪哪破了什么案,一睹尊容。
“好个屁,老肖这王八蛋坏心眼子,啥意思,让我偷摸打电话,想整死我?对,我当年是被部里借调过一段时间,认识几个人,但人家现在早就上去了,还认我这个地方局长?”
“再说了,没看见官网发的人事任免?他现在是香江警务处副处长,不一定请得动?我一句话,人家就来了?勒里麻批,真当劳资是龟儿子?”
“他老肖面子大,让他自己去请去,搞不定就让刘家把那五千万拿出来请人,日麻皮。”
一提这事儿李局长气不打一处来了。
他不恨别人把他当枪使,但他最恨别人拿他当棒槌,这是对他智商的侮辱。
是,你江城是三千多万人口,你老肖是面子大,但你就让劳资这么空口白牙要人,说句不好听的,在京城,我李有福算老几?人家能听你的?
不过这些话他自然是不会当面发作的,对付上头李有福有一套手段,不然这么多年,不说自己的位置,就老曹这夯货闯的祸都够他喝一壶的。
众人见局长这副模样,都叹了口气,各自散去。
请人帮忙,想法是好,操作起来太难了。
玩儿某音的小年轻都知道,人家说是你警方的人,但实际上那是演艺圈的,主要工作是拍戏,去哪那都是要看剧本的,请他帮忙要不就是关系户,要不就是天大的面子。
这两样,江城警局一样都没有。
“吸溜~~~”
“吸溜~~~”
办案大厅众人都在大口吃饭,这案子现在火烧眉毛,一下都松懈不得,吃完这顿就得出发下去排查。
正在这时,李局长的电话响了。
“是不是老肖那孙子,我来接?”
曹队长放下筷子刚准备发火。
李局长伸出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喂,梁主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谁在飞机上??”
李局长差点嘴里肉片都喷出来了。
“你说空警那边给你发信息,姜瀚文剧组在飞机上?”
李局长这句话说得声音贼大,几乎是喊出来的。
这下好了,整个办案大厅没人涮火锅了。
一个个全都站起身来,围了过来。
“真的假的?确认不!咱们这边也没人上报案情啊,而且就算报了上面也不可能这么快派人下来。”
“老梁,咱两俩的关系,你可不能忽悠我。”
“好好好!感谢感谢!”
看着几十双询问的眼神,李局长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朝着众人比了个ok的手势。
“霸道!!”
“巴适liao~~”
办案大厅瞬间爆发出一阵嚎叫,不管是小年轻还是老鸟,一个个身上疲惫尽去。
“盯紧了,盯紧了!!!梁主任,等过几天事情消停了,你带着兄弟们来我们局里,我让你狠狠的宰一回大户。”
李局长挂断电话,嘴角忍不住的抽搐,笑意已经盖不住了。
“各队听好了!待会该干吗干吗,所有人不得离岗,把咱们局的精气神拿出来,给贵客看看!”
“老曹,别吃了,走!跟我去接机!”
李有福大手一挥,穿上警服,肥胖的身体健步如飞,两步就到了门口。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冲着大厅的众人放了句狠话。
“这个事情现在只有空警和咱们知道,梁主任说了不外传,你们这帮小崽子听好了,谁要是把消息传出去,特别是让肖常务知道了,我回来就拿谁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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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之上,一架山航的客机飞过云层,正进入下降阶段。
飞机轻微颠簸,姜瀚文看着窗外黑色的云层,把舱内的众人叫醒。
待会就要降落,别整得迷迷糊糊的。
“瀚文哥,刚才那两个乘警小哥干吗老在咱们这边转啊?是不是认出你了?”
周娜娜看了一眼旁边的姜瀚文,口罩戴的好好的,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
姜瀚文摆摆手。
他戴口罩倒是并不在乎被人认出来,自己又不是什么大明星。
关键是像机场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要是被人认出来,然后聚一堆人看热闹,很容易造成拥堵,给人添麻烦。
穿过云层,飞机缓缓下降,江城庞大的城市天际线映入眼帘。
不得不说,一座城市,有山有水,还有三千多万人口。
这在整个全世界也差不多是独一份了。
江城的人口规模比起一般的省也不遑多让。
姜瀚文平生是第一次来,透过舷窗看向下方恢弘的城市,也不得不心生赞叹。
无数高楼林立,如同一根根石柱直插天际。
下面数不清的房屋,道路,立交桥,川流的车辆纵横交错,沿着江水和山峦似乎要一直延伸到天地的尽头。
这是一座巨城!
唯一可惜的现在不是晚上,而是清晨,否则还可以欣赏到真正的赛博朋克夜景。
“瀚文哥,那是什么?”
周娜娜一路上没睡,一直在追剧,突然看见城市上方飘着的七八个五颜六色的小点点,顿时叫出声来。
随着飞机的高度下降,众人终于看清了那些飘在空中的小点。
“热气球?上面还贴着巨幅照片???”
但凡是看到气球的人都觉得很魔幻。
这大城市上空能这么飞热气球吗?不违规?
而且弄个男人的大照片挂在上面,又不是阿美搞竞选。
别说江城现在的市长要搞选举制了?这话没人信。
“几位客人外地的,刚来江城吧?”
守在舱门口的两个空警倒是殷勤,立马走过来给姜瀚文充当讲解员。
“气球上挂的是我们江城有名的富豪,刘明远,他的江都集团是内河航运业的龙头,生意做的很大,不过这个刘富豪风评不错,热衷慈善,对家乡发展也是很支持的。”
空警小哥话锋一转。
“不过,刘明远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江城警方连轴转好几天了,他夫人现在也满世界悬赏找人”
本来这事情听着没什么问题,空警小哥也只是面带惋惜。
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一番话说完。
整个头等舱这十几个人跟触电似得,立马整齐的掏出随身装的一迭纸,要不就是翻开面前的文件夹。
看了两眼,然后全都面带疑惑的看向坐在窗边的这个年轻人。
“瀚文哥,你不是说,这次的本子是你。”
“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