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波音787从海岸线渐渐逼近东京。
远处的地平线上,无数霓虹组成的炫光刺破夜空。
姜瀚文两世为人,也没来过东京。
宽体客机的商务舱很宽敞,姜瀚文跟明德秋水下了一路的象棋,也并不觉得无聊。
临近降落,他看着窗外的夜景,有些好奇。
“我怎么觉着,这飞机在天上绕了好大一圈,为什么不直接降落?”
“咳咳,姜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刘名扬一把掀开眼睛上的睡眠眼罩,跟刚刚开机的小钢炮一般,表情很是兴奋。
他这兴奋可不是装的,姜瀚文要去东京,老朱在林老那吹风,把他从江城给支走了,可算是解了他的大围。
他在江城待了五天,是雷厉风行,霹雳手段,拿着尚方宝剑斩妖除魔,把两江新区的安置房政策落实了,开发商新开发的楼盘也签订了定价承诺书。
江城百姓是欢欣鼓舞了,他这个毛头小子是真害怕。
躲在江城警局的内部招待所里,jiwei和警局的人轮流值守。
老曹更是成了他的贴身保镖,寸步不离左右。
最后是林老派了特别行动人员亲自把他接出来的。
这不是他胆小怕事,姜瀚文跟江城警局干倒了王主任,把老肖架在火上烤,动作虽然大,但却没有触到那些人的死穴。
但他刘名扬这一通大闹天宫,不是砸了人的饭碗,是把多少人的锅都给砸了。得罪的人根本数不过来。
国内要是有明面上的悬赏,他刘名扬的脑袋估计现在报价至少十个亿。
出了龙潭虎穴,直奔西莞,在机场看见了姜瀚文这个老“大哥”,刘名扬的心才算放下来,上了飞机直接躺倒就睡。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预言家都保护不了自己,那他干脆一了百了算了。
姜瀚文自从出道以来,算无遗策,无论事情看起来多么艰险,但却从来不身处险境,这种能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刘名扬长舒一口气,神清气爽,刚准备向姜瀚文普及东京的城建历史。
就看见姜瀚文对面坐着的两个小鬼子,脸上顿时有些尴尬。
他是不清楚这两个鬼子的底细,但看跟姜瀚文下棋聊天一路,也摸不透到底是啥情况。
万一是朋友,当面揭人家老底不是不太好么。
“呦西,这位朋友面相不凡,龙肩凤颈,贵不可言呐,果然是姜先生的朋友.”
小林忠道这个笑面虎、交际花,拍马屁的水平真是厉害。
这话一出口,姜瀚文本来先是一愣,觉着这孙子马屁拍的过了,明德秋水也拉了一把好友。
龙肩凤颈是什么话?这是能随便瞎说的?你要是在立本说哪个年轻官员龙肩凤颈,那等于直接废掉了人家的zz前途。
这个年轻人来的时候有随员陪同,明显是政府官员,小林这个马屁算是拍到马蹄子上了。
他可不想得罪姜瀚文,于是连忙找补。
“姜先生,小林.”
“没事没事,都是随口一说,这儿就咱们几个人,没有外人。”
姜瀚文摆摆手,跟刘名扬对了个眼色。
心里不得不佩服,这个小林忠道,有点东西,至少这识人的能力是厉害的。
刘名扬虽然不算是天潢贵胄,但算起来也是驸马爷。
而且现在的仕途一片辉煌,前途不可限量,说他是龙肩凤颈也不算太过。
“明德,姜先生,这位小兄弟,鄙人不才,多年研习周易,于相术一道也颇有心得,刚才的话可不是戏言,这位小兄弟虽然有些贵气,但气运太弱,极易夭折,可现在跟姜先生这条潜龙为友,沾染了一丝龙气,日后未必不能见龙在田,飞龙在天。”
小林忠道似乎是说嗨了,满嘴的封建迷信一通输出。
说得机舱里的几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这家伙到底是小鬼子,还是摆摊算卦的游方老道,怎么这么能忽悠。
“姜哥,这两位莫非是,民间交流人士?”
刘名扬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肩膀,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凑到姜瀚文身边,小声嘀咕。
要是旁人说这些他是万万不信的。
可姜瀚文本来在警务系统内部就被人传说,自小师从龙虎山上任天师,开了天眼,诸神辟易,百无禁忌。
能跟他下棋聊天的,搞不好真有什么门道。
“别听他胡咧咧。”
“啊哈哈,刚才登机的时候匆忙,都没来得及给你们介绍,这位是警视gong安外事第二课科长明德秋水,这位是搜查一课课长,小林忠道。”
“这位是公an部新闻发言人,刘名扬,这次是来给我当翻译的”
姜瀚文打了个哈哈,给两边互相介绍了一下。
刚说完,刘名扬摆着笑脸,冲着两人微微点头。
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姜哥这回到东京查案,这事儿他知道,跟搜查一课的人打交道很正常,毕竟是主管暴力犯罪案件的。
可这个公an外事第二课表面上一直是搞搞什么劳动仲裁啥的,但私底下可是专门负责针对华国xx的机构,这部门说是锦衣卫也为过。
这个机构的头目,跟姜哥下了一路的棋,看样子还颇为熟悉,别是着了对方的道。
刘名扬的脑袋瓜里一时间已经冒出了好几个离奇剧本,但瞥了一眼气势如渊的姜瀚文之后,顿觉无聊。
想屁呢,跟预言家在一起,别带脑子,就当翻译就好了,想东想西的都是浪费脑细胞。
“刘先生年纪轻轻,居然能担当贵国公an部的发言人,真是少年有为啊!”
小林这老狐狸是绝不吝啬赞美之词的,特别是在他觉得有必要的时候。
这么年轻的京城新贵,多夸两句怎么了?
至于他要讲东京的城建规划,小林忠道完全不在乎。
“刚才刘先生是想跟姜先生说的是东京的情况特殊,民航机必须绕过一些特别设施。”
小林忠道自觉当起了解说员。
“东京的即使是羽田线,因为美军和机场周边民居过于密集的原因,也没那么正好掠过市区,都是绕道海上起降的。”
“我给两位同时推荐一下大阪的景色,飞大阪伊丹的航线其实比东京更震撼。飞机上的夜景能感受到现代城市的巨大,能在绵延不断地光海上空飞行非常久,同时会发现立本几乎利用了所有可利用平地,夜晚完全黑色的部分不是大山就是大海了。”
“小林,这些话你就不用多说了。”
明德秋水一张长脸拉得有点长。
他是不喜欢小林忠道这种过于圆滑的性子。
对于姜瀚文,他是以诚相待的,是想当成同志的。
即便对方对于己方存在着极大的敌意和戒备。
明德秋水也自觉问心无愧,他从行动上和心理上都一直保持着尊敬,表里如一。
“姜先生,刘先生,东京的精华地区,有很大一部分被霉菌的横田军事基地给占据了,明面上有7.8平方公里,实际上连上附属建筑,军事禁区,面积要超过10平方公里,要知道,这里是东京的核心区,甚至是核心区的核心。”
“由于霉菌基地的存在,东京的城市规划必须绕开那片区域,舍近求远朝西南发展,羽田机场、成田机场的航班起落也必须避开军事空域,当然,类似的规定还有很多,比如领海,比如津轻海峡.”
明德秋水一边解释,一边风轻云淡的收拾棋盘,把棋子一颗颗装回盒子里。
旁边的小林脸色有些不悦。
是,没错,这些事情是个人都知道,有心人一查就能清楚。
可没必要当着客人的面说出来,这是默契,也是人情世故。
你怎么不说说咱们立本被李梅烧烤,被蘑菇蛋洗地。
“小林,你在本部待的越久,跟内阁的老古董们交往越深,你的想法也越接近他们了”
“我说得有错吗?伤疤就应该盖起来,整天拿出来炫耀?你以为这是很光荣的事情?”
明德秋水摇摇头。
“老家伙们喝多了,搂着女人,总会大谈立本第一,隐忍以待天时,伱以为这些话我不知道?一个个出门开丰田花冠标榜爱国,在阿美买别墅开劳斯莱斯,外事课的情报能力不是你们想象的孱弱不堪。”
“小林,现在的立本跟江户时代有什么不同?你不觉得内阁的老东西们甚至还比不上幕府将军手下的家臣么?至少他们还有胆略革新,而不是匍匐在地给父亲大人当忠狗。”
“把一亿三千万国民的劳动所得悉数上供给宗主国,你看看下面的空军基地,你知道总务省明年的预算里要拿出多少给人家当军费吗?”
明德秋水依旧保持着微笑,只不过他那张微笑和煦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表情。
“一万亿,整整一万亿,哦,对了,这只是账面上的,不包括保密预算,我们买世界上最昂贵的战机,妥善率只有五成的飞机价格却是天文数字,军舰上的士兵们操作着世界上最贵的武器,可工资却只能维持生活,你难道不知道有多少女兵跑去下海吗?”
“够了!明德秋水,注意你的身份!”
小林忠道面色如铁。
好友说的这些他比谁都清楚,但这些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
“你的主人,铃木部长,是系田派的党鞭,系田派是执政派系,你又是他的智囊,这些事情你当然比我清。”
“所以,我想问问我们未来的本部长,未来的外务大臣,眼下的汇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们打算怎么办?是准备让女人都下海吗?你知不知道,宝冢歌舞团的贵女都下海了,一番街的站街女卖一次的价格甚至吃不起一顿牛排。”
明德秋水是真的发怒了,声音都在颤抖。
姜瀚文听得云里雾里,他小声跟刘名扬对了两句。
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搞了半天现在的汇率才130,我要是告诉你三年之后汇率会跌破160,明德这老小子不得当场跳机。
左翼人士,就算是再隐忍,那也比最激进的右翼还要激进。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看明德这家伙的样子,应该是忍了很久了,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爆炸。
以他的超绝才智应该不至于如此失态才是。
“斯米马赛,小林桑、姜先生、刘先生,是我失言了。”
明德秋水很正式的向众人道歉,然后继续默默的收拾棋盘,不再说话。
小林忠道也没有多说,而是帮着好友整理随身物品。
他不会去苛责自己这位曾经的学长,好友,即便对方的语言有失偏颇。
当然,他也不会去制止或者跟他撕破脸皮。
无论如何,明德有一句话是对的。
跟老古董们在一起,整天只想着派系斗争,争名夺利,明哲保身,心里的火焰很容易熄灭。
这时候确实需要明德这样的家伙,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让自己清醒过来。
世界大势浩浩汤汤,不进则退
华国的GDP从立本的四分之一变成立本的四倍,老爷们确实可以夜夜纸醉金迷,沉湎于世界第二的幻梦,但国家真的进步了吗,还是一直在堕入深渊。
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姜哥,你从哪认识的这对卧龙凤雏?”
刘名扬把脑袋快凑到姜瀚文耳朵根了。
“我感觉,这种人,应该~~~”
刘名扬翻了个白眼。
确实,敌人,特别是那种不单单只会打嘴炮,能力超强,意志力超强,执行力超强的敌人。
这种人难道不应该干掉么。
这两个王八蛋破不了案肯定要倒霉,搞不好就得背锅吃牢饭,这难道不是好事情么?
姜哥是咋想的,还帮他们破案?不给他们投毒就已经算大慈大悲了。
“飞机即将降落成田机场,请乘客做好下机准备~~”
两个漂亮的女乘务员进来收拾桌面的杂物。
这才算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下机的时候,明德和小林这两个家伙又恢复成了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主动给姜瀚文两人引路。
说立本特权比较低调的,那纯属放屁,警视厅在东京还是有牌面的。
几人走的也是专用通道。
等候区,四辆黑色的轿车排成一排,身着警服的警员已经下车等候了。
唯一有些违和的就是车队前方,莫名其妙的停着两辆军用悍马。
在清一色的民用车辆的机场停车场显得极为突兀。
“什么情况?”
小林对着下属沉声询问。
这两辆车的出现,小林似乎完全不知道情况。
“报告,是横田基地来的,听说是特地来迎接来自华国神探的。”
下属的回答让刚从飞机上下来的四人都懵了。
霉菌?迎接?
这事情跟他们有毛关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霉菌就算是太上皇,这管的也太宽了吧?!
还是预言家的名气太大,霉菌里面也有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