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柱先是弯腰向老村长和乔家人道歉:
“对不起,是我管教不严,让这婆娘和这不争气的大闺女在此丢人现眼,我向乔家兄弟和大伙儿说声抱歉了!但是我家没有粮食了,别说四升米,一升都拿不出来了!咱们愿意接受惩罚,即日起离开清水村队伍,自己去逃荒!”
说着,他上前,两手一伸,一手拉着还想继续胡搅蛮缠的婆娘、一手拉着没脸见人的大闺女,转头就走。
王月娥一听自家相公说要脱离清水村队伍,顿时急了。
她不要离开!离开就是死路一条啊!
她拼命想挣脱开李大柱的手,然而任由她如何打骂,拳头似雨点般砸在他身上,各种难听的辱骂劈头盖脸地喷下来,李大柱就是不松手,拉着两个女人就要回到自家营地收拾东西离开。
他没脸再留在清水村了。
想他李家一向与人为善,他李大柱也一生清清白白,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可是今天,他的婆娘和闺女却当众做出了如此不要脸的事情,他那还未嫁人的大闺女,居然在自己婆娘的教唆下,自己扯开衣襟、衣衫凌乱地去污蔑人家乔童生一个读书人。
他李大柱大字不识一个,平生最敬重的就是知书识礼的读书人,可是自己婆娘和闺女却如此污蔑亵渎读书人,他李大柱绝不能忍!
今儿个,他就要带着全家人离开清水村队伍,让自己婆娘和闺女再也不能去骚扰人家乔童生。
王月娥却丝毫不知道相公的想法,半晌挣脱不开,她急得用牙去咬李大柱的手。
一向老实憨厚怕媳妇的庄稼汉子,今天却是铁了心,哪怕手上被咬了几排深深的牙齿印,都咬出血来了,他也坚决不放手。
王月娥是真的怕了,怕被赶出清水村队伍,怕被外面的流民给抢劫、侮辱甚至杀害。
她见挣脱不开,拼命回过头对着老村长哭嚎着请求:
“村长叔!求你别赶咱们走!我一定不再生事了!欠乔家的那四升米,我会尽快还,绝对不会赖账的!村长叔、乔童生、婶子,求你们跟我家大柱说说,别让咱们离开队伍啊!求求你们了……!”
老村长摇头,叹了口气:“自作孽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乔四海抿着唇不说话,他再良善,也不会去帮一个差点毁了自己一生名节的人。
自己的名声毁了不打紧,可他不能让自己老娘和兄嫂、侄子侄女们也跟着蒙羞啊!
乔老太刚才跟大儿媳在另一边给刚出生几天的小孙子擦身子、换尿布,待听到自家老四出事时连忙赶过来。
就见自家大孙女已经在井井有条地处理事情了,她也就没开口,只站在一边看着。
此时,她见事情已经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对这聪明的大孙女更是满意,哪里还会去理会那不断哭嚎求情的王氏?
围观众人见事情已经解决了,也就散了开来,回去收拾东西、准备休息了。
“苒苒,谢谢你!这次四叔又多亏了你解围。”
乔四海感激地道谢。
乔苒摆摆手:“四叔,那母女俩这种自作聪明的小伎俩,你完全有能力对付的。我只是不想你跟她们多掰扯,没得辱没了你读书人的身份。你放心吧,以后这两人都没办法再来纠缠你了。”
乔苒笃定地说。
她目光往李家那边瞟了一眼,嘴角噙着一丝冷酷的笑。
自己明明已经好心警告过那母女俩的,奈何她们偏要作死,那就怪不得自己对她们下手了。
刚才在扯过李玉梅身子时,乔苒已经悄悄地对李玉梅和她旁边的王月娥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
这种药不会将人毒死,但却会让其慢慢失声,以后都说不出话来。
既然那母女俩那么喜欢满口谎言污蔑别人,那就让她们的嘴巴再也说不了话,看她们还能怎么口出恶言,陷害别人?
不远处,陌北寒站在马车旁的暗影里,饶有兴趣地笑看着那小丫头的表情。
别人没看出来,他却是对小丫头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
他并不觉得这小丫头心狠,如果换作他自己,只怕他会下手更狠。
对于要害自己的人,他从来就不会有任何的心软。
因为你一时心软,就有可能留下无尽的麻烦,甚至万劫不复。
他早就已经尝试过那种后果了,所以,他向来信奉的是斩草要除根,报仇要趁早。
这小丫头,还是心软了些。
不过,对于一个普通的农家丫头来说,做的这些已经够理智够果断了。
只是,她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农家丫头吗?
李大柱一家连夜收拾了东西,灰头土脸地离开了清水村队伍。
没有人挽留,看到的人当作没看见,还暗暗松了口气。
大家虽然对老实巴交的李大柱有些同情,但是对他那一向泼辣不讲理的媳妇却是敬而远之,巴不得她赶紧离开。
王月娥哭闹着不肯离开,李大柱这回却像个真正的爷们一般硬气了一回。
他一回到自家落脚的地方,就立刻将两人放开,二话不说地动手收拾东西。
王月娥哭闹他也不管,来阻拦他就一挥手将人推倒在地,继续收拾。
就这样,在婆娘的哭闹当中,在大闺女的哭泣中,以及在其他两个闺女的懵逼中,他将本就不多的家当收拾好,径直推着家里那辆破旧的板车就往前走,要离开清水村队伍自己往前面赶路。
从此以后,他们李家就跟清水村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死是活,能否安全找到一个落脚下来生活的地方,就看造化了。
王月娥不想走,但是相公走了,所有的家当也被他带走了,她不得不跟了上去。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窝囊了半辈子、任她打骂了近二十年的老实汉子,居然会有一天如此硬气。
莫名的,她对他生出了一丝敬畏的心理,还隐隐有一种窃喜。
原来,自己并不喜欢那个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逆来顺受的窝囊废男人,而是喜欢这种能硬气起来、有爷们味儿的真正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