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半个时辰之后,当衙役们赶到清水村人驻扎帐篷的营地时,有几辆满载着各种粮食、肉、菜的马车也相继出了城门,往魔鬼谷方向而去。
牛三贵只是一名普通的衙役,头一次被贾通判委以重任,他立刻带上几名弟兄兴冲冲地往魔鬼谷里赶去。
只是路上,想起魔鬼谷的各种可怕的传说,这几人又开始害怕起来。
刚到进山的路口,几人就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牛兄,既然通判大人是派你来探查的,咱们几个只是陪你来的,那咱们几个就在这路口等你,你自己进去探查了再出来吧!”
“是啊,这路看起来也不好走,咱们去那么多人也是浪费功夫而已,你一个人去还更快些。咱们就在这等你,若是一个时辰后你还未回来,咱们也好回去搬救兵,进去救你出来。”
“对对对!得留着人在这路口守着,不能全都进去了,万一遇到啥危险了,总得要有人回去报信吧!”
几个同行的衙役相视一眼,开始找理由要留在路口,想让牛三贵一人进去。
反正通判大人是指名让牛三贵去,完不成任务是牛三贵的锅,完成了任务也是牛三贵得奖励,跟他们这几个陪着跑腿的可没什么关系。
牛三贵没想到这几个平时跟自己关系还不错的兄弟这时候这么没义气,居然要让自己一个人去涉险。
他气得瞪着眼睛望着他们:
“兄弟们,你们这可就不厚道了哈!这回通判大人记住了我的名字,有差事想到了我,那以后有提拔的机会肯定也会想到我。我还想着咱们哥几个咱们平时处得也不错,相互照应着也完成了不少任务,所以才让你们一起来的,以后万一我被提拔上去了,也能罩着兄弟几个。可是你们今儿个说的话,可是太让人寒心了。不就是进山谷里远远地望上一眼吗?又没啥危险,你们这时候就想着抛弃兄弟我了?”
那几个衙役一听,面上也有些讪讪。
“牛兄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抛弃你?咱们不也是想着这么容易得来的功劳,让你自己一个人拿更合适吗?既然你要这么说,那,咱们还是再陪你一程,和你一起进去山谷口,咱们就在谷口等你吧!”
牛三贵寒心地打量了面前这些平时称兄道弟、如今虚伪自私的人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就朝山路上走去。
身后几人也互视一眼,讪讪地跟在了后面,一边却是想着待会无论如何都不进魔鬼谷,就让牛三贵一个人去探查,要死也死他一个人,别拉上他们垫背。
几人沿着那杂草丛生、崎岖不平的小小山路一直往前走,越往里走,心里越慌。
那些难民是不是全都染了瘴气得了怪病?
那些人是不是已经病痛折磨疯了要放火自尽?
还有没有人没被大火烧死,会不会突然冲出来抱住自己这一行人把怪病传染给自己?
那山火如今烧成什么样子了?会不会突然一阵风刮过来,把自己这一行几人也给烧死在这山里?
带着满心的不安,后面几个衙役跟前面牛三贵的距离越拉越远,他们都希望让牛三贵打头阵,万一有啥突发情况,他们好转身就跑。
牛三贵心里其实也怕得很,但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走。
通判大人好不容易让自己领头做任务,他一定得好好完成,多在通判大人面前刷刷好感,以后有升迁的机会,通判大人才能想到自己。
他一路给自己鼓着劲,终于快走到了魔鬼谷谷口。
可是,当他转过一丛齐人高的野草灌木丛,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大片的帐篷,错落有致地驻扎在这离魔鬼谷谷口不远处的山坳里。
帐篷是用油毡布和一些竹子木头以及藤条茅草搭建而成的,比军营里的军帐不一样,但是看起来却跟军帐一样结实耐用。
而且有好几顶帐篷比一般的军帐还要大,看起来里面就很宽敞舒服。
帐篷外面,有小孩子在追逐打闹,欢笑着在各个帐篷里钻来钻去。
外面的平地上,有妇人在用石头泥块垒好的土灶上烧火做饭。
不远处有一条小溪,还有几个妇人在溪边洗衣裳和洗……肉?
这些难民居然还有肉吃?
牛三贵傻眼了。
眼前这一副宁静祥和的景象,除了房子不是泥砖茅草屋,而是一顶顶的帐篷之外,这不就是一副富足美好的山村生活吗?
这跟他想像中的一片凌乱、愁云惨雾,甚至横尸遍野不一样啊!
这些难民,他们居然没有死!
他们居然没得病!
他们居然还活得好好儿的!
那,魔鬼谷里那些浓烟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些人在烧山开荒?
“喂,你是谁,来干什么?”
突然,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从背后响起。
牛三贵转头,就见一梳着未及笄姑娘发式的十几岁丫头站在自己背后,目光凌厉。
被那目光盯得身体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一向在外仗着官差身份作威作福的牛三贵突然就觉得自己在这个小丫头面前矮了气势。
这丫头他见过,上回他跟着通判大人出城门口给这批难民登记户籍信息,亲眼见着这丫头在通判大人面前侃侃而谈,让通判大人给他们签了份啥契约书,就白送了这伙难民方圆十里的一片山林。
这么个厉害的丫头,牛三贵莫名地有些怵她。
“我是通判大人派来的,大人想知道为何魔鬼谷内会有如此大的浓烟,你们是在做什么?”
牛三贵想到自己的身份,挺了挺胸膛,傲气地问道。
周围的妇人和帐篷里的老人听到声音,都围了过来。
正在做饭的妇人们怕苒丫头受欺负,还顺手抄了把菜刀赶了过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让牛三贵刚提起来的气势又一下子蔫了下去。
他扭头往后面看了看,跟着他来的那几个衙役居然远远地停住了脚步,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牛三贵也才想起来,这些人万一已经沾染了瘴气得了怪病,那自己岂不是危险了?
他想退后,那些妇人们却已经堵住了他的后路,他急得汗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