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武百官面、世家贵胄好奇的目光中，弥月拿到的第一件物品，是一把金灿灿的小弓箭。
    太后激动：“好啊，不愧是我们草原儿女！不忘骨子里的狩猎血性！”
    耶律宗政也微笑点头，满脸骄傲之色。
    唯独茶玖暗道不妙。
    糟糕。
    这厮将来必定是一个小皮猴子！
    宫人们以为弥月结束了，正要上前抱她。
    却见她迈着小短腿，努力往前走去。
    太后摆摆手，慈爱道：“随她去吧。”
    一个孩子能拿多少东西？
    泓渊待会再抓也不迟。
    结果，弥月将自己的小弓箭放好之后，随即转身，将红布上剩余的金元宝、砚台、玉玺……所有物品，通通搬空。
    满堂寂静。
    众人目瞪口呆。
    太后慈爱的笑容逐渐僵化。
    弥月累得气喘吁吁的，抬起藕节似的小胖手擦擦脑门的汗，仰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茶玖：“糕糕！糕糕！”
    茶玖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弥月蹲下身，在脚边堆成小山的抓周金银玉器中左挑挑，右挑挑，挑出了一个玉玺，踮着脚努力捧到茶玖面前，
    “换！糕糕！次！”
    ——换甜糕吃！
    弥月非常得意。
    上次从皇祖母那里得来的玉佩，换了一块甜糕。
    现在她有这么多东西，应该可以换很多很多甜糕了吧！
    茶玖和耶律宗政这才明白她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
    “真是个小机灵鬼！”
    耶律宗政把宝贝女儿抱起来，狠狠在她脸颊上用力亲了两口，破例叫人拿了两块儿甜糕给她。
    弥月美滋滋地坐在一旁吃甜糕。
    宫人们重新将抓周的道具摆好。
    众人再次屏息，想看看太子殿下抓到的会是什么。
    泓渊气定神闲，站起身来，直接朝着姐姐走去。
    然后。
    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
    满嘴糕渣的弥月：“？”
    众人也十分茫然：“？？”
    茶玖扶额，太阳穴疯狂抽动。
    这俩孩子，抓东西的脑回路就不能正常些么！
    不过这抓周本来也只是图个喜庆热闹，结果反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大臣们捡了些好听的话恭维了一番，这件事也就此过去了。
    ……
    又过了两年，茶玖诞下一子，取名为耶律泓延，寓意盛世绵延长久之意。
    同年，东南久旱之地连降甘霖，农户丰收。
    耶律宗政大喜，直叹此子祥瑞，下令减轻徭役赋税，举国同庆。
    这一年，弥月和泓渊也刚好满三岁，碰上了元国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
    这次的科举和以往不同，允许女子参加。
    从前只能被父母拘在闺阁里绣花、被兄弟们压了一头的姑娘们纷纷扬眉吐气，踏出那四方小院，上学堂，考科举，和周围的男儿们一争高下。
    最终殿试入选者，男女的比例竟然对半开。
    可见元国的女子，资质确实不差。
    而入选的女贡士中，也包括了林青澜。
    合欢蛊一事后，太后和耶律宗政虽然没有为难林太师，可林家也逐渐没落，不复从前荣光。
    好在朝廷开创了女子也可参加科考的制度，不论身份，不论婚育情况，皆可参加。
    这便意味着，即使是尼姑，也有参加科举的资格。
    林青澜打算牢牢抓住这次的机会，一举翻身。
    从前茶玖赢她，也不过是在嘴皮子功夫上，用投机取巧的话来讨陛下欢心罢了。
    如今她也参加了科举，若能拿下女状元之位，便能证明她的学识并不比茶玖要差！
    诵题答题之后，林青澜自信满满地将自己的答卷交上去。
    不料耶律宗政的目光并没有在她那份答卷上多做停留。
    他平淡地扫过这些答卷，似乎觉得这批贡士的回答都不过尔尔。
    于是他低头询问跟来看热闹的弥月和泓渊：“民间盛行净土教，大量吸收平民教众，隐有反抗朝廷之势，该当如何？”
    两年前的那场抓周结果仿佛是姐弟俩性格演变的趋势预兆。
    弥月虽然只有三岁，却已经开始痴迷武学，且性格继承了耶律宗政十成十的豪迈霸气。
    只见她握起小拳头，毫不客气道：“带兵剿杀！端了他们的窝！”
    耶律宗政摸摸她的小脑袋，怜爱道：“玩儿去吧。”
    泓渊沉思片刻，道：“净土教的信徒众多，且都是平民百姓，不宜剿杀，否则很容易引起百姓对朝廷的怨恨和不安。”
    耶律宗政点点头，目露赞赏：“那当如何？”
    泓渊分析：“既然净土教唯一的优势便是在于百姓信徒众多，那我们便从这方面下手，摧毁他们的优势。”
    “朝廷可以拨款给净土教盛行地区的正统佛教寺庙和庵堂，让他们定期为生活困苦的百姓施粥布衣，且请些大夫为他们免费义诊。如此一来，便可笼络人心，扶正正统佛教的地位。”
    普通百姓想要的东西从来不多，衣食无忧，无病无灾。
    所以定期赠送的一碗粥，一包药，便足以让他们倒戈。
    届时等净土教信徒散尽，朝廷再行剿灭，便会免去许多麻烦。
    人群中的林青澜惊讶抬头，万万想不到这样的观点竟然出自一个三岁孩童之口！
    耶律宗政圣心大悦，夸赞道：“太子果然有皇后当年之风采！”
    弥月不满嘟嘴，奶声奶气道：“父皇，那我呢？”
    耶律宗政轻咳一声：“弥月也很好，像朕！”
    弥月心满意足。
    看穿一切的泓渊摇了摇头。
    父皇当年被母后骗。
    现在弥月被父皇骗。
    可不是父女相像么？
    一样好骗。
    最后，耶律宗政总算在那批答卷中挑出了几个和泓渊见地差不多的，再现场考问了一番，才满意地定下了第一甲的前三名。
    元国第一位名正言顺的女状元终于诞生。
    还有好几位姑娘也获得了入朝为官的机会，不过仍先需要等待几年的考核。
    而林青澜连末尾的名次都挨不上。
    她彻底傻眼了。
    原来，她不仅比不过茶玖。
    甚至在有学识的女子之中，她也不过是平庸之辈罢了。
    她终于明白了。
    从前她是才女，也不过是因为比她有才的人都被时代和旧制拘在闺阁之内。
    若是天下女子早如今日这般有出头之日，这第一才女的名头，哪里还轮得上她？
    ……
    ……
    明天写完孩子长大的事情后，收尾开新世界